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鋪天蓋地的謾罵聲就像尖刀一樣一下一下地刺在王南香的心裡，令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被上千人同時罵是什麼體驗？相信很多成年人都沒有經歷過，更何況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了。
哪怕王南香平時給人的印象一向大大咧咧，但她終究還是個孩子，更是個女孩子。
王南香低下了頭，細碎的劉海頓時散落了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但卻遮不住不斷滴下的眼淚。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搞砸了這次演出……”王南香小聲地說著，聲音卻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顯然此刻的她連正面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搞砸演出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這不是你的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溫和的聲音像是春回大地的微風一樣吹進了她的內心深處，王南香愕然抬頭，只見王道臨正對著她笑呢，她原先想象的責怪並沒有降臨在她的頭上。
“排練了那麼久，我卻在這種正式場合彈錯，這難道不是我的錯嗎？”王南香的聲音在鋪天蓋地的謾罵聲中顯得格外的無助。
“你沒彈錯，這也不是你的錯，所以你不需要自責。”王道臨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道。
王道臨很清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發生這種事，王南香現在的表現已經很堅強了，但他更清楚，王南香沒有任何問題，有問題的是鋼琴！
如果讓王南香背這個黑鍋，恐怕她一輩子都會有陰影！
與此同時，臺下的蘇清雲也站了起來，一隻手舉著話筒，另一只手虛按了一下：“都靜一靜，靜一靜！”
這一按，就彷彿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臺下觀眾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來。
面對所有人不解的目光，蘇清雲緩緩開口。
道：“想必大家現在都很憤怒，這麼好聽的歌曲卻因為不和諧音的關係而草草收場，顯然達不到大家的預期，這大概就是愛之深，責之切吧，大家覺得我說得對嗎？”
蘇清雲的話音剛落，臺下頓時有不少人出言附和。
“對！”
“對！”
“對！”
這一陣呼聲甚至還要高出剛才謾罵的聲音，顯然所有人都被這首貝加爾湖畔征服了，之前的一切也只不過是愛之深責之切罷了。
這就好比玩英雄聯盟，都快五殺了只差最後一個技能就能拿下，然而下一秒卻螢幕一黑，停電了；正跟女朋友嘿咻，明明馬上就要攀上頂峰了，下一秒女朋友卻告訴你：我姨媽好像來了；屎拉到一半突然廁所的門開了，只能用屁股無奈地把另外半管夾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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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意猶未盡。
蘇清雲淡淡一笑，觀眾的回答都在她的意料之內，連她這個福城歌劇院的院長都為之陶醉的歌，其他人又怎能免俗呢？
這首貝加爾湖畔的藝術價值她再瞭解不過了，她可以毫不猶豫地說，這是近代最好的一首原創歌曲！
要是發行唱片的話，絕對能打破國內的唱片銷售紀錄！
她決定等這事兒一了一定要跟王道臨好好談談，不過現在當務之急的還是解決表演的事。
她和王道臨考慮的一樣，如果這事就這樣當人不解決的話可能會在王南香的心裡留下陰影，別人她可以不管，但王南香是她外甥女，那她就絕不會袖手旁觀。
等其他人的呼聲漸漸弱下來之後蘇清雲才繼續道：“既然你們這麼喜歡這首貝加爾湖畔，就請不要責怪臺上的表演者，因為這歌是好歌，曲是好曲，人是好人，可琴……卻不是好琴！”
譁！
場下頓時騷動了起來，不少人都面面相覷，難道這琴有問題？
“沒錯，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了，這琴有問題！”蘇清雲的回答直接印證了所有觀眾的猜測。
“不會吧？”坐在蘇清雲旁邊的校領導立馬辯解道：“當初買這琴可是花了不少錢的，琴怎麼會有問題呢？”
顯然校領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大可小，往大了說，之前那些差勁的表演已經夠丟學校的人了，眼下好不容易有個優秀的節目卻在器材上面出了岔子，到時候要是傳出去指不定他們競爭對手的那些體校還不知怎麼笑話他們呢。
蘇清雲可不管這些，直接問道：“你們這琴買來以後就沒怎麼用過吧？”
“這……”校領導立馬就沒話說了，蘇清雲說得沒錯，當初學校購置這琴純屬沖沖牌面罷了，可事實上，他們這是體校，誰用它呢？再者說，體校生，學過鋼琴的又有多少呢？
蘇清雲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琴這東西和人的感情一樣，需要經常維護它才能彈出優美的旋律！我相信你們這琴的價格不低，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這琴買回來以後應該就沒怎麼保養過吧？也沒調過音吧？在被如此冷落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這樣的音色，琴確實是好琴，只可惜所託非人啊！”
蘇清雲的一番話說得句句在理，直接把校領導頂得啞口無言，面紅耳赤。
發生了這樣的事兒，可大可小，他們是真怕蘇清雲往外傳吶，到時候福城體校的臉可都丟盡了。
就在這個時候，周卓夫也說話了。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從蘇清雲的露在空氣中的白肉上狠狠地剮了一遍，嘿嘿一笑，然後看向了校領導，臉上的猥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竟顯得頗具威嚴！
周卓夫乾咳了兩聲，打著官腔道：“這雖然是體校，但也應該注重學生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嘛！這點你們這些做校領導的必須好好檢討！銘記這次的教訓！”
“是是是……”眼見體育局局長都發話了，校領導頓時就服軟了，身子微躬，一副您說得都對的姿態。
他們可以不在意蘇清雲的話，但周卓夫的話他們必須重視！
校領導可以說是給足了周卓夫面子了，周卓夫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滿意的神情，挺了挺那足以媲美十月身孕的大肚子有些得意又有些邀功性質地對蘇清雲笑了笑，臉上的肉瞬間堆到一塊兒，把眼睛都給笑沒了。
蘇清雲的嘴角一抽，強忍著胃裡泛起的酸水對周卓夫勉強一笑，才轉過頭對校領導說道：“今天你們請我來算是請對人了，我正好是鋼琴調音師，我想，這麼優美的音樂沒有人會希望它因為裝置的問題而明珠蒙塵吧？”
“當然！蘇女士您請自便。”校領導立馬就答應了下來，在這個時候當然是怎麼誠懇怎麼來。
由於他們之間的這段談話並沒有經過話筒的擴散，因此其他觀眾並不知道蘇清雲跟校領導說了些什麼。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蘇清雲從評論席上站了起來，優雅地走上了舞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