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這些事後，教室、宿舍都成杜衡避之不及的地方。

諾大的校園，竟然感覺沒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曾經形影不離的人，就這樣變成了最害怕見到的人。

他們的四五人的小分隊，變成了三個人，兩個人。

方逐華也單獨出行了，只剩下了杜衡和沈素銘。

她知道，方逐華有她的堅強，也有她的驕傲。

當然，方逐華沒有告訴杜衡，她看著杜衡與沈素銘在一起，目睹他們的一切，感受不會比看到班長與林雨晴在一起差多少。

至於原因，大家都是凡人。

也覺得自己應該擁有平凡的幸福。

當不能擁有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延續出一種想法，為什麼她能得到？而我不能得到呢？

也僅此而已，方逐華沒有羨慕嫉妒恨杜衡，或者也有，女生本是很複雜的動物。

總之，在各種情緒的衝突中，她們宿舍的她們幾個，解體了！

“沈素銘，我們幾個為什麼會鬧成這個樣子？”

在樓梯拐角處，本來背歷史資料的杜衡，站到了沈素銘面前，她渴望一個答案。

“餘生漫長，我們要習慣任何人的離開。”

沈素銘沉默一秒，眼珠一動，就說了這麼一句，接著背書了。

“習慣任何人的離開？”

杜衡複述著這句話。

悲從中來，任何人，他們都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也做好了被離開的準備，他們都可以離開。

呵！

他們都可以離開。

察覺異常的沈素銘轉身，便看到杜衡在極力忍耐，眉頭緊鎖，一雙眸子中淚光閃現。

“就算所有人都離開，我也在！我永遠都在！我會陪著你！我沒準備，也沒打算離開你！”

沈素銘知道她們宿舍的事兒讓她變得敏感了，便屈身安撫道。

杜衡越來越發現，沈素銘有著一種神奇的力量，他能撫慰人心。

就像現在，上一刻，她還覺得自己要被所有人拋棄。而這一刻，莫名覺得他會不離不棄。

杜衡把書放在臺階上，坐下來。讓自己冷靜，看著本來站在她面前的沈素銘，蹲在了她的身側。

疑惑又一次爬上她的心頭。

他對她越好，她越懷疑。

偏偏她是一個藏不住事兒的人，便問：

“沈素銘，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一如既往，杜衡的語氣，眼神裡都透著無法忽視的認真。

而也是少見的，杜衡這麼認真的看著沈素銘。

她警惕的尋找，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想捕捉到沈素銘臉上所有的表情。

“衡兒，我說過了。第一眼，我就認定你了！就像末世走散，今生重逢一般。初見是如此感受，後來越來越確定。”

在一臉真誠的沈素銘身上，杜衡似乎沒有尋求到答案。

煩躁道：

“你少騙我！”

然後起身離開。

她不信，她不信！

就像林陌，當初她們關係多好啊！

可現在想來，也不過是同樣的處境，初次離家，抱團取暖罷了。

如今，人家有了更好的人選，自己也就無足輕重了。

那麼，沈素銘又是出於什麼原因呢？

算了，距離高考還有十來天，長時間的上課、補課，已經夠讓人心煩意亂了。

她還是得用那些概念，定理，知識點擠出大腦裡那可笑的可笑的感情。

深呼吸！

深呼吸！

再次投入世界歷史之中。

沈素銘只是在拐角處看著她，什麼都沒說。

他想，高考結束以後，一切都會變好。

關於班長、方逐華、林陌，林雨晴他真的也是無能為力。

蟬聲已經四起，號角已經吹響，而那些士卒，並非整裝待發，更多的是焦頭爛額。

或者，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來臨之前，杜衡就已經嘗夠了高三的苦楚。

她不止一次的期待，這場戰役的結束。

不論結局，只想結束。

這種大戰來臨之前的壓抑，所有情緒的積累，讓她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二零一一年五月二十五日，第三節晚自習已經下了，沈素銘招呼都不打，下課起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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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不想那麼早回宿舍。

那個地方，在仲夏夜，依然堪比冰窖。

她一個人，逛到了學校操場。

路燈下的校園，空曠，冷清，像極了她的世界。

杜衡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夜空，許下了今年的願望。

唯願此生再無此年；唯願此年，再無今日！

一個人在操場坐了很久，直到所有乘涼的同學都走光了，她才不情願的向女生宿舍樓走去。

耷拉著腦袋，直接撞進了沈素銘的懷裡卻還不知。只是連連道：

“對不起！對不起！”

“大晚上去哪兒了？”沈素銘揉了揉她撞到的頭。

杜衡才反應過來撞到的人是他。

“你也知道大晚上了？不回宿舍在這幹嘛？”

杜衡扒拉掉那只像滾毛線球一樣滾自己的額頭的手。

結果卻被沈素銘反手抓住。拉著就說：

“走，沒時間了。”

“什麼沒時間了？你幹嘛？又不是去投胎。”

沈素銘卻不理她，只管拉著她。

杜衡疑惑，卻被動的跟他走。

五分鐘後。

“沈素銘，這兒連個燈都沒有，你拉我來這兒幹嘛？學校門都快關了，待會兒怎麼進去？我們回去吧！”

雖說這條江就在學校旁邊，可她很少來的。

水勢浩大不說，她高一的時候就聽說了，這附近淹死過人。

大晚上的，杜衡實在是不想向前了。

可也架不住沈素銘拉著她呀！

現在也就只能緊緊抓著沈素銘了，當然也不忘勸他。

“衡兒，馬上到。”

聽沈素銘輕鬆道。

雖然一片漆黑，但憑靠水聲，杜衡也知道，他們已經在江邊。

心中正無底時。

沈素銘停了下來，轉身說：

“衡兒，閉上眼睛，等我一分鐘。”

杜衡好像能猜到他要幹嘛！乖乖閉眼。

一分鐘後。

“衡兒，生日快樂！”

沈素銘雙手端著一個大蛋糕，就站在杜衡面前。

杜衡不知道他把蛋糕放在哪兒，但心裡卻暖極了。

以前，她的生日都是在宿舍，與她們一起過的。

今年很有默契，大家都忘了。

或者，在這種尷尬的相處中，忘記是最好的。

沈素銘肯定也是為了不讓她們尷尬，才把她帶到這兒來吧！

可是，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生日呢？

去年今天，他們可還不認識啊！

“衡兒，十八歲快樂！祝賀你，以後就是大人了。”

燭光中，沈素銘的聲音還是那麼柔和。

他的那雙眼睛，因為燭光的照耀而更加閃耀有神，說他含情脈脈也毫不過分。筆挺的鼻樑，稜角分明的臉，此時格外迷人。

杜衡可能被迷惑了，也可能被感動了，愣神片刻。

“傻瓜，趕緊許願，蠟燭都要著完了！”

沈素銘換一隻手拿蛋糕，而另一只手捏了捏杜衡臉。

捏醒了發呆的人。

杜衡閉上眼，默默許願。

因為沈素銘，她願意換了今年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