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坡。

倒在地上的女子手指動了動，呻吟了一聲醒過來。

睜開眼，漫天的星。

好久沒認真看看星空了，鳳晴在地上躺了會，才試著調動神識。因為太過度的使用，神識還有些隱隱作痛，但總算進入到了內視狀態。

在她的識海中，縮小版的狸花光影正在沉睡，鳳晴鬆口氣，她賭對了。

“目光”再一轉，這這……這飄著的是狸花的……身體……肉身？

嚇，鳳晴驚訝得神識都散了，急忙看向她放狸花的地方，那裡空空蕩蕩……

怎麼會這樣？鳳晴懵逼了。

修士的靈寵一般都是養在專門的靈獸袋中，只有本命靈獸才能被收進主人丹田，可在內修煉。

難道這魂契規則不一樣？還是說她沒有丹田，所以契約規則乾脆將狸花的肉身也一起打包給扔進了識海？

糾結了會，鳳晴也就不管了，待裡面也好方便還安全，也省得她去買靈獸袋，據說那玩意賊貴。

小小的開心下，鳳晴的臉又沉了。

狸花總算是找到了，可這樣的過程及結果讓鳳晴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特別是兩次都因為同一個人！她要找她的妹妹沒有錯，她們妖、人立場不同也怪不到她，但反抗總是雙方都有的權利。

現在是後半夜，想來她昏迷了也沒多久。鳳晴收起隱息陣，她要去那地方看看，若是那女人沒死，她準備補上兩刀。

走出藏身地才轉了個彎，就聽到有動靜傳來。醒來的還不知道是哪一方，鳳晴收斂全身氣息，慢慢的靠過去。

撥開一簇灌木，鳳晴看到前方居然還有兩人在對峙。她當然不知道，趙雪和寧菲兒兩人都是金丹真人的弟子，身上自然有一兩件壓箱底的防禦法器。被雷擊暈後，很快兩人就相繼醒了過來。

趙雪靠在一顆燒焦的樹上，捂著麻痛的胸口，開啟靈獸袋，放出僅剩的一隻靈獸千足蛇蟲。

“縱使你有高階符籙又如何，今日還不是要死在我手上！”

引雷符是大範圍攻擊符文，為了給御獸宗那夥人致命一擊，寧菲兒用了最近距離催動，自己也受到了攻擊，身受重傷。

她倒在地上，死到臨頭也不肯服輸，“呸”的吐了口血沫子。

“趙廢物，你這次受了重傷，有命進秘境也沒命出來。你要是不去，你師父又不會再給你弄第四顆築基丹，你此生都築基無望。你比我好不到哪裡去。”

明知這是對方在故意激她，趙雪還是差點噴出一口血來，“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乖乖的去死吧。”

“沙沙沙沙”寧菲兒看著越來越近的醜陋蟲子，滿口猙獰交錯的獠牙，頭一次覺得御獸宗的打不死人，能噁心死人。要是被師兄師姐們知道自己是被只蟲子咬死的，那多沒面子，她就是死了也不甘心啊。

正當她思考著要不自殺算了的時候，地面上突然冒出幾根藤蔓將那千足蛇蟲纏住，接著十多根火箭射在它身上。千足蛇蟲嘶叫起來，痛得在地上翻滾，可惜火焰根本就壓不熄，不過十多息那水桶粗的蛇蟲就沒了響動。

這一變故把兩人驚得不輕。

“月黑風高，殺人夜啊。”

女子聲音清亮，帶著點調侃的笑意，從不遠處的草木中走來。地上的千足蛇蟲還在燃燒，火光映得她的黑袍成橘紅色，臉罩在兜帽的陰影裡忽明忽暗。

不管是誰，這種情況下出現，只能是來者不善。

趙雪雖然有些吃驚，但還不至於慌了心神，反而語氣帶著幾分從容鎮定：“這位道友，我是御獸宗金丹中期、百獸真人的親傳六弟子趙雪，今夜在此處理私人恩怨。如有驚擾之處，還望道友見諒。”

五大宗門在整個修仙界聲名赫赫，御獸宗名列第三，立派至今已愈萬年。她還有金丹真人做師父，就算是其他四大門派中人，要動她也得掂量掂量。

鳳晴頓住，這個調調莫名的熟悉啊，這不是悟空大師兄的口頭禪麼？啊，不對，她這是被威脅了……

看那女修躊躇趙雪心中更加自信，隨意的瞟了眼地上被燒得快剩骨架的靈獸，她壓下心中的怒意：“這只孽畜就當是打擾到道友的賠禮了。”

所以，你快滾吧，最好祈禱以後不要遇上我！

鳳晴本還有些猶豫，聽到她這話又看看地上的靈獸，沉默了一下。

“御獸宗的人啊。”

“正是。”

“金丹真人的親傳弟子？”

趙雪揚眉：“不錯。”

“哦，可是御獸宗離此萬里之遙，我就算殺了你也沒誰知道吧。”

“你！”她臉色大變：“你是青曜派的人？！”

“不是。”鳳晴搖搖頭，“我恰好，也有點私人恩怨要處理。”

舊怨未消又添新仇，鳳晴也不再廢話了，藤條四面八方的爬出來。

趙雪臉色慘白，居然是為仇而來。為什麼她氣運這麼差，這種時候居然遇到仇家。

“我若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道友，我給你道歉賠禮，我有靈石還有法器，我都給你，求你不要殺我。”

她是真的害怕了，忘了如果對方殺了她，她的那些靈石法器自然也歸別人了。

鳳晴神思一晃，好像又看到了那天竹林中刺目的紅色，好像所有紫斑竹都被染上了血。說起來這種恩怨，把人揍得半死不活出口惡氣也就算了，殺人有些太過，畢竟雙方只是立場不同。

她先前說的上來補上兩刀也只不過是口頭上說說而已。

“你還真相信她的話啊，你是不是傻。”看到這女修犯傻，寧菲兒再也忍不住了，她喘著氣急道：“你今日放過她，她以後定會找機會殺了你，你快別傻了！”

是啊，這裡不是前世，也不是世俗界。修士之間一旦結了怨生了恨，往往是你死我活。

鳳晴心中天人交戰，地上的藤蔓搖擺不定，理智告訴她不能心軟，可前世的教育，對生命的尊重又讓她下不去殺手。

看到有希望，趙雪猶如將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她拼命的求饒：“我不會的，我真的不會找你報復，道友求你放過我。只要你繞我一命，我保證以後都不出御獸宗，我可以發心魔誓！”

趙雪不想死，她馬上就要築基了，她日後還要飛昇長生，壽與天齊！

看到她苦苦哀求，鳳晴慢慢的放下手，算了，把她狠狠的揍一頓就結了。就算她想要秋後算賬，自己接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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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能太廉價啊，這樣不行的。

聽到趙雪這些話，寧菲兒紅了眼框，眼中隱有水光：“當初你也是這副苟延殘喘、跪地求饒的模樣，我三師兄心軟繞了你這條狗命，結果你背後到處暗市別人他得到了一顆千年海域蚌的靈珠，害他出門歷練之時被人劫殺！”

“我沒有。”趙雪聲音都有些變調，她眼神慌亂，下意識的看向鳳晴，“是他……他自己不小心走漏了訊息，被人堵住，不能怪我。”

鳳晴心中一沉，她真的很討厭這個沒有法律，只靠人品來約束的修仙界。殺人當做尋常，為了寶物可以屠人滿門，只要有利自身修煉，妻子都可以殺來證道。

這到底修的是什麼仙，證的是什麼道。

退下去的藤蔓一擁而上，趙雪本就身受重傷，沒掙扎幾下就被困得結結實實。她的求饒變成了威脅：“你不能殺我，我師父是金丹真人，如果你殺了我，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點了魂燈，要是死了，他就會看到是誰殺了我……”

“我不殺你。”

把人扔在地上，鳳晴走到寧菲兒面前，“你還能動嗎？”

寧菲兒有些呆愣，只是本能回答。

“能。”

“那就好。”

鳳晴走到百米外，後面的叫罵聲戛然而止。她停頓了下，繼續往前走，心裡說不出什麼感受。

她沒殺人，可她給別人遞了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