光芒退去之後，紅色的影子終於轟然倒下。

歡呼聲驟然在大廳中炸開，所有人都在歡欣鼓舞，稱讚著佇立在人群中央的那個少年。

在歡呼聲中，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紅色的影子漸漸模糊起來，最後化作一縷黑煙飄散。

這時白初走了過來。他來到方修遠的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心地誇讚道：“幹得漂亮。”

方修遠還維持著舉劍朝前刺的動作，沒什麼反應。

白初望著在空氣中縹緲直至消散的黑煙，嘆了口氣說道：“魂飛魄散，這個下場原本不是他該得的。若是早知如此，又何必要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胡飄飄和許方怡也在第一時間走了過來，她們迅速圍住方修遠，詢問他有沒有事。

南雅慢悠悠地跟在了她們身後，走進了以後卻沒有靠近方修遠，而是在白初身邊站定了。

“你一個捉鬼的道士，剛才還要對人家趕盡殺絕，這會兒卻憐憫起來了？”

白初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語氣淡淡地回道：“不是憐憫，只是有些感慨罷了。他做下的惡原本不是多大的罪過，不需要付出魂飛魄散的代價，送去地府受幾百年的磨鍊，能熬過去的話就有機會重新做人。可他如今不但妄圖逃離命運，還偏要逃到笑三界，後來化身厲鬼、在笑三界動手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如今落得這個結局，雖然也算是罪有應得，但終究是讓人唏噓。”

魂飛魄散，就意味著徹底消失於天地間，再無悔改重來的可能。

那惡鬼不是沒錯，但他非但知錯不改，還非要一步步錯下去。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他從一開始的犯錯，都是因為無知。

倘若能有一個人在旁邊指點他，倘若他能聽進去別人的一句指點，也許就不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南雅瞥了瞥他，語氣怪異地說道：“沒想到你一個做道士的，同情心還挺氾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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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卻只看到她衝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白初不自覺地眯起了眼。多年的道士經驗告訴他這個女人是一個妖，並且，絕對不是一隻簡單的妖。

至少，她絕對不會是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無害。

就在白初想要開口問些什麼的時候，南雅卻不願意再和他談下去了，她邁著文雅的步子，來到了方修遠的身邊。

白初眼睜睜看著她很快就融入了笑三界的人之中，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師父去世前曾經提醒過他，要他儘量不要插手笑三界的事，無論是笑三界的人，還是笑三界的妖。

另一邊，三個女人圍在方修遠身邊噓寒問暖，然而他卻始終低垂著頭，不說一句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許方怡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修遠，修遠！你有沒有事？你受傷了嗎？！”

方修遠就像是聽不到似的，連舉著桃木劍的手都沒有放下來。

事實上，他也確實聽不到。

就在剛才白光消散的之後，他震驚地發現，自己周圍的環境全變了。

面前沒有紅衣厲鬼，身後沒有許方怡他們，周圍也沒有人群。就連笑三界的大廳都不知所蹤。四周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再遠的地方什麼也看不到，分不清是光蓋住了遠處的景物，還是霧遮住了它們。又或者，那裡原本就什麼都沒有。

方修遠一開始以為自己被從笑三界的大廳傳送了過來。他想要找到這裡是哪裡，他是怎麼過來的，又該怎麼回去。可是他朝著一個方向奔跑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這片白色虛無空間的邊界，更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他試過用刀幣，但是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還是在原地。

方修遠整個人都懵了。他手裡還拿著桃木劍，呆呆地站在白色空間之中，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努力回想來到這個地方之前都發生了什麼，他又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想了半天以後發現，他好像就只是眨眼的瞬間，周圍就換了一個景色。

而當時發生的所有事中，唯一一個特別的，就是從手中的這把劍裡，發出的白光了。

方修遠低頭端詳起手中的這把桃木劍。

剛才他親手持著這把劍刺進了一隻鬼的身體裡，他完全能感受到木劍刺中實物的那種觸感。可是現在，劍身上卻沒有任何汙跡。他也不知道是鬼本身就沒有血，還是劍上的血跡被自動清除掉了。

很快，他就發現了異常的地方。

這把劍在白初剛剛交給他的那一陣子，他也經常沒事就拿在手裡看。男生嘛，誰小的時候心裡還沒個武俠的夢？方修遠以前喜歡看小說，那時候就特別想有一把屬於自己的劍。現在這個年幼時的願望無意間實現了，他當然很珍惜這個機會，自然也就對這把劍格外的關注。

這也就導致了，他對桃木劍之前的模樣記得很清楚。

而現在，他卻發現，這柄劍變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最明顯的變化是，他之前明明記得，這把劍外表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木劍，沒有一絲奇特，而現在，劍柄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浮現出了一些花紋。

剛開始發現這個變化的時候，方修遠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拿錯了劍。但是很快，他就能確認，這把劍就是自己的。能夠確認的原因不是什麼特徵，而僅僅是直覺。

劍柄上的花紋只是浮現出了一個淺淺的形狀，就像是剛剛成型，還沒有徹底完工的雕刻作品一樣。目前方修遠還看不出來上面刻著的是什麼東西。

出了劍柄上的花紋之外，方修遠還細心地發現，這柄劍全身的顏色都比之前要深了一些。雖然還是桃木的材質，但就像是木頭被刷上了桐油一般，其上的紋路清晰了許多，也顯得整把劍更加沉穩。

最後，方修遠還做了一個桃木劍變化的總結：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變好看了。

方修遠知道他這個總結有點膚淺也，但是他能夠看出來的變化只是外表的變化，這些變化意味著什麼，他還是不知道。

他對著這把桃木劍研究了半天，最後除了發現它表面上的變化以外，別的什麼也沒看出來。

就在他苦惱的時候，卻忽然發現眼角餘光的地方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閃過。

他立即抬頭朝光芒處看過去，下一秒，他就激動了起來。

他在這純白的空間待了這麼久，終於看到一些不一樣的顏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