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多久？”杜琦嘴裡唸叨了一下，整個人若有所思的樣子。

其實，每個人心中最開始都會對自己現在的狀況比較滿意，但是時間久了，心中多少會生出其他的念頭，想要追求更好的，這可以稱之為上進心，同樣，有一些人駕馭不住，它也有可能讓人丟失心中的方向，上進心逐漸淪落為貪婪。

“反正，我覺得，咱們現在這樣，挺好。”杜琦明顯不想再多費神去多想什麼，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一切都聽你的唄，你說咋的就咋的，我還是習慣動手不動腦。”

“你小子。”趙革命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起身加入到玩耍的眾人之中，鄧妍明顯挺開心的，活蹦亂跳的，就跟個小天使一般，臉上的笑容很是可愛。

放完煙火，一行人上樓，開門，小德瑪跟杜琦倆人跨步進屋開燈，一手背到身後，伸出一手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頗有紳士風度：“祝鄧妍小妹妹生日快樂。”

門口，鄧妍瞅著佈置整齊的屋裡，正前方的桌上，一個兩層的生日蛋糕正擺放在桌上，安安靜靜的，牆上，還貼著一些紙花，頗有氣氛，她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眼眶微紅，轉身看著身後這一群跟自己沒有絲毫關係卻對自己很照顧的人群，默默無言。

“謝謝你們。”

鄧妍緩緩衝眾人彎腰，語氣挺真誠的，小木歌上去扶著鄧妍：“看你說的這什麼話，你是大家的小妹妹，哥哥姐姐給你過個生日，應該的。”伸手就把鄧妍拉進了屋子，一夥人熱熱鬧鬧的進去，現場很是歡快。

“來，許個願吧。”小木歌看著面前點燃的蠟燭，抬頭衝燭光下臉色微紅的鄧妍道。

“我希望，爸爸的病能快點好起來，然後，希望各位哥哥姐姐能平平安安的，永遠開心。”

鄧妍眼睛緊閉，一臉虔誠的雙手合十，聲音很是誠懇，腦袋上的公主皇冠在跳動的燭光下一閃一閃的。

“生日快樂！”

滿頭綵帶噴湧而出，在大家的歡唱聲中，整個房子又熱鬧了起來……

醫院裡，鄧老一直沒睡，聽著外頭傳來的鞭炮的聲音，老人凹陷的眼眶內，目光有些閃爍，整個人陷入沉思。

已經十點了，但是老人卻無法入睡，一是因為過年的氣氛，二是因為今天是女兒的生日，他之前並沒有對女兒提生日這麼一事，因為他怕說出來，自己無法給女兒一個像樣的生日禮物，或者連一個像樣的儀式也不能給予，怕女兒會難過。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在病痛的折磨下，整個樣子看上去跟古稀老人有的一比了，面容上的衰老同樣讓他的內心開始枯萎，整個人的神經變得很是敏感，所以他連女兒的生日都不敢跟女兒提起，他開始怯弱。

“鄧老啊，你有一個好女兒啊。”

首先是伍母的話語迴盪在自己的腦海中。

“要是我也有這麼一個閨女，那我就知足咯。”

跟著，嚴寬的聲音也回響起在他的腦海中。

大家都知道他是尿毒症晚期的病人，除了每天透析，延長自己的死期，根本別無他法，所以跟他聊天的人，並不多，大家寥寥的話語他都記得。

“是啊，有這麼一個閨女，在自己病重的時候，一個人挑起家庭的擔子，而自己，因為內心的怯弱，連一句生日快樂都不敢跟自己的女兒說，那自己這個爹當的還合格麼？”

想到這裡，鄧老目光閃過一絲光亮，內心有了決定，伸手掀開被子，拖著自己早年因為一場事故而殘廢的瘸腿，裹上外套，一瘸一拐，步履蹣跚的出去了。

大過年的，醫院裡面值班的護士很少，輕鬆的繞過，正低頭玩手機跟好友發微信的護士，出了醫院的大門，摸了下口袋剩下最後的五十塊錢，沒有打車，衝著家裡的方向走了。

鄧老的家就在向陽街道這邊，到了向陽菜市場這邊，看了眼裡面寥寥還開業的一家店子，轉身進去了，他知道家裡這邊開了個菜市場，省下打的的錢，就是想著買上一下菜食，給女兒做一頓飯菜。

五十塊錢，他是掐著掐著買的，一條魚，兩根茄子，都是女兒愛吃的，五十塊錢剛剛好，攤主看了眼一臉病態的鄧老，咧嘴從攤位上抓了把香菜給他“送給你了，水煮魚裡放點這個，味道還不錯。”

“謝謝。”

鄧老感激的說了句，拖著自己的瘸腿，拎著原材料開始往家裡趕，他要趁著十二點之前給女兒把飯菜做好，算是年夜飯，也算是生日晚餐。

遠遠地，家裡的小平房安靜的盤踞在夜幕下，屋裡沒有亮光，鄧老疑惑的頓了頓，三兩步上去，伸手摸出了自己的鑰匙開門，屋裡靜悄悄的，按下昏暗的白熾燈，沒人，到得裡屋，屋裡空蕩蕩的，沒人。

“這小妮子，大晚上的哪去了呢？”

鄧老心中開始揣測，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過年不呆在家裡，大晚上的，出了事可怎麼辦？鄧老沒有手機，長期的病痛早已花費了家裡的積蓄，他的手機給了自己的女兒，此時街道上早已經關門閉戶了，沒有哪個地能找到公用電話，他心中著急，東西都沒來得及放下，又一瘸一拐的遊蕩在向陽街每個角落，找尋著自己的女兒。

“妍妍”

“閨女”

他木然的重複著這句話，一個多小時以後，無果……

尿毒症晚期，長期的透析早已經把這個中年男子的身體折磨的不成樣子了，他喘著粗氣無力的靠在路邊的燈光下，無奈的嘆了口氣，抬頭看著上頭有些模糊的路燈，他的眼睛開始模糊了，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看東西有些重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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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妍，你在哪裡啊。”

鄧老著急了，但是頭腦傳來一陣眩暈，他整個人無助的嘆息了一聲，頹然的蹲在地上，氣喘吁吁的，毫無力氣，臉色通紅。

袋子裡的那條買來的雄魚，也不跳騰，安靜的張嘴，一開一合，那雙魚眼直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滄桑的老人，無聲。

突然，遠處，跨年的煙花沖天而起，然後炸開，散發出炫美的焰火，照亮了老人斑駁的臉龐，然後消失，跟著，天空緩緩飄落下雪花，覆蓋在了這個引新的城市。

這場跨越兩個年頭的雪，來臨了。

老天連這個，給女兒過生日，煮年夜飯的機會都沒給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