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甲的一番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但效果不錯，胡飄飄聽了以後，臉色緩和了許多。

無甲似乎對面前這兩人的情緒變化毫無所覺，自顧自說著：“簡單來說，少東家未來的命運可以用兩個詞來概括：短命，但運氣好。一個是壞的，一個是好的，我也看不出哪個氣勢更盛一些。”

胡飄飄向來厚臉皮，剛罵過人家，這會兒還能不恥下問：“你的意思是說，這兩種面相……會有其一戰勝另一個？”

她低喃了幾句，突然變了臉色，慘然道：“那是不是說，少東家以後……要麼是……那個什麼，要麼就是走大運？”

見了她的反應，方修遠有些無語。

合著他勸了這麼老半天，胡飄飄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啊？他不是都說了嗎，這道士肯定是胡扯的，他說的話一句也不能信，怎麼胡飄飄還老是被他的話牽動情緒？

這時，無甲突然神秘莫測地笑了笑，說：“非也非也，這兩種命格並非衝突，它們既然同時存在於少東家身上，就說明他們是能夠相融的。”

胡飄飄立即問：“怎麼個相融法？”

無甲像是等了這句問話很久一般，情不自禁地嘚瑟了起來：“這個嘛……天機不可洩露……”

方修遠猛地轉頭，驚然看到胡飄飄臉色無比陰沉，簡直像是要立刻跳起來打人了。

“飄飄姐……”他有心安慰，卻被胡飄飄搖頭的動作所打斷。

“少東家，你不用管。臭道士，我再最後問你一遍，你說還是不說？”

無甲絲毫沒有發現胡飄飄換了一個稱呼，他素來行事任性，叫他什麼的都有，他不是很在意，也在意不過來。

“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未來，我不能說。不光我，誰都不能說。”

笑三界裡住了一群妖怪，他們不信奉天界的上仙，只覺得那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但他們無比相信因果輪迴，也相信命。

可笑的是，生命短暫、能力渺小的人類尚且崇尚“我命由我不由天”、“人定勝天”等思想，而衝破種族桎梏、修煉成人形、甚至成仙的妖族卻對命運這回事深信不疑。

就彷彿，他們把自己超出平凡的修煉行為歸結為“命運”，他們化人的時候便能更加安心幾分。

這可是上天賜給我的機會，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我要是再抓不住，那豈不是太傻了？

胡飄飄修行多年，她不是不知道，“命運”是個多複雜的東西，豈是尋常人可以妄自揣測的？可當她看到無甲那得意洋洋的神情時，還是忍不住恨地牙癢癢。

“好啊……好……”

胡飄飄氣得開始磨牙了。

“你不肯說，我也不能拿你怎麼辦。不過，呵呵，除了這個意外，有件事，還是有必要找你問清楚的……”

無甲親眼看到了胡飄飄的陰笑，他心裡忽然升起不妙的預感。

胡飄飄冷笑一聲，視線緊盯坐在床上的無甲，突然放輕了聲音說道：“無甲，無甲……看著我的眼睛……”

這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無甲根本來不及思考，下意識照做。

下一秒，他覺得自己跌進了一對幽黑的深淵之中，那旋渦一般的濃墨讓他的意識緩緩消散。

這邊無甲正經歷著平生未有過的奇怪體驗，另一邊，站在胡飄飄身側的方修遠卻只看到身前的這兩人正說著話，忽然停住了。

他疑惑地抬頭，正好看到無甲怔愣的，像是被什麼東西蠱惑了一般的臉。

方修遠滿腦袋問號。他不過是低頭跑了個神的功夫，怎麼總覺得這一瞬間就錯過了很多？

所以現在發生了什麼？

幾乎是本能地，方修遠就立刻意識到，這件事跟胡飄飄有關。

他朝身側退了幾步，以便能更清楚的觀察胡飄飄的表情。他退到合適的位置了，扭頭一看，心道果然。

此時，胡飄飄那雙幽深的黑色瞳孔中，正流淌著奇異的顏色。不用分析也不用問，一看就知道，無甲此時的狀態***是胡飄飄搞得鬼。

接下來的事情也驗證了方修遠的猜想。

“無甲，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剛才在宴席上，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乍一聽到胡飄飄用這種甜膩膩的氣說話，方修遠沒忍住，打了個激靈。他控制不住，胳膊上開始狂冒雞皮疙瘩。

胡飄飄脾氣暴躁是出了名的，儘管人人都知道她是個狐妖，身材火爆，長相也是傾國之姿，可很少有人把她跟“嬌女”這兩個字聯絡在一起的。

方修遠回想了一下，他發現自己甚至很少看到胡飄飄撒嬌。

如今的情況，顯然是胡飄飄為了套話，也就是為了完成林森佈置下來的任務，而故意對無甲用了蠱惑一類的法術。

儘管明知道是假裝的，可是方修遠還是十分受不了這陌生的語氣……

與其說是受不了，倒不如說是不習慣。

可偏偏那無甲也不知道腦袋是不是木頭做的，明明是狐族最出名的魅惑術，施展法術的還是胡飄飄這樣一個大美人，可他看起來卻無動於衷。

無甲緩緩啟唇，淡淡道了一句：“剛才也沒發生什麼，就是突然……看到了而已。”

胡飄飄緊跟著問：“看到了什麼？”

無甲不說話了。

胡飄飄觀察了一下無甲的神色，知道她的魅惑術沒有出問題，那相比，無甲當時看到的，也屬於他所謂的“天機”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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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不讓他說，所以無論用什麼方法，哪怕是他想說，也是說不出口的。

“那你當時突然發瘋，也是因為這個？”

無甲依舊沒說話，卻淡淡地點了點頭。

其實胡飄飄對這件事還挺好奇的，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那你當時說了什麼？我們都沒聽清楚，能不能再說一遍？”

無甲道人又變成木頭了。

胡飄飄這才嘆了口氣，知道這個話題是問不出什麼內容了。

儘管不太甘心，可她也只好放棄。

她試著，想從側面的方式看看能不能旁敲側擊到什麼有用的資訊。於是她又問道：“那在你發瘋之前，你跟那個鄭夫人在說什麼事，你還記得嗎？”

林森從一開始就懷疑鄭夫人，覺得她的態度有問題，但又偏偏從她那問不出來什麼。

所以，林森只好想辦法從無甲這裡下手。

他同意讓胡飄飄過來，本意就是讓胡飄飄試試魅惑術，這樣才能儘快、盡可能減少精力的套出他們想要的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