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都太糟心了。”

司徒千響抱怨地總結了一句，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司徒守信說的話，倒也不全是錯的。”

司徒守信，司徒家的現任家主，今年已是六十八歲高齡，但依然精神矍鑠。同時那些生意經不僅沒有隨年齡衰落，反而呈正三次函式暴增，活脫脫一隻老狐狸。

但自從末世的紅雨之後，老狐狸就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志得意滿，眉頭一天比一天緊，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少。

沒辦法，隨著喪屍越來越強，出去蒐集物資的難度也越來越大，縱使司徒家是華夏首富，底蘊深厚，但每天要面對整個基地幾十萬人的吃喝和居住，實在是......艱難。

空間異能者有是有，但在幾乎沒有物資的情況下，又有什麼用？水系和木系的異能者已經是在拼命地透支異能了，但對整個基地的龐大需求量而言也只是杯水車薪，不管是飲用水還是糧食，都是不夠的。

胤天逸嘆道：“即使如此，那些當慣了上位者的人，也不會在乎這些事的，不管是我爺爺胤復生，還是於家家主於正剛都一樣。唯一不一樣的，”他看向葉卿心：“也就是你父親，葉陽了。”

胤家似乎是固步自封了，自從因為那七、八隊異能者外出偵察，卻一個人都沒回來之後，胤復生就宣佈：胤家軍隊此後只負責駐守城牆，不再執行外出探查的任務。

於正剛不知道為什麼，開始很少和異能者有聯絡了，但和司家的聯絡越來越頻繁，以致於司嬴越來越在政治鬥爭裡給於家讓步。最合理的猜測是：於家以大部分異能者歸司家所有作為代價，和司家的關係更親密了。

至於葉陽，算是個異類了。他很明確地表示自己會想辦法支援西北基地，即使明面上表現出不同意，也並不妨礙他分散派人出去。

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事八成和葉卿心有關，但又有誰敢公然議論世家？除非不想活了。

葉卿心輕咳了一聲：“其實，我爸爸他也有私心。”

胤曦茶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有私心又怎麼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再說了，放眼四大世家，真正沒有私心的人能有幾個？我就有私心——如果我被派出去，我一定是能躲就躲，才不替這幫傢伙拼命呢！”

胤天逸睨了她一眼：“你不擔心我和老爺子說？”

胤曦茶嘁了一聲：“你要說的話，估計都錄上音了，還是擺在明面上的那種，因為你知道我搶不過你，也不敢和你搶！”

胤天逸：“......”

“不過，師兄，你對於這件事是什麼看法？”

雖然明知道胤天逸很難做，葉卿心還是忍不住問。

就如茶茶說的一樣，她也有私心，她果然......還是很在意葉語，即使她喜歡的不是胤天逸，她也會在意她。

當然，這並不妨礙她相信她的先知。

胤天逸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我是家主，或許我早就和整個基地為敵了。”

司徒千響突然插嘴：“不是你，是我們，我不給你提供物資，就憑軍隊得打到什麼時候？子彈打空了你怎麼辦？”

然後又聳了聳肩：“說真的，一開始被那個丫頭，還有她那個缺德的哥懟的不輕的時候，我相當討厭他們。可到了後來，我才發現，這兩個傢伙根本就是習慣了淡漠，以致於和人普通的交談都成為了不可能。你們說是不是吧！“

葉卿心：”......確實，但我更驚訝於你居然能看明白。“

胤天逸：”你這傢伙智商什麼時候線上了？“

胤曦茶：”花孔雀也有不笨的時候嘛。“

司徒千響：”......魂淡！“

一個個都把他當傻子是嗎？

*

與中央基地略顯放鬆的狀態不同，此時的西北基地，滿是一片劍拔弩張。

“你別想了，她不會和你走。”

沉默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太久，葉言最先開口。

在原本的世界，他們就不離不棄，成為彼此的依靠，一直相互支撐著走下去。

末世之後，他們也從未曾分離，一直是並肩前行。

最初說好的一直陪伴；

被喪屍抓傷並被發現時，他站立在妹妹身前；

和尚未結伴的溫暖的生死鬥，妹妹為了他拼盡全力；

在B市和院長爭執，那時的他們配合默契；

即使不殺喪屍皇，也是他們付出全部心力的思考結果；

妹妹告白之後，他從最初的迷茫，到最後認清自己的心，坦然接受；

......

而現在，想讓他把共同經歷這一切的人，拱手相讓？

絕對不可能！

喪屍皇輕哼了一聲，滿臉不屑：“就憑你也想攔住本皇？”

牧然笑了起來，卻彷彿認命一般：“能不能攔得住，試過才知道。”

喪屍皇冷笑：“真是不自量力。”

“總有些事，不能就這麼妥協。”溫和摸了摸溫暖的頭，看向喪屍皇，“所以，葉語不能跟你走。”

唐淑嫻冷冷地看著王座上的男人：“本小姐很期待，你的王座如果變成了擔架，會是什麼樣子。”

司徒雷活動了一下手腳：“好辦，我幫你揍他就行了。”

喪屍皇斜了他一眼：“你能打的過本皇嗎？”

風清揚吊兒郎當地笑道：“說的好像你就天下無敵了一樣。”

艾娜雙手環胸：“你的能力已經超出了這個世界的限制，造物主不會容忍它無法掌控的生命存在，你的下場只有一種，就是被終結。”

“對，就算不是我們終結你，也會是別人！”齊眉緊緊咬著唇，字字帶血。

喪屍皇的臉黑了下來：“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就不怕本皇真的動手嗎？”

“你倒是動手給老孃看看啊！”簡潔冷嘲熱諷，“坐那兒一動不動，誰知道你是不是慫了！”

陸垚拍了拍旁邊的金鑫的肩膀：“比一比吧，看我們誰殺的喪屍多！賭注是火鍋吃辣還是清湯、肉多還是素多！”

金鑫大笑：“好！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

景佳不甘示弱：“算我一個！我不能一直幹內務！”

“說得沒錯！內務長，你不能跟著這個喪屍皇走！”

突如其來的聲音弄得葉語一愣，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就是那種擱在平日裡，迎面走過，都不見得會留下什麼印象的人。

可是今天，他是除了這些一直和他們風風雨雨的同伴之外，這個基地裡收留的那些人裡，第一個站出來說不讓她跟著喪屍皇走的人。

這時，又有一個年輕人站出來：“我不想死，因為我這條命是我媳婦拼了命救的。可我知道，如果我今天因為害怕而把您交出去，我媳婦一定會看不起我。”他眼裡滿是淚花，“我不能讓我媳婦覺得，她救了我是錯的。”

葉語有些動容：“可你若是死了，她救你不就更沒有意義了？”

年輕人用力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讓我媳婦看不起我。”

一個女人也接了話：“內務長，我承認我們都怕死，但是最起碼的良知，我們還是有的。您和基地長當初收留了我們，讓我們在這個基地安穩地生活，已經給了我們希望。雖然這個希望很短，但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命吧！”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普通人忍不住嚎啕大哭：“這是我們的命啊，我們都得死啊！”

葉語搖了搖頭，努力忍住內心的酸澀：“你們可以不死的，交出我，或許喪屍皇真的會放了你們。”

又是一個異能者走了出來，看著她：“那您會和喪屍皇走嗎？”

不等葉語回答，他又道：“但如果換成是我，我是不會走的，我不想為了別人去死。同樣的，我們知道您也不會為了別人去死。”

葉語苦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沒錯。”

從一開始，她就不打算為了這些人犧牲她自己。

最開始議論的那個異能者站了出來，目光堅定：“對，所以現在能保護我們自己的，只有我們自己！我們，不能依靠你！”

我們不能依靠你......

葉語大笑起來，轉頭看向葉言：“哥，這句話，是自喪屍圍城以來，我聽到的三觀最正的一句話了！”

葉言點頭，目光中帶了讚許：“沒錯，沒有誰會是誰的依靠，也沒有誰該是誰的依靠。”

這個世界上，能救每個人的，只有他們自己而已。

*

院長抬起頭，滿臉迷茫：“他們......”

她很不明白，這些人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這麼不怕死了？

聞言，葉語諷刺地笑了笑：“院長，很不明白吧？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和你想的一樣，都認為用我一個人，換這裡的所有人，是理所當然的？你是不是覺得你剛才主動說要交出我，是說出了大家的心願？你是不是覺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打著為大家好的旗幟，做最噁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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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嗎？”

院長喃喃自語了一瞬，突然瘋狂地大吼：“難道你們不怕死嗎？你們剛才明明是怕的啊！”

葉語輕輕地點頭：“是啊，他們怕死，非常非常怕死。這裡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非常怕死，哥，你也怕死對吧？”

看到葉言點了點頭，她又繼續道：“可是怕死，不代表可以無恥。害怕是人的本能，但是為了自己想要犧牲別人......”

她看著院長，一字一句地吐出三個字：“最、無、恥！”

院長猛地發出“啊“的一聲尖叫，抱著頭匍匐在地上，不敢和她對視。

但葉語怎麼會就此打住，繼續刺激道：”院長，你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沒有說讓我跟喪屍皇走嗎？“

院長的身子僵了僵，但仍然沒有抬起頭。

葉語慢悠悠地道：”因為他們都知道，即便是交出我，喪屍皇也不會放過他們。“

聞言，喪屍皇站了起來：”不一定，但你若是不跟本皇走，本皇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之後，一陣屬於頂級喪屍的威壓火力全開，頓時令她喘不過氣來，葉言的臉色也開始發白。

城牆上的異能者也都開始頭痛、冒汗，普通人甚至出現了昏迷、抽搐的現象。

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地瞭解了，什麼叫做喪屍中的皇者。

這是一個，一屍就能毀掉他們所有人的存在。

葉語強撐著開口：”院長，你看，他根本不會放過我們。就算你剛才交出了我，他一樣可以毀掉這裡。“她臉上是虛弱的笑，”到那時，這裡的所有人，就真的是給我陪葬了。“

喪屍皇冷聲打斷，似是不喜歡聽她說話：”葉語，本皇的耐心有限。“他邊說邊坐回去：”跟我走，還是帶他們一起去死？“

瞬間，天空放晴，萬里無雲。

與此同時，他開始倒數：”10、9、8、7......“

葉語忽地暴怒：”閉嘴！“

喪屍皇被她吼的一愣，竟是下意識地閉了嘴。

葉語瞪著他，話語間滿是憤怒：”我絕對不會跟你走，既然這裡沒有人想交出我，我就更不會跟你走。“她半是自嘲、半是欣慰地笑了笑，”總不能，我自甘輕賤吧！“

氣氛，陷入了沉寂。

半晌，喪屍皇笑了起來：”好，既然你選擇不跟本皇走，那麼本皇也無需手下留情。“

說完，他打了個響指，聲若雷霆：”攻城！一、個、不、留！“

瞬間，無數喪屍齊聲高吼，衝向城池，目標是城牆和大門。

”你要戰，那便戰！“

葉言朗聲回應，抬起手，萬千冰針如天女散花般，直衝喪屍群而去。

葉語雙手一合，再一推，如椰子大小的火焰球直襲喪屍密集處。

所有的異能者，瞬間發力，無數異能揮舞、綻放......

決戰，終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