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為宦，這話還真不是故弄玄虛。
當然，這個宦，不是指的宦官。
當三代官，就得閹了進宮伺候皇上，這也不像話。
當一個家族，連續有人三代為官，才開始懂得門道規矩，氣場派頭也才琢磨過味來。
林懷樂給王安閒挑了一下大拇哥，之後繼續跟著安伯往裡走。
永安郭家的當家人郭豐雄正躺在榻上，品著茶，絲毫沒有起身的想法。
這是條漢子，老婆來了，也敢逛窯子，真的牛！
安伯走到了郭豐雄的身邊，開口提醒道：“大少爺，九小姐已經去大少奶奶那裡了。”
“林生已經到了！”。
郭豐雄放下手上的茶盞，轉過頭，看向樓梯處的林懷樂。
“林生，搞了怎麼大的飛機，這時候反倒縮頭縮腦，是不是在搞笑？”
聽到嘲諷，林懷樂笑了笑，讓王安閒和司徒浩南兩個自己找地方坐，他徑直走到郭豐雄半米處放置的羅漢榻。
“當然是心裡有愧，我跟永安郭家無冤無仇，只是因為要出口氣，連累著郭家失去了永安銀行的控制權。”
“真是罪該萬死啊！”
林懷樂脫下鞋子，爬上床榻，面無表情地把自己不多的愧疚之情說出來。
“見我九妹也是計劃之中？”
郭豐雄拍了拍身邊女人的手，讓她找幾個清倌人去招待林懷樂。
“不是，我沒想到郭生會把股神派過來。”
“不過來誰都是一樣，我都會領這個人去參加今天晚上的飯局。”
“偷偷摸摸，不如正大光明！”
喝了一肚子的酒，林懷樂迫切想喝點茶，來解解酒。
郭豐雄得到答桉，沉思了片刻，突然嘆了一口氣，難過地說道：“看樣子，我是保不住永安銀行這個祖產了！”。
“很難！”
跟身邊的清倌人討了一杯茶的林懷樂，先是用茶蓋刮了一下浮沫，喝了一小口。
真是伺候人的專家，這茶水的溫度剛剛好，不涼不燙，剛剛好。
這世間最難做的事，就是剛剛好。
“我猜郭生已經想到了，正在派人處理銀行的賬目，但一個晚上，可堵不上豐年兄這些年的虧空。”
“我記得紅樓夢中有這樣的一句話，這樣大的家族，要從外部攻克，那是千難萬難得。”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總有死灰復燃的辦法。”
“但堡壘總是在內部出問題的。”
放下茶盞，林懷樂看著戲臺上的戲，突然感慨萬千。
面對匯豐，大家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恆豐是香江華資第一銀行，背後有潮汕商會，五邑商會，甚至上海仔們都把錢存進恆豐，來支援它。
但那又怎麼樣！
當匯豐把槍口對準恆豐的時候，它連一個回合都沒有招架住，李家，召家，只能含恨縮減股份。
召家家主甚至在自己的書房中，哀嚎一夜，但也無濟於事。
再說，等著郭豐年出事的，並不止匯豐一家，小超人，包船王那個，鯊膽彤，何家，高家，黃家都在盯著吶。
他們的耐心很好，維持著靜態的平衡，只要郭家出事，他們就會下手肢解永安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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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些刀山火海打出來的梟雄們，顯赫的家世不是阻礙，反而是勳章。
他們的刀，從不斬無名之輩。
在電話中聽到匯豐下場，郭豐雄也明白，永安銀行的控制權，會徹底離他郭家而去了。
可控制權沒了，郭家還是永安銀行的大股東，必須要保住董事會席位。
要是沒了銀行的幫助，郭家的各條生意，都會出現問題。
“匯豐的胃口很大，林生您應該沒有佔到多大便宜。”
“不如林生教我，該如何把局面變的不那麼被動？”
郭豐雄想了好幾條破解之局，但都不是太理想，所以他想問問林懷樂這個佈局者。
“我是碼頭出身，我老豆就是死於江湖紛爭。”
“輸了就要認，有錯也要認，捱打要立正。”
“沉弼大班明天一早就會返回本島，他會第一時間去見證監會的主席，廉政公署，薩奇老虎。”
“豐年兄會是突破口，因為這賬目你做的再漂亮，也沒有用，不如讓他出去躲躲。”
“沉弼跟何家的關係很好，我相信現在全香江的商界大老都知道，永安要出亂子，應該都在指揮手下取款，擠兌已經擋不住了。”
“明天一早，電臺，廣播，財經新聞，都會報道這件事。”
“就算你打給邵六叔，他也不敢跟何家拼上一拼。”
“說實話，其他三家的實力，就算加在一起，也趕不上何家。”
“匯豐會成為救世主，金管局的干預下，匯豐連同恆豐收購小股東的股份，怡和也會出來，吃下它該吃下的份額。”
“搞不定，我想了兩個晚上，都感覺搞不定！”
林懷樂從頭到尾想了想，發現郭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根本翻不了盤。
郭豐雄聽到林懷樂的分析，跟自己差不太多。
“豐年今天晚上就乘坐飛機，前往南美，這輩子都不會回香江。”
“該給匯豐怡和的，一分都不差，我明天一早，就去見沉弼。”
“那林生補償我的，什麼時候到賬？”
郭豐雄投子認輸，但把矛頭指向了林懷樂。
你要跟小鬼子拼命，大家都不攔著你，但你設局讓郭家丟掉了祖產，這仇就大了。
要是沒有補償，郭家往後什麼都不做，就盯著你林懷樂打，大家魚死網破。
“我發現我是最累的，收穫還是最小。”
“麥裡浩明天就會返回香江，內部消息，他跟內陸談崩了，只拿到了廉價澹水。”
“怡和跟匯豐不一樣，他們擺明了要走，拿著真金白銀走。”
“我看了看，怡和旗下的破銅爛鐵，都不太適合我，只有置地和電燈比較適合我。”
“香江置地是塊硬骨頭，我啃不下來，盯著的人太多，容易失手，淪為一塊肥肉。”
“會德豐、九龍倉需要的資金太多，就算把我賣了，也拿不出來。”
“我甚至都已經準備把海灣集團手裡九龍倉的股份售出，包船王已經找我好幾次了。”
“思來想去，只有電燈公司可以，我剛在匯豐手裡拿到股份，一起把半鬼老趕出去，我們把電燈公司吃下。”
“這可是我為了挽救兩家的情誼，才給出的友情價。”
“作為附加條件，你們郭家，必須把那兩個小鬼子給我送來！”
林懷樂抱怨了一大通，終於給出了和好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