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話如同禪語般在我耳中不停迴盪，他已經知道了夥計的身份，同樣也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但是卻沒有說出來，他是想給我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即便這個空間是非常危險的，他也沒有任何阻攔。

自己的孩子已經長大了，理應放手讓其闖蕩，父母對我做的事情太多了，這一刻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的點滴愧疚。

目光從眼前的每一個人身上劃過，最後囔囔道：“我不希望變成今天這個場面，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心裡想的是什麼！”

這句話剛一說出來，我就體會到了那個夥計的內心想法，我和劉祈這樣咄咄逼人，他心中定然不好受，可是為了保護父母，他只有忍受這樣的逼問。

父親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輕聲道：“華子，你也長大了，理應明白一些事情。他如果對我有惡意，也不會等到今天了！”

我囔囔點頭，看了眼夥計低聲道歉，他呵呵笑了一聲，給我把酒杯滿上，舉起道：“這裡面也有我的錯，如果我提早說出來，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了！”

說著一飲而盡，接著道：“事情已經大白天下了，我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只是不知道以後我應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你們面前！”

“就用你的真實身份！”一直沒有說話的劉祈突然冷聲道：“你叫身上麼名字，之前雖然是我們做的不對，但是你的隱瞞也使得我們放心不下！”

夥計靜靜的看了他一眼，放下酒杯道：“趙陽，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勾起回憶，你們也不要這樣逼問我了！”

趙陽的聲音雖然有商討的意思，但是字裡行間透著一股讓人不得不遵從的意思。我裝作什麼也沒有感覺出來，重新坐在凳子上，幾個人沒有再提起剛才的事情，直到晚飯結束。

在客廳坐了一會兒，趙陽提前回去，我和劉祈還要說一些事情，家裡面不方便，就和他到了小區外面的賓館。

剛剛進入房間，我就將今天發生在老家的事情和父母對我的陳述敘述了一遍，劉祈眉頭不斷緊皺，坐在房間的沙發上靜靜的盯著我道：“這麼說，你在七歲的時候就和阿強見過了？”

我點頭確認：“不過這件事情我已經沒有了任何印象，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劉祈想了一會兒，突然起身開門，確定外面沒有人才關上房門謹慎：“李華，你不要嫌我多心，我感覺事情並非和你父母告訴你的那樣簡單！”

我一駭心嘆劉祈難道在裡面發現了什麼事情？剛剛想完就迫不及待的追問：“你感覺出來什麼了？說出來，不然我也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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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從床頭拿來菸灰缸放在床上，點了根煙道：“你在七歲的時候死過一次，而且還是被阿強從墳墓內扒出來的，這點應該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我沒有吭聲，他說出這些事情定然是給後面的話尋找依據。

“事隔三年的時間你才出現在你父母的面前，這個地方就有了疑點！”劉祈雖然說得很平淡，但聽在我的耳裡卻感覺好像千斤巨石一樣壓著我的胸口。

我不敢說話，他繼續道：“七歲到十歲這三年期間，正是一個兒童變化最大的地方，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他的話在瞬間變成一把榔頭，狠狠的敲擊在胸口的巨石上，一股窒息的感覺從心中湧了出來。劉祈的意思非常明白，七歲到十歲的三年時間，我的樣貌一定變化到連父母都忘記或者不能確信的地步，而阿強將我帶給父母，說我就是他們的兒子，失而復得的感覺會讓他們衝破心裡的防線。

這樣一來，即便我並非是他們的兒子也會將我當做兒子來對待。

“感覺出來了沒有？”劉祈怪怪的看著我，看的我有些揪心。

“你是說，真正的我已經死了，而現在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看著他的樣子，我用手搓了搓臉。

劉祈眯著眼睛點頭道：“意思差不多，你可能並不是李華，真正的李華在七歲那年就徹底死去，而三年後阿強帶著你來到李家，所以你就順理成章的繼承了李華的身份！”

我在瞬間就懵了，一個聲音不停的迴盪在我的耳中，我是一個冒牌李華，我並不是真正的李華。

一直以來都是我去懷疑身邊的人，而誰會想到，在某年某月，自己會去用非常復雜的心情來懷疑自己。

不，不可能，心中不停的咆哮著，我就是李華，我的父母一直都在我身邊，他們這樣關係我，呵護我，絕對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下定這個決心，我看向劉祈道：“事情沒有這麼複雜，阿強將我從墳墓內救了出來，而且還治好了我的病，最後才將一個完好的我交給了父母！”

一再的反駁並沒有迎來劉祈的不屑，他嘆了口氣幽聲道：“我知道你的感受，如果換做我也是一樣的！其實別的事情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就是你老家的靈堂！”

我沒有吭聲，也不敢吭聲，生怕他再次說出來一個讓我畏懼的事情。

可是事情並沒有因為我的沉默而止住，他接著道：“你在靈堂內發現了你的靈牌，而且還在村子外面看到了你的墳墓，這點難道就不能說明問題嗎？”

劉祈聲音猶如夢魘在我腦中迴盪，此時的我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看著我的表情，他將菸屁股扔進菸灰缸道：“沒有一個父母在自己兒子活著的時候留下這種東西，而且還一放就是十幾年的時間！”

直至此刻我終於害怕了，他說的很對，如果換做是我，絕對不會將自己孩子的靈牌繼續留下，而且墳墓也會夷為平地，這是一個作為父母必須做到的事情。而我的父母卻在我察覺到了蛛絲馬跡的時候才想起要毀掉這些東西，這點就告訴我他們在隱瞞我事情的真相。

他們一而再的騙我，只想給我一個完整的家，不讓我在懷疑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再失去我。

直至此刻，我終於體會到了父親在吃飯的時候說過的那些話。他並不是在維護夥計趙陽，而是在向我傳達一件事情，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沒有必要去拆穿別人的秘密。

面對劉祈的聲音，我終於體會到了這一點。被一個人不停拆開自己的身份，這種感覺非常的難受，同樣也是一種折磨。

以前從來都沒有去想過別人的感受，等到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知道多麼的讓人感到心痛。

深深地吸了口氣，我看向劉祈，迫使自己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道：“不要說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任何作用！”

劉祈一愣，看著我有些疑惑，我輕聲接著道：“他們可能不是我的父母，但是生活了十幾年，即便是陌生人也可以淡化，阿強的用意究竟是什麼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我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過完這輩子，等到平遙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我就不再參與！”

見劉祈想要說話，我再次道：“你不要再說了，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任何事情已經沒有轉機的機會，張州還在咸陽，或許還在做著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我現在最怕的就是，他的身份也非常不一般！”

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劉祈的目光慢慢變了光澤。和我說的一樣，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張州，他出現在咸陽絕對不簡單，而且還不願意讓我們找他，心裡的忌諱越發強烈。

我也摸出一根煙點燃抽了一口，劉祈幽幽的嘆了口氣，走到窗戶邊上背對著我。等到一根煙抽完也沒有吭聲，最後我學著他也走到了窗戶外面，可是就在剛剛穩住身子的剎那，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

這是張州的影子，他從人群內脫離出來，一個人走在路燈的光暈之下。看到這裡我心中一動，急忙打算出去，可是劉祈一把抓住我道：“等等，你這樣跑下去他已經走遠了！”

我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張州究竟在咸陽做什麼我一頭霧水，他不讓我們見他就有自己的用意，但是這個時間段究竟要維持到什麼時候。

心裡剛剛想完，就看到張州的身影越來越小，可在還未完全從眼中消失的時候，突然從他身邊竄出五六個人，齊刷刷的將他圍住。

外圍的行人被這個聲勢嚇得朝邊上急忙逃去，這幾個人明顯是要傷害張州，現在我不能這樣看著，他雖然在咸陽不知道做什麼事情，但是我是他的朋友，看到這種局面不可能袖手旁觀。

想著就拉著劉祈朝下面跑去，他這次也沒有攔住我，兩個人從賓館跑出去，他們那邊已經開始打了起來。

我見狀，眼睛一下紅了起來，五對一張州明顯不敵，他已經被打的趴在了地上，但還在支撐。我三步並成兩步飛奔過去，一腳將背對著我的一個人踹飛大叫道：“張州，你他媽就這麼願意讓別人欺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