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真藍，一望無際的藍。

坐在礁石上，林一看著大海再次出神，林一身邊坐著一隻腦門有撮白毛的小猴子，此刻也學著林一的模樣看向大海。

島上活人就只有自己了，師傅也死了，自己活了十六年也沒離開過小島一步，這次不走不行了。

再次看看手裡的包袱，裡面有封師傅留下的信，鬼畫符一樣，也猜不出是什麼文字，就知道收信人叫美惠，還有個魚形的小吊墜物件。

摸摸胸口的小骨灰罐，把禿了毛的拂塵插在脖子後面，回頭看看那個倒塌了一半的家，站起身，等著猴子跳到自己肩膀上，林一拿出一張符貼在身上，慢慢的走向大海。

林一其實不叫林一，因為師傅口舌不清，喊他的時候總是發出類似的音，所以他給自己取了這個名字。總不能有一天別人問起名字的時候，自己回答，我叫咦~。

其實離開小島還有個理由，林一是個覺醒了天賦的人，他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聽見別人聽不見的。就像現在，小島上活人一個沒有，死鬼倒是三五成群的蹲在墓地聊天，有幾個熟悉的叔叔伯伯看到自己離開還在揮手再見。

師傅說，得到了天賦不一定是好事，只有相應的付出才能人生幸福。所以，林一應該利用天賦做一些善事，比如殺鬼除魔，還人間多一些清淨。

平日裡就拿島上的叔叔伯伯們練手，他們除了吹牛侃大山，也喜歡和林一打鬥。從一開始的一對一，到後來幾個人融合在一起變成奇形怪狀的融合鬼，林一十歲以前，床鋪基本就沒清爽過，因為總被他們嚇的尿褲子。

十三歲以後，沒有叔叔伯伯願意陪他玩了，這小子的天賦神通太過嚇人，天生克鬼的人間真火被他修煉的如同高瓦數的電燈泡。用師傅的話說，這破家幾百年的香火都被他一個人煉化了。

林一記得很清楚，師傅說完那句話，不知道是廟還是道觀的建築掉下來一塊瓦，然後半邊建築徹底坍塌。林一沒事，師傅被砸的一腦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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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嘴裡噴著土指著房頂罵了半天，什麼偏心，什麼不長眼，什麼狗屁傳承，師傅一向口齒不清，不過林一還是聽出來一些，師傅痛罵的一個原因是被限制終身不能出島。

“咦~~”

林一知道這是師傅在喊自己，躺在病榻上的師傅似乎變了一個人，總是在笑。看到林一端著藥碗過來，師傅輕輕的把藥碗推開，

“鬼草續命終究不是正道。你我皆化外之人，豈能如此貪戀生死，殊不知，死後才得大解脫。咦呀~以後就看你自己了，記住，要努力盡你的能力，多給人家一些清淨。我們身負宿命，萬不可行兇作惡。”

“我記住了，師傅。”

“我死了，你就出島，這裡屬於我們這些老家夥，不屬於你，出去看看外面，來人間一趟，這花花世界還是值得看的。”

“師傅，我不知道去哪。”

“會知道的，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這裡有封信，你記得幫師傅送到故人手裡，師傅對不起她，但是師傅到現在都喜歡她。你看到她，別忘了告訴她。”

師傅手放在一個包袱上，林一點頭，從師傅手裡拿過包袱。師傅的眼睛一直跟著包袱，看到林一拿在手裡，長長的舒了口氣。

“我們這一門道術，具體源自哪裡已經不知究竟，想來也是個大智慧的人所創。師傅告訴你，你是殺戮道士。你的宿命就是斬妖除惡，人世間的事情不要管太多，但是陰魂所在，務必要釐清善惡，我的徒兒，遇善如何？”

“勸說，入五道輪迴。”

“遇惡如何？”

“斬滅遊魂，絕不留情。”

“去了外面，別忘了，多生子嗣，師傅喜歡小孩子。”

“師傅，這...”

“我們化外之人，何必受俗世規矩束縛，縮手縮腳，如何成就殺戮之道？”

~~~

海水漸漸的淹沒林一的頭頂，海面沒有一絲波瀾，就好像林一從未出現過。

只不過凡人看不到的海底，林一正在緩步走著，自如的就像在陸地上一樣，而林一也沒發現，他的身後始終若隱若現的閃爍著一個圖桉，圖桉非常像一個文字，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