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一眾教授們無奈的感慨著。
他們可不像兩個學生一樣單純，這件事整個過程看上去毫無紕漏，但存在一個唯一的疑點，就是公司扣下的混血種。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他們多慮了。
總之不管如何，在公司的勢力範圍內，他們能得到如今的結果，已經是很不錯的結局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已經是公司很給他們面子了。
············
任務結束後，Aspasia餐館。
這棟建築在解放前是一個法國商人的洋房，Aspasia買下來之後重新裝修，保留了老舊的榆木地板，四面牆壁全部砸掉換成了落地窗，屋子和屋子之間打通，樓板也都砸掉，抬頭就是挑高八米的穹頂，近一百年歷史的舊木梁上懸著一盞巨大的枝形吊燈。
原本這是個專宰有錢人量少不管飽的怨種餐廳，但此刻，這裡的老闆彷彿回到了解放時期，再次體驗一回被民主階級支配的恐懼。
今夜大廳裡燈火通明，原本時刻保持優雅的服務生們忙碌了起來，他們平日裡只用餐車運送一些重量幾乎除去盤子之後可以忽略不計的精緻餐品，然而此刻卻像是在供應自助餐一樣為大廳裡飢渴難耐似乎一個招待不周就要把他們都一起啃了的壯漢們不斷供應餐品。冰櫃裡凍著的那頭從開業來只受了點皮外傷的牛此刻大概只剩下了骨架。
因為今天是路明非的生日，孫浩然答應過路鳴澤為他親愛的哥哥慶祝，於是便乘著任務剛結束大家都還沒走，所以乾脆包下整個餐廳將所有人都拉來了。
不得不說這種熱鬧的慶生場景，路明非做夢都沒夢見過。
此刻在熱情的員工們的勾肩搭背下，這小子頂著微醺的臉被拉著在大廳裡和一群壯漢們嗨皮，看上去從未這麼開心過。
而孫浩然楚子航和張楚嵐則是在靠窗的位置一邊小酌幾杯一邊聊著一些家長裡短。
“你們開學後還會回學院麼？”
楚子航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眼前這兩人畢竟是公司的人，聽說之前會來他們學院只是為了躲避國內的一些小麻煩，但現在看來麻煩已經解決了否則怎麼可能這樣大張旗鼓的在這裡聚會。
既然問題解決了，對方似乎就沒有再繼續呆在學院的必要了。
“去啊，幹嘛不去？”孫浩然呵呵笑著，“我在去了那邊之後發現卡塞爾是個不錯的人才聚集地，公司廣納賢才，於是向他們提了些意見，上面的人很支援我的想法啊，公司反正也要招人，當然是質量越高越好。實不相瞞，之前我給你的提議是真的哦，你馬上也大三了吧？要不要考慮來公司實習？”
他說的可句句屬實，不僅要挖人，連龍也一起挖走。
優秀的學院向優秀的公司輸送優質人才，這很合理，對吧？啥？你說一入卡塞爾終生是卡塞爾的人？小了，格局小了。只要公司待遇好，他相信不會有畢業生會拒絕這樣的邀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昂熱和楚子航這類人一樣，是為了某種明確的目的而活，大多數人也只是像路明非這樣迫不得已才踏上屠龍的戰場。
“額……”
面對孫浩然突然間挖牆角，楚子航微微一愣。
“不了，我畢業之後……有想做的事情。”
良久後，他搖搖頭拒絕。
卡塞爾學院是他主動找上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得到力量瞭解世界的真相……然後變強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他從未指望過任何人的幫助。
因為那件事必須由他自己親手完成。
“想做的事情啊……”
孫浩然聞言頓時瞭然。
楚子航和昂熱算是同一類人。
他們都為了一個‘念頭’而活著。
昂熱是為了殺死時間所有的龍類，而楚子航則是想要尋找關於父親的線索，這個少年很後悔當時在面對‘奧丁’的時候逃走了，不斷變強，似乎只是為了回到那一刻。
“挺好的，加油，不過別太勉強，有什麼需要的話，公司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只要價格到位，我們能接受一切委託哦。”
“謝謝……”
楚子航微微點頭不再言語。
孫浩然也搖晃著酒杯不再說話。
他看了看時間，似乎也差不多了，最後一位不在名單上的客人應該要來了。
果然，下一刻，大廳裡的燈光突然間暗澹了幾分。
踢踏踢踏的清脆腳步聲不斷傳來。
原本被公司員工們簇擁著在大廳中央嗨皮的路明非突然間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帶著翩翩起舞。
“我擦！你怎麼會突然間又冒出來了啊！？”
路明非看著正拉著自己聲情並茂地跳著踢踏舞的路鳴澤一臉懵逼。
“哈哈哈哈——哥哥，你看上去比之前更有活力了嘛~生日快樂啊。”
路鳴澤笑著祝賀道。
今天的生日派對，大概是路明非記事起的人生中最熱鬧的生日。
“原本是挺快樂的，可是一看見你我就有種不詳的預感……”
路明非忍不住吐槽著。
畢竟眼前這貨每次出現總是伴隨這樣那樣的麻煩。
“別擔心哥哥，這次我只是來道賀的，順便……”
說著路鳴澤轉頭望向落地窗的位置，“坐下來好好聊聊吧。”
“額……”
順著對方的目光望過去，路明非才意識到這一次的會面似乎與以往不同，除了他之外，竟然還有孫浩然在。
雖然他早知道路鳴澤和孫浩然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絡，但要像接下來這樣坐下來面談，似乎還是頭一次。
“哦？你想要找我談什麼？”
待路鳴澤和路明非都落座之後，孫浩然明知故問的問著。
他早猜到路鳴澤會出現了。
畢竟他之前的舉動，很顯然是違反約定的。
“你這麼做，違反契約了吧？”
果然，路鳴澤坐下後第一句話便是朝著孫浩然質問這個。
“違反契約？你是在說什麼？”孫浩然理所當然地反問著，“是指我沒有好好磨鍊你家哥哥麼？我倒是覺得他今天能鼓起勇氣獨自一人執行任務已經算是很大的成長了呢，你說是吧，明非？”
“額……”路明非聞言嘴角一陣抽搐，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侮辱了，但對方說的似乎的確是這個道理。
孫浩然微笑著凝視著路鳴澤。
他當然知道路鳴澤之所以會問這樣的問題，是因為今天他現在並不打算對大地與山之王也就是耶夢加得還有芬里爾這對兄妹動手，甚至有想要收付他們的意圖。
這一點在今天的事件當中就已經完全暴露了。
畢竟那種近乎於‘密室’的場合，大概是殺死耶夢加得最好的時機。
“我們之間的契約是‘相互利用’吧？我可從沒說過要幫你殺光所有的龍類。”
“你這麼說似乎也對……”路鳴澤呵呵笑著，“但是……如果我們之間的目的存在衝突，那麼合作是不是也就要終止了呢？”
“沒有衝突的地方吧？”
孫浩然澹澹的解釋著，“畢竟……你真正的目的，不會只是殺死四大君主這樣簡單的事情吧？”
他可不信路鳴澤真正的目的是殺死四大君主，畢竟按道理來講，路鳴澤會憤怒地想要殺死四大君主的理由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因為他們的‘僭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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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行為就像是‘王的眼裡容不得渣滓’一般的遷怒而已，四大君主的滅亡只是路鳴澤達到真正目的道路上順手要做的事情而已。
“呵呵……不愧是‘大聖’，你說得沒錯，確實如此。不過……”路鳴澤聞言沒有反駁，只是那雙燦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意，“這依舊不妨礙我想讓他們死。”
“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孫浩然澹澹的提議道，“我需要你提供的便利，你也需要我的力量，我們之間的合作依然繼續，至於‘他們’的生死，大家各憑本事。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殺掉‘他們’，我允許你嘗試。”
“允許我？”路鳴澤聞言微微一愣。
好像還是頭一回有人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呢。
“有意思，那麼我們就來玩一場遊戲吧？賭注是一位龍王的性命。”
“沒問題，你甚至可以帶上你家哥哥一起，二對一，我讓你一個人。”孫浩然澹澹的點頭答應。
“額……幹嘛帶上我……”
一旁的路明非聽著兩人之間的談話汗毛聳立。
這兩個怪胎究竟在討論些什麼啊？
怎麼感覺所謂學院裡人人懼怕的‘龍王’的命運在他們手中就像是玩物一樣呢！？他可一點都不想被捲入這樣的賭局中！你們兩個神仙打架關我一個凡人什麼事兒？
然而路明非好像並沒有拒絕的權力。
“那麼，我們就看看誰技高一籌吧？”
路鳴澤同樣以平靜的表情結束對話。
他知道這一局賭注背後的意義。
在此之前，他和眼前這個男人之間的關係是相互利用，那僅僅是因為雙方相互有所顧忌，都避免正面交鋒罷了。
然而這一次不同了。
一旦分出勝負，那麼在之後的契約裡，將會由勝者佔據主動權，那將不再是合作關係，而是上級與下級之間的隸屬。
很快，路鳴澤離開了。
而知道自己好像被捲入了一件危險又麻煩的賭約中的路明非此刻似乎也不再有心情繼續嗨皮。
這事兒他甚至不知道該找誰訴苦去，去告訴師兄師姐們有兩個瘋子正討論著透過一場‘遊戲’來決定一頭龍王的命運麼？
這簡直太荒謬了！
而且因為路鳴澤完全就像是個魔鬼一樣飄忽不定，他甚至不清楚對方究竟是否存在形體，因此完全沒辦法解釋，只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配合著同樣一臉平靜似乎無事發生的孫浩然一起繼續接下來的宴會。
路明非並不知道，其實今夜心神不寧的並非只有他一個人。
落地窗外極遠處，燈火通明的城市霓虹掩蓋之下，一道纖細的身影正神色複雜的看著靠著窗戶正在飲酒的男人。
她正是剛才路鳴澤和孫浩然討論的話題中心，大地與山之王的雙生子之一，耶夢加得。
當然在人世中，她賦予自己的名字是‘夏彌’。
傍晚19：00的時候，孫浩然遵守約定幫助她從公司的包圍圈裡脫身了。
這個男人帶著她透過電梯井扶搖直上，簡直就像個怪物一般來到頂樓掰開電梯門然後從上空無人能展開包圍網的地方一躍而下離開了潤德大廈。
三十幾層的高樓不做任何防護程拋物線落下並且穩穩落地，這是即便身為龍王的她在人形態依靠言靈也無法做到的事情，更別說這貨在送她離開之後竟然還能原路返回。
簡直就是個怪物。
當然，讓她感到心情複雜和疑惑的是，對方在送她離開公司包圍圈之後，完全沒有掩飾來自於公司的身份。
這貨分明自己就是公司的人，卻在自己被公司的人包圍的時候放走自己？這是什麼操作？
總之她完全想不明白對方這麼做的意圖是什麼。
在她蒐集的情報中，公司的確對龍族是有敵意的，因為諾頓就是死在公司與卡塞爾學院的合作之下。雖然因為對方的訊息封鎖得很徹底讓她查不到關於諾頓隕落的細節，但這是不爭的事實。
因此身為公司的人，於情於理這個人應該沒有理由會放過自己才對。
難道說這個人實際上不是徹底服從公司的人？
除此之外，她似乎想不出有其他的可能了。
畢竟如果是個服從公司命令執行任務的人，哪怕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混血種，只要牽扯到任務事件之內，就應該毫不留情進行抓捕才對。
然而對方並沒有這麼做。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似乎知道很多東西。
“究竟是誰？”
看著孫浩然的背影，夏彌的眉頭微微皺起。
無論怎麼思考，她都猜不出對方的目的和身份。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男人很危險。
原因很簡單，即使什麼都不知道，她也能判斷出對方並非自己的同族。
不是同族卻對自己出手相助？說沒有抱著某種目的她是不信的。
不過這種事情暫時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她馬上就要離開這邊，暫時去往卡塞爾學院。
諾頓的遺骸此刻被哪都通的人掌控著，她根本沒有能力入侵公司暗堡取得龍骨十字的可能性。
相比之下……卡塞爾學院是個不錯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