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視別人的生活很不好，尤其是林一併不熟悉的少女。就算林一已經儘量小心，他還是知道了少女的小秘密。

她心裡藏著一個秘密，林一給這個秘密起名叫做勇敢。

坐在鯨魚的後背上，看那漫天璀璨，身邊偶爾還會有揚起的巨浪，巨鯨會發出深沉的鳴叫，像極了來自遠古的問候。

小猴子最近非常迷戀那顆象牙，總是抱在懷裡。此刻正靠著林一的後背輕輕的摩挲著。

“劍一，你說我會成功嗎？Sana醬給我來了訊息，她說那邊的生活雖然辛苦，但是感覺和這裡是完全不同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才是完全不同的生活。”

少女的聲音又輕輕的響了起來，最近的她有些多愁善感，明明還在留戀家裡優渥的生活，心卻已經飛出去很遠。

就像以前的自己，總是希望離開那個小島，卻在離開的時候非常難過。

自己現在是完全不同的生活嗎？誰知道吶？反正和師傅活著的時候不一樣。凡人就是……

林一低下頭，再次抬頭。他剛才犯了一個大忌，是師傅早就說過的大忌。

永遠不能把自己和普通人區分開，歸根到底，我們只是有能力的普通人。

“對不起啊，師傅。以後不會了。”

林一輕輕的打了自己一巴掌，乾脆擠開小猴子躺在鯨魚背上。

常年被欺負的小猴子直接跳到林一的小腿邊，學著林一的模樣懶洋洋的躺下去，兩隻爪子舉著象牙，藉著星光炫耀她的寶貝。

“劍一，如果我去做練習生，你會陪著我，對不對？你是被歐尼醬拋棄的孩子，善良的Mina會好好的把你養大的。”

林一不明白，一個十五歲大的女孩還會喜歡過家家這麼幼稚的遊戲。

少女，小狗Ray，劍一就是一個完整的家，少女是善良的化身，其他兩個則是倒黴蛋的代表。還好，他們遇到了少女。

倆個倒黴蛋的生活就此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因為那個說話聲音很小的少女其實是個勇敢的人。

她承諾會好好的照顧Ray醬和劍一。

林一本想問一句，就憑你，如果遇到麻煩怎麼辦？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停了下來。

普通的生活，正常的人生，又有幾個人會遇到那麼多的鬼吶。

林一知道，鬼其實也不願意見到人，總會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觸犯了某條規則，被奇奇怪怪的人追殺，有道士，也有和尚，還有一些神經病，其中某些人具有很奇特的本事，稱作科學家。

鬼的世界其實和人類並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渾渾噩噩生活的更多一些，畢竟投胎也好，轉世也罷，都需要登記在冊，排個幾百年的隊而已。

上輩子犯了錯誤，肯定要贖罪的。這就是林一遵守的宇宙規則，承負因果律。

你是一隻鬼，你作惡了，如果是和尚多半超度了你了事。

可是在林一這裡，還有個承負關係，你作惡了，你為什麼要作惡，誰影響你去作惡。

這個是需要時間去釐清的問題，也是林一最近一直思考的一件事。

他和少女之間的承負在哪裡，為什麼會很自然的就到了這一步。

出世人，就算像師傅說的可以結婚生子，也會避免沾染太多的紅塵。尤其自己還是個殺戮道士，在泰南這多半年，人類朋友一個沒有，互相談心鼓勵的鬼怪倒是有那麼幾隻。

“呼~~~”

林一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想不通，難道是因為那筆讓自己大快朵頤的泰餐？

要不然，自己找到她，也請她吃一頓好了，或者再買點禮物，總要湊夠那個金額。

試試看，這樣能不能解了兩個人的承負糾纏。

林一想了一下，覺得這樣做很合理，自己就是為了盡少的沾染塵世，沒有別的理由。

真的沒有。

鯨魚要拐彎了，他告訴林一，他還有最後一段旅程要走，他的眼睛相對於身體來說太小了，可是林一看懂了他的眼神，大智慧，得解脫。

巨鯨再次啟航，低沉的鳴叫久久不斷，對於自己幫助他減輕痛苦的行為，可能巨鯨並不需要感謝。

他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歲月，傷痛恐怕也是他的一部分，終點就在前方，他毫不猶豫的奔向那裡，一點點傷痛又算的了什麼。

林一聽見了另一只鯨魚的回應，他的夥伴來了，陪他走上一段路嗎？一時間，兩道仿若異域的交談顛覆了林一眼中的世界。

天帷巨獸，其名為鯨。

不知道在他們眼裡，世界又是什麼樣子，在他們眼裡，跟隨著基因中留下來的記憶，或許只有哪片大陸發生過改變，至於這片陸地上的生靈，他們不知道，也不會想知道。

他們雖然不像人類那麼聰明，卻早把桑海滄田當做了平常。大海，就是他們的全部旅程。

符咒讓林一輕輕的踩在波浪上面，看著那遠去的生靈，天空被星星裝飾的很亮，一道水柱從海面高高的飛起，林一當做那是他給自己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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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你很奇怪。”

“哪裡奇怪？”

“感覺你好像又厲害了一些，另外你沒阻止我喊你師兄。”

“師傅一定是喜歡你的，要不然也不會從海面上把你救回來，還廢了那麼大的力氣幫你找到一隻適合你的猴子。”

“真的嗎？我真的不是師傅留給你的寵物嗎？”

“是的。”

小猴子從林一肩膀跳下來，在林一的腳邊跑個不停，對於這種似是而非的回答，簡直讓她抓心撓肝一樣的難受。

到底是不是寵物？這對於小猴子來說，真的很重要。

林一今晚心情很好，看著海底那些魑魅魍倆行進的方向，踏浪而行。

找一個鬼怪很多的地方，

建一家造福大家的道觀。

參悟無盡的道法真義，

感悟屬於自己的人生。

“劍一，今晚睡不著啊。我又想起Sana醬了，真想像她一樣，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

少女的心聲再次傳了過來，沒想到夜已如此，她還在憧憬。容易幻想的年紀，多情的少女。

不能和她說話的，怕她會變得精神起來，林一摸出一張符紙，用硃砂筆畫個深紅的圖案。隨手扔遠，手腕轉動，符紙迴轉。

心心念著，符紙燃起一團火，催動口訣，符紙消失不見。

~~~

Mina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溫柔的海浪聲，她們沒有撲到沙灘上，而是在大海里互相擁抱著散步，Mina想分辨出她們的模樣，可是她們太活躍，也太分散，Mina只能把所有心神都放在上面。

~~~

少女均勻的呼吸是很輕的，就像她說話時的音量。帶著體溫的鼻息正好打在手腕上，哪怕隔著水晶，裡面的小黃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溫熱。

少女在溫暖的室內熟睡，泛著粉紅的臉頰襯托著她美麗的容顏。

林一劈開風雨在海上疾行，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到底在哪，可終點一定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