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外篇:扶人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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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惡鬼三歲開始跟隨成年的小惡鬼一起去林中學習狩獵,六歲成年,成年那天,他們需要獨自獵殺一隻野獸來證明自己是名合格的戰士,獵殺的野獸越強大,他所得到的地位相應的越高。

鼓鼓達出發前,父親教導他:地位,可以慢慢得到,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自恃勇敢的小惡鬼會下山去獵殺八足蟲,八足蟲是一種擁有堅硬甲殼的蟲子,八隻腳,兩隻前肢異常鋒利,不過它們行動遲鈍,小惡鬼可以輕鬆的避開它們的攻擊,等它們筋疲力竭了,再趁機擰下它們的腦袋。八足蟲不是危險的生物,真正的危險是那裡的人類,雖然人類很少去那裡,但總有可能碰上。一旦碰上人類,幾乎沒有逃走的可能,人類不會害怕小惡鬼,因為在這個封印了野獸力量的陣法裡,絕大多數人可以死而復生。而那些不能死而復生的,都是極其強大的存在,這些人被稱為領悟者,隨便一揮手就能讓小惡鬼灰飛煙滅。

獵殺八足蟲是一件極需運氣的事,如果能獵殺到八足蟲,可以直接進入族群的衛隊——意味著以後可以在族群橫著走。

鼓鼓達知道人類的強大,他沒有冒險下山獵殺八足蟲,而是在山裡獵殺了只和自己體型差不多大的劍豬。族人根據他的獵物將他評為高等級勇士——這離衛隊還差一個檔次,不過這已經讓父親很滿意了。

鼓鼓達的願望是加入衛隊,陪在父親身邊,與父親一同作戰,更重要的是教訓那些敢對父親不敬的人。要加入衛隊,要麼獵殺強大的野獸證明自己,要麼在攻打聖武城的戰鬥中證明自己。鼓鼓達在等待後者,他渴望和那些強大的人類交手,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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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等待,這一天,終於來了。

隨著空氣中突然的一絲顫動,鼓鼓達瞬間覺得身體充滿了力量,彷彿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被什麼填滿了一般,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讓他熱血沸騰,讓他有一種強烈的想把這力量發洩出去的衝動。他手掌向上呈爪狀,全身肌肉繃緊,將體內湧動的狂躁力量引向掌心,在掌心聚起一個光球。光球中心是刺目的白色能量,周圍籠罩著一層濃濃的黑煙。

這是什麼?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他能感覺到光球湧動的能量,這能量打在人身上,絕對能打出個窟窿。

他控制不住內心的亢奮,發出了一聲振奮人心的戰吼,與小惡鬼族群的吼聲匯聚在一起,響徹山谷。

隨著惡鬼王一聲令下,小惡鬼們紛紛轉身,湧出谷口。鼓鼓達看了看家的方向,母親站在洞口,眼中滿是擔憂,向他揮手作別,他朝母親揮了揮手。接著他又看向另一個方向,四妹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他做的草蜻蜓朝他揮了揮,他咧嘴一笑,加入了下山的洪流。

父親從後面趕上了他,“跟著我,不要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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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各樣的野獸族群在青斜原匯聚,一齊湧向聖武城。這裡面,有鼓鼓達認得的,也有不認得的,還有些是他們的狩獵物件。猛獸蛇蟲,無所不有。

這一天,所有野獸都拋棄了各自的偏見,為了同一個信念團結在一起:把人類趕出這片土地。

隆隆的腳步聲讓大地顫抖,震人心魄的咆哮讓月亮躲進雲層。獸群如熒光閃閃的洪流,奔湧向前,吞噬擋在它們面前的一切。

獸群在聖武城前停下腳步,等待其他族群集結。在這期間,它們沒有閒著,或揚起前蹄,或捶打胸口,或引導火焰,或指引雷電,奔走、跳躍、怒嚎,用各自示威的動作給守城士兵製造心理壓力。

雄偉的聖武城城牆再次出現在鼓鼓達面前,上次來這裡,是幾年前的事了。想著自己即將攀上這雄偉的城牆,與強大的人類作戰,內心激動難耐。

獸群集結完畢後,爆發出一聲聲振聾發聵的戰吼。身形細小的蛇蟲們從獸群湧出,衝向聖武城城牆。空中由鳥群組成的一朵朵五顏六色的巨雲也飄向了城樓。

鼓鼓達鬥志昂揚,正要衝鋒,被父親一把拉住,“別動,蛇蟲們打頭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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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隨著一聲聲爆炸的巨響,無數蛇蟲在地面奔騰而起的焰浪中炸得粉身碎骨。

鼓鼓達看呆了,他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武器,不由得慶幸自己沒有衝上去。

“這是人類的暗雷。”父親講解道,“這種武器可以瞬間把人炸得灰飛煙滅。”

“暗雷。”鼓鼓達的聲音充滿了敬畏,他想象不出人類是怎樣創造出這樣的殺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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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般的弩箭拖著長長的焰尾,如同流星般劃過夜空,落在地面,炸起一片片焰浪,吞噬了無數蛇蟲的生命。

“這是弩炮。”父親道。

“弩……炮。”鼓鼓達與人類戰鬥的渴望瞬間少了許多,他突然明白了父親說的“他們一天比一天強大,我們現在打不贏,將來更打不贏”,單單是防守城牆的武器已如此強大,那些精銳的人類軍團,他想都不敢想。

蛇蟲與鳥群在城牆上與人類士兵展開激戰,喊殺聲混成一片,有人類的,也有鳥獸的。最終人類撤退,蛇蟲大軍佔領了城樓。

空中傳來幾聲尖銳的鳥叫,幾頭體型巨大的野獸身前聚起一個光盾,帶著金色光影疾奔向城門,身體重重的撞在沉重的城門上。

“嘭——”的一聲,城門開了,通往城內的大道展現在獸群眼前。

獸群再次爆發出震人心魄的吼聲,令大地顫抖的腳步聲也隨之響起,便是在離城牆很遠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它帶來的顫動。它們從東西南北的城門湧進城內,或沿著街道,或踏著屋頂,一齊奔向南城的神陣城——連線雲端漩渦的地方。

鼓鼓達發現有一小部分小惡鬼離開了獸群洪流,他很好奇,想知道他們去幹嘛了。父親見鼓鼓達東張西望,怕他亂跑:“跟緊我,不要亂跑。”

曾經繁華的街道一個人也看不到,獸群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偶有那不知死活擋在路上的人類,瞬間被獸群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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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陣城,位於聖武城南城的一座城中城。這是一座圓形城池,由三道城牆構成,由外向內依次增高,每道城牆間有條三米寬的甬道。這裡的城牆沒有聖武城城牆寬厚結實,由青磚砌成,城牆上擺滿了防守器械,士兵們嚴陣以待。這裡是野獸攻破聖武城城牆後的目的地,來自四方的野獸匯聚於此,團結一致為攻破重生之源——打破枷鎖——屠殺人類而戰。

獸群來到神陣城時天已經矇矇亮,天上下起了濛濛細雨,似是為即將發生的戰鬥提前落淚。

父親指著神陣城道:“這是神陣城,重生之源在這裡面,攻下城池,摧毀重生之源,我們就能獲得永遠的自由。”

“殺掉這些人就行了?”鼓鼓達看向城牆上的守軍,三道城牆上加起來不足萬人,這和他曾經見到的街道上的人類數量相差太多了,而且,到現在他還沒看到月狼騎士與麒麟騎士。

父親搖了搖頭,“城牆後面,還有幾十萬人類精銳軍團組成的防線。”

幾十萬!難怪一路上沒碰到什麼抵抗,原來都在城牆裡面。鼓鼓達扭頭四處看了看,黑壓壓的獸群,至少有數百萬之眾,獸群佔有絕對的數量優勢。

“我們打得過那些精銳的人類軍團嗎?”鼓鼓達知道答案。

“第三道城牆都不一定攻的下。”

父親的話把鼓鼓達嚇到了。這幾千人能抵擋數百萬之眾的獸群一天?他實在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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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蟲做為先頭部隊發起了第一次衝鋒,人類事先埋好的暗雷將它們成片的炸得粉碎。它們無所畏懼,如流水般蔓延上城樓,與城牆上全副武裝的人類士兵展開激戰。

獸群也組織了第一批進攻隊伍,它們走到獸群前方,緩緩前進,在離城牆百米處停下。火焰、電光、冰刃、還有巨獸搬來的巨石,從獸群以一道優美的弧線飛出,匯成一片,似一股斑斕絢麗的浪潮,湧向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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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的士兵或舉起盾牌,或聚起氣盾,或尋找掩體。浪潮落在城頭,巨石砸在城頭的轟隆聲,閃閃電光,熊熊赤焰,夾雜著呼喊聲、慘叫聲,匯成一片。

空中的鳥群也發起了進攻,它們施展各自的本領,與翼魔人,鳳騎,青鸞騎展開了激烈的戰鬥,你來我往,在白雲間衝殺,激起一道道電閃雷鳴。天空下起血雨,時不時落下屍體。

在幾輪對城頭的攻擊後,獸群發起了衝鋒,巨大的弩箭像暴雨一般灑射下來,許多野獸被射穿,倒在地上。體型健碩的野獸來到城牆下,有些舉著巨石,有些握緊拳頭,有些聚起光盾,用它們能想到的一切辦法砸擊城牆。城牆在它們的撞擊下微微顫動,終於,一小片城牆在它們的不懈努力下坍塌了。它們踩著坍塌的城牆衝上城樓,加入蛇蟲與人類的混戰。

城下的獸群又各自派遣了一支部隊,加入攻城戰中。

按照小惡鬼族群的規定,首次參加攻城的新人只需觀戰,不用參戰。父親帶了一支部隊殺上城頭,鼓鼓達偷偷混在隊伍裡,跟著衝了上去。

城牆上橫七豎八的躺著數不清的屍體,火焰在屍體上熊熊燃燒,燒出濃厚的刺鼻異味。

人類士兵三五個人一隊,背對著背,有些聚起氣罩,有些引導閃電,有些揮舞長劍,斬殺湧向他們的野獸。第二道城牆上的士兵時不時射下利箭,為他們減輕壓力。

鼓鼓達與幾個小惡鬼圍住了一個筋皮力竭的人類士兵。士兵倚牆坐在地上,哈著粗氣,眼睛眯成一條縫,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幾個小惡鬼,手掌費力的伸進腰間的一個小布袋,拿了顆丹藥塞進嘴裡。

頭一次與人類這麼近距離接觸,鼓鼓達的心撲通亂跳,聲音大得讓他覺得周圍的人都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小惡鬼們表情猙獰,手掌黑霧繚繞,謹慎的靠近士兵。士兵猛的睜大眼睛,劍上亮起刺目的光芒,他一躍而起,一劍斬下了走在最前的小惡鬼的腦袋。

怎麼回事?他剛才是裝的嗎?不容鼓鼓達細細思考,士兵的長劍划向了他的胸口,他往後一躍,躲過了長劍,卻沒躲過長劍劃出的弧形劍氣。劍氣在他胸口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濺射而出。

“啊——”鼓鼓達痛苦的慘叫一聲。

“去死吧,畜生!”士兵一聲怒吼,趕上一步,將鼓鼓達踹下城樓。

“兒子——”

鼓鼓達重重的摔在地上,殘存的意識聽到了父親絕望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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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鼓達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的小床上,胸口的傷已經痊癒,一點傷痕都沒有。

母親看到他醒過來,緊緊的抱住他,嗚嗚哭了起來。父親坐在床側,欣慰的笑著。

聽父親說,他的傷是用人類的藥膏治好的,他遇到的那個疲憊的士兵,突然精神煥發是因為吃了一種叫做聚靈丹的丹藥。

藥膏,丹藥。鼓鼓達頭一次聽到這些詞,心中對人類的好奇與敬畏又多了許多。他突然想去人類的城市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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