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認錯人了哦。”

塔莉埡乖巧地笑著。

扣動扳機的前一秒，水花飛濺而出，短暫遮蔽了她的視線。

砰砰砰砰砰砰！

氣動槍械的聲音很是沉悶，使用者卻能夠輕易憑藉橡膠子彈的回彈方式確認自己有沒有命中目標。

塔莉埡的答案是“無”。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丟下槍，轉身向後。

老師近身戰很強，可他會出於紳士精神而儘可能避免觸碰自己的身體。

也就是說，他會選擇一擊斃命的攻擊。

只要擋下來，勝利和老師的…咳，就都屬於我了！

塔莉埡的心跳微微加速，她繃緊手臂肌肉，準備格擋。

什麼都沒發生。

塔莉埡愣了兩秒，緊接著，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她嘆了口氣，無奈地舉起雙手。

“你這笨蛋，”王錦把衝鋒槍丟到一邊，“做動作之前多思考一下，別總憑藉本能行動。”

“嗚嗚…”塔莉埡委屈巴巴地轉過頭。

掃出水花後立刻潛入溫泉，引導自己丟下衝鋒槍後立刻撿起，完成一擊斃命…這壓根沒有反制的機會。

“明明是老師太狡猾了。”塔莉埡鼓著腮幫子辯解。

“切。”王錦一記手刀敲在她頭頂。

塔莉埡成了今天晚上第一個出局的。

王錦眯起眼睛往四周看了看，伸出食指中指對自己眼睛晃晃，又向遠處的水塔比劃了一下。

看到你了。

“啊呀…”水塔上的紅桃收起狙擊槍，紅著臉低下頭。

看的太入神，忘記開槍了。

抱歉啊塔莉埡。

不過就算在剛才開槍，他也會拿你當掩體吧…

那種充滿肢體接觸的事，還是儘可能不發生為妙。

“內鬼！有內鬼！”

無視了在溫泉裡拼命揮拳的塔莉埡，紅桃繼續扛起狙擊槍，用瞄準鏡偷看王錦。

——

“咳…咳咳，自從八歲那年給海鷗喂瀉藥，給沙灘上的遊客來了個全方位轟炸之後——我就沒被這麼多人追著打過。”古德裡安扶著牆，大口大口喘息著。

他的運氣不太好…其實也不全怪運氣。

雷納德兩米多高的壯漢一看就不好惹，理查德像個變態，大部分人看到了都會敬而遠之。

大部分應聘者都選擇了追逐稍微正常點的古德裡安，這讓他稍微吃了些苦頭。

好在，事情暫時已經過去了，這次不太愉快的經歷，該算在誰頭上呢？

那當然是王錦。

明天要好好清算…

“鬧騰這麼久一個人都沒招到啊。”雷納德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這很正常，畢竟我們都沒有相關經驗。”理查德認真擦掉汗水，以免弄髒裙子。

“不，這他娘果然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吧。”雷納德無奈地看向另外兩人。

他實在不明白，自己這幾乎能在幽海上橫著走的三個人，為什麼偏偏就連續經歷了兩次滑鐵盧。

“你，古德裡安，幽海前十的船長，你沒招募過船員？”

“我沒錢啊，船員都是撿來的小混混，哪有這麼正規過。”古德裡安心虛地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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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理查德，前任黑船水手，在海上漂了一兩百年的老古董，你也沒招募過船員？”

“黑船的招募方式跟正常人不同，”理查德輕咳兩聲，“抱歉，我無能為力。”

“啊啊…”雷納德撓了撓頭，“果然還是得找個有經驗的，最好熟悉當地情況，有點人氣又不至於那麼離譜，還知道怎麼拉攏…”

雷納德的話停住了。

他意識到自己在說誰，那個人應該正在病床上一邊罵王錦一邊吃拉麵。

“嘶…不行，蓮說不定會找來一堆二五仔，到時候就糟糕了。”

“該咋辦呢。”

——

蓮望著那張熟悉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其實並不清楚雪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姐姐，畢竟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接住過暗示，一直表現得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偶爾誘惑一下王錦的客人。

嘎吱。

女人拉開凳子緩緩坐下，俯視著蓮。

“大胃王比賽？”她嗤笑兩聲，“他們來格陵蘭島休息，你也休息？”

“不趁著這時候動手，難不成真想帶著王錦一起去聖地？”

蓮的瞳孔微微收縮，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

能確認了，這就是他的姐姐，冷冽者的另一名神使。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雪女。

“為什麼不能？”短暫的驚訝過後，蓮撇撇嘴，反唇相譏。

“沒搞懂狀況的是你才對吧，威爾康自顧自地離開，冷冽者沒時間再扶持出新任船長了。”

“現在殺了他，你開船帶我去終北大陸嗎？”

“我倒是想問你，前段時間到底為什麼失蹤，連好不容易拉攏過來的飛行荷蘭人都站到了對立面。”

“姐姐…我的好姐姐。”蓮眯起眼睛，眸中殺氣四溢，“能給我個解釋嗎？”

女人沒說話，她平靜地看著蓮，緩緩站起身。

啪！

耳光毫不猶豫地甩在蓮的面頰上，巨大的力道讓他的頭歪向一側。

“你敢這樣和我說話了？”女人緩緩放下手。

“別忘了，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你應該信任我，敬重我，而不是選擇那個早晚會殺了你的王錦。”

蓮低下頭，藍白色的髮絲垂下來擋住表情。

他的身子開始顫抖，緊接著，笑聲越來越大，像是無法控制一般。

笑聲戛然而止了，蓮緩緩抬起頭，臉頰上的紅印在月光下無比明顯。

“你們沒什麼不一樣的。”

“他不會告訴我自己是不是王錦，你也沒告訴我這段時間到底在做什麼，信任？開什麼玩笑。”

“我只會做我自己想做的，自己該做的，終北大陸我會去，王錦我會殺，被囚之神我會把祂解放出來，而你——”

蓮壓低聲音，一字一頓。

“別他媽妨礙我。”

女人沒再回應。

她盯著蓮看了一會兒，緩緩搖頭，轉身離開了。

“你會付出代價的，為今天的僭越。”

嘎吱。

門被緩緩關上。

蓮在原地沉默幾秒，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從窗戶一躍而出，拼命往碼頭跑。

——

這裡…就是最好的伏擊地點…

地板夾層中，柳德米拉一點點挪動身體。

胸前的飽滿讓她在這種狹窄的地形中很難前進，不過柳德米拉並不在意。

封閉而黑暗的空間讓她充滿了安全感，連帶著信心也逐漸充沛起來。

說不定能…和先生親近一些…

柳德米拉低下頭，額前冒出蒸汽。

她有個小秘密沒告訴別人。

鯨之港中，那個作為塔莉埡第二人格而存在的柳德米拉，她的記憶並沒有消失。

反而回到了真正的柳德米拉腦海中。

所以，面對敢於直面過去的塔莉埡，她會選擇主動起來，一點點修復關係。

而在鯨之港中和王錦互動時，那種主動的感覺…很令人懷念。

要…悄悄嘗試一下，哪怕邁出一小步也行。

柳德米拉握緊拳頭，暗自下定決心。

咚，咚咚。

腳步聲靠近了。

柳德米拉屏息凝神，做好了準備。

自己在近身戰方面不算太強，可如果在先生經過那一瞬間掀開地板，打個出其不意，勝算還是很大的。

咚咚咚。

腳步聲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就在柳德米拉打算掀開木板衝出去的時候，

他停止了。

柳德米拉疑惑地低下頭。

緊接著，她看到了距離自己不足十釐米的指尖。

以及正在自己面前，同樣趴在地板夾層中的王錦。

咚，咚咚。

王錦抬起手，用指關節敲敲頭頂的地板，對柳德米拉露出笑容。

“猜到你就在這裡了，又黑又狹窄的地方。”

看著他五指併攏成手刀，柳德米拉閉上眼睛。

手刀並沒有劈下來，反而變成了溫柔的撫摸，頭頂的髮絲被揉亂了。

“敢找過來跟我打近身戰，已經有進步了，柳德米拉很厲害。”王錦認真誇獎著。

柳德米拉沒有動作。

她像是突然接受了過量資訊，厚重頭簾下的目光微微閃爍著，彷彿從宇宙大爆炸開始飛快思考，整個銀河系正在頭腦中迅速旋轉。

好近！

被摸頭了！

被誇獎了！

先生…先生只穿了一點衣服！

等等…我也是！

彷彿超過了什麼極限，柳德米拉悲鳴一聲，整個人開始緩緩消散。

“…你才意識到這些嗎？太遲鈍了柳德米拉…等一下…醒醒！你還好嗎？啊？？”

——

淘汰掉姐妹兩個，敵人還剩下純子，小狐狸，紅桃，安妮，以及大姐頭。

啊…黃泉除外，她一開始就什麼都不知道，這會兒跑去餐廳找吃的了。

按照這個速度，自己或許能拖到天亮。王錦摸了摸下巴，在心中暗自思索著。

他知道胡小北不可能讓自己如願的。

『為了躲避紅桃的狙擊，傻仔必須儘可能在室內活動。

這樣一來，他的行動範圍就被固定在了那麼幾個地點。

只要在每個房間都安插人手，再稍微派出人去巡邏，發現傻仔也只是時間問題。』

如果以上這部分是胡小北的戰術，那麼王錦會很高興。

因為那樣他能繼續逐個擊破，而不用一次面對兩人或者三人的堵截。

胡小北現在的戰術，大機率應該是——押寶。

直接把剩下的人分成兩組，一組在走廊中巡邏，逼迫王錦進入屋子。

另一組則在其中一間屋子等待，王錦一來便利用人數優勢取得勝利。

也就是說，

王錦望著面前的分岔路口。

該怎麼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