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是何人，為何亂我東海！”

巡海將軍領著士兵大搖大擺現身，發問後正要包圍水上修士時，突然整個人身軀顫抖，彷彿不敢相信一般，揉了揉眼睛，仔細打量神山上的諸位劫仙。

單靈慶、王鶴神情澹然，安心演繹道法。

卜玄和其他幾個修士看向山下，海面上的靈鯊一眾。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赤淵劫仙們，不老老實實在赤嶽防備魔道，跑到東海來幹嘛？

巡海將軍反覆以神識觀察，最終駭然失色，連忙上前行禮。

“見過赤淵諸位仙長。”

他內心瘋狂吶喊：哨兵來報，不是說……是一群普通修士在水面練法嗎？怎麼，怎麼可能是他們——這……這些人哪裡普通了？眼瞎的玩意，該死，回頭把你們一族都烤了……好吧，的確，我那幾個斥候是紫鰭魚妖，他們這類深海魚種的確視力退化。但……但一群劫仙的威壓氣勢，你們這些魚妖竟感覺不來？你們的感知在幹嘛呢！

“將軍無須擔憂。我等只為練法修道，測一測東海尺度。”

卜玄含笑道：“待我等量海完畢，就將‘定海針’收走。”

量……量海？

你們人族修士，丈量我家東海幹嘛？還定海針，這聽上去就是針對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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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海將軍不敢怠慢，慌忙招呼士兵分三路向深海跑。

人族修士妄圖對我海族不利，必須馬上告知陛下，早做準備。

“……”

見這些水族來去匆匆，卜玄一陣無語。

衡華笑道：“道兄，怕不是待會兒……靈王陛下要來了？”

“無妨。靈王陛下通情達理，想必會理解我們的。”

靈王歸根究底，也不過是劫仙實力。哪怕有東海加持，也比不過真正的真仙。面對雙仙坐鎮的赤淵道派，自會明白分寸。

衡華眼見打不起來，索性繼續和眾人一起參演道法。

隨著眾人合力，這座“定海神山”表面浮現一枚枚先天赤文。

編撰天級道法，他們所用辦法和昔年恆宇真人一般。透過赤文編撰，不斷新增“定海神針法”的內容，最後進行精煉總結。

但這群劫仙的道行、學識，遠勝玄微派的一眾傳功長老。

一個時辰的道法演練，讓伏衡華受益匪淺。

“我如今得恆宇真人多番教導，赤文方面的造詣縱然比不得宗師們。但總算不遜色一般的金丹修士。可面對這些前輩撰寫的赤文，卻只能看懂四五成……”

剩下部分有一半，是伏衡華未曾接觸的。透過東來赤文，他可以估摸猜測出一個大概。這應該是覆洲後，東來失傳的那部分赤文咒術。

至於另外一半，以他如今的赤文造詣是徹底看不懂。為何這幾個赤文要橫疊在一起，為何這邊三個要用重疊法？還有這邊兩段赤文鏈，為什麼中間要斷一兩個位元組，似乎是用來回氣、調息？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伏衡華看不透這些赤文間的關係，索性安生在一側當甩手掌櫃，觀察諸位劫仙演法。

其中，凌元徵的狀態最讓他側目。

凌元徵修為遠不如諸位師兄，可憑藉天通慧心的妙用，他演繹先天赤文的速度竟不比王鶴慢多少。

“難道，他更偏向於道咒師？”

嘩啦——

水面再起波瀾，東海靈王親自率大軍趕來。

卜玄見狀，頭頂冒出一道赤氣。

落入水面，赤氣化作道人相，前去和東海靈王打招呼。

然後說道：“請陛下稍安勿躁，我等煉法結束，自會歸去。”

“好。”不等兒子們開口，靈王馬上應下。

“我相信赤淵諸位仙長的信譽。只要不下深海，不影響海族生存，水面之上隨意諸位煉法。”

雖然如此痛快應下，但靈王大腦飛轉。

赤淵修士平白無故來這裡煉法？

這是敲打吧？

因為我們前番去東海戰區示威，威脅仙魔兩道？

當初的事，因為海底出現“神蹟”，兒子順利找到，東海靈王匆匆離開。

“如今想來，當初有些冒險了。怕是這些人族修士不喜歡我們海族威脅，故意來海上示威，敲打我們。”

靈王本想借一借魔道的勢。可轉念一想，前番東海戰區是仙道大勝，聽聞還有外洲仙道高人前來助拳。

“若我們引援魔道，反而會引得仙道更進一步反感。如今祖神顯跡，我們當務之急是掌握祖神的恩賜。示威……只要他不害我族人，隨他去吧。”

些許面子算什麼？

提升自家實力才是真。

等自家睥睨諸海，建立海洋帝國後，再來跟赤淵計較。

靈王吩咐一部分軍隊留守水面，帶領兒子們返回海底。

又過三個時辰，赤淵眾人合力祭煉的神山，終於探入海底。

那一霎，諸劫仙神識順著神山遁入海底。以神山底座為圓心，神識向四面八方輻射。

一座座海城、海溝，甚至東海靈宮所在的方位，一一被神識勘測計算。

山巔，衡華看著單靈慶雙手虛託，一副海底模型在元氣流轉下，自動生成。

量海，這才是量海啊。

衡華暗暗點頭。

他原本真以為：要把“神山”當做木棍。插入東海一下，然後再舉起來。然後再探入另一處海底，再拉出。反覆尋找並計算各處海底的距離，再取平均值。

“不愧是赤淵道派，的確是丈山量海的行家。”

透過定海神針刺入海底的一霎，直接溝通東海海底的地脈，把整片東海地形描繪。

彈指間，各項資料計算完畢。

“有這份資料，更方便我們測算南洲萬氣執行了。”

單靈慶抖了抖手中的文稿，大笑起來。

天空陡然亮起一道金光。

眾人合力拓印在山壁上的先天赤文在一股玄之又玄的奧妙偉力下，開始自動重組。並且有大片大片的赤文在眾人視線中自動消失。

“天授道法。”

眾人異口同聲，衡華也打起精神，專注記錄天道演化的這篇“定海神針法”。

與太玄逆命書，兩儀顛倒法不同。

定海神針法更貼合伏衡華的造化體系。哪怕沒有赤淵道法的真元屬性，也可用其他修士的真元驅動。

本質上，這個術就是大小如意法與推山填海等山法神通的融合變種。

哪怕伏衡華與卜玄等人觀摩同一篇天授道法，但未來在他們手中演化，也會有各自側重。

伏衡華會更偏向如意變幻，而赤淵道派更願意吸收裡面和“山”“海”有關的理念。

此外，伏衡華還在這個天級道法中，看到一個奇妙之處。

定海神針法的赤文計一萬三千五百數。在天級道法中並不算多麼高等。

但這個道法不僅可以讓天書修士施展，也可以精簡降格後，由地典仙訣修士，甚至法力更加孱弱的修士施展。

“這門道法，與其說是配套‘陰陽山法’的天級道法。倒不如說是天罡神通的衍生，是大眾都可以學習的泛用版。”

至少伏衡華推測中，恆壽可以參悟這門道法。

想想看，以他那金剛不壞之體，再施展金公法力演化一根金箍棒。

那可真是觸即傷，碰即死，真正成了一門殺招了。

卜玄、單靈慶觀摩道法，亦明白這門道法的重要性。

眾人齊齊對伏衡華深深一鞠。

“多謝道友贈法之恩。”

這門天級道法不止天書傳人可用，赤淵真傳，甚至普通內外門弟子都可掌控。

煉真元為棍棒，完全可以當做武器來運用。在這次大魔劫中，堪稱多了一門護身手段。

“不敢不敢。”

衡華連忙回禮：“以我一人之智，如何能參悟此法？全仰仗諸位道兄，我的造化天書內才又多一門天級道法。”

公孫清阿隨眾人一起道謝，之後指著已經紮根東海的神山，說道。

“方才地脈侵染，天道賜福。此山亦可為一寶，真乃定海神針。但此物與海族不利，我等也不便久留於此。道友，這物什便與你吧。”

公孫清阿看向卜玄等人。

眾人紛紛點頭。

能用一件“定海神針”了卻這番贈法因果，也是一樁便宜事。

衡華打算為恆壽添置一件法寶，自然不會拒絕。

他回憶方才記下的“定海神針法”，口中唸唸有詞。

最後，手印一指：“收！”

出山雄峰越漸變小，最終縮小成一根棍棒，飛到伏衡華手中。

衡華伸手撫摸，棍棒表面浮現五個金燦燦大字。

“這門天級道法在貴派，可謂‘定海神針’。但在我家，還是叫做‘如意法’吧。”

小小小。

衡華心中默唸，手中棍棒越發變小，直至變作一根金針長短。

收入袖內，衡華與眾人同返赤淵。

心中，他暗暗松了口氣。

有這番鬧騰，想必赤淵道派並未察覺我那分神離去，也未曾察覺鬼蜮內的變故吧。

……

鬼蜮，雲夫人和幽玄少君擊殺“鬼神”三次。

可因為對方能不斷汲取地底怨氣而復生，連伏衡華本人都開始頭大。

這玩意如此邪性。雖出自自己之手，但顯然已不受控制。可別日後真釀成大禍，波及與我啊。

少年忍不住抱怨：“夫人，這地底的怨念，你就不能尋個機會淨化了？”

魔道這邊不行，你尋仙道幫忙也可啊？

雲夫人沉默不語。

第四次，他們將鬼神擊殺後，雲夫人快速將素帶投出，化作封印把鬼神團團包裹。

“我先將此物封印，回去之後再做計較。”

將鬼神核心的血石取走，雲夫人將寒刀拋入地底深坑。

地下湧出的黑水不斷上竄，最終在冰冷寒意中寸寸結冰。

當——

寒刀穩穩插在堅冰中。

少年望著這把刀，再瞧見雲夫人一臉肉痛、傷感的模樣，似有幾分明白。

“行了，先離開吧。這次有勞少君殿下，本宮這裡有些東西，可贈予殿下。”

突然，雲夫人和幽玄少君臉色同時一變。

他們感覺到數道神識跨入鬼蜮，毫不顧忌雲夫人的顏面，直接傳音幽玄少君。

“速歸，團戰！”

“金煥、太上、四法……”

雲夫人感應幾道神識，轉頭看向少年。

“看來這次，是沒工夫給殿下道謝了。”

少年散去“魔相咒衣”，恢復平日翩翩美少年的模樣，笑道：“無妨，下次有空，再來尋夫人吃茶。不過下一次，希望夫人能精心準備些，我能吃的東西。”

雲夫人頷首。

九龍輦從遠處飛來，少年跨上輦車，帶著洪旭急匆匆離開鬼蜮。

那幾道神識留在他身邊，講述外面發生的情況。

……

衡華本尊與卜玄等劫仙從東海返還。

半道上，陡然陰雲密布，雷霆滾滾，無窮殺機籠罩眾道真。

卜玄冷笑道：“右大陸依靠東海，我等丈量滄海，本是舉手之勞。想不到竟引來諸位掛念，半路截殺？也罷，且看爾等今日能活下幾人吧！”

赤嶽上的諸位劫仙移步東海，自然被有心人看到，傳訊息給魔道。

金煥玉妃與黑蛟君、太上魔君等人一合計，覺得這是絕佳時機。

於是，在命令各戰區魔君全力攻擊的同時。神妃、黑蛟君、太上魔君領著十二位魔君，偷偷潛入萬嶽境。

在卜玄等人歸還的半道上，率先截殺。

不求殺死全部，只要能弄死三五個赤淵劫仙，魔道戰局便穩了。

赤霞蠢蠢欲動，層層仙光從卜玄體內迸發。

那一霎，整座萬嶽境隨之運轉。

“爾等只知我等跑去東海量海，殊不知我等此舉，也是不耐和爾等糾纏。想要找個機會徹底將你等引蛇出洞。”

卜玄殺機畢露，示意公孫清阿護住伏衡華，先行離開，直接一拳揍向黑蛟君……

……

幽玄少君坐在輦車上，好奇詢問尾隨的幾道神識。

“所以，現在是什麼狀況？雙方誰佔優勢？我要去哪邊幫忙？”

“你去元壺山，從中部戰區出手，以六慾天魔法引動域外魔頭，魔染對方的普通弟子。”

神妃冷靜吩咐：“目前我們幾個和赤淵劫仙在東靈山鬥法，優勢在我。”

“那麼，魔道後方呢？中大陸，左大陸？那邊沒事吧？”

“那邊還有魔君鎮守，出不了事。”

“即便……”少年語氣古怪，“即便無妄洲那群人，以及伏宣和跑去偷家？”

“即便如此，抵抗力量也足夠。”

而且，後宅起火又如何？

把卜玄這一群劫仙圍殺，赤淵底蘊徹底打沒了。大不了直接換家。

把兩座魔道大陸留給他們，伏宣和又有多少人去把所有地盤佔領？

而之所以把幽玄少君拉上，就是擔心這小子不學好。效彷伏宣和回去撿漏，坑了他們的家底。

“這樣啊。”少年摸著下巴，彷彿在思考。

但暗中，他樂開了花。

衡華的確事先不知道，卜玄等人有心引蛇出洞。

但在知曉情況後，馬上聯絡地下福地那群人。

甭管會不會暴露，開上法相傀儡直接去跟伏宣和等人匯合，去右大陸偷家！

甭管你們是不是打算換家。

反正我們東來人，絕對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