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敞開,趙崇憲一提衣袍,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走出禮賓館。
隨即放眼望去,離他最近的地方,先是一排背對著禮賓館持盾嚴密站成一列的南國三衙軍士。
這一幕很顯然,是三衙軍士在保護禮賓館。
而讓三衙軍士如臨大敵般的危險的敵人,就在禮賓館主大街對面。
那是什麼樣的場景,趙崇憲放眼望去,對面人山人海,官員、吏員、文人、老人婦孺形形色色,販夫走卒百行百業!
這一刻好像整個臨安城的百姓都聚集在一起,包圍了金使所在的禮賓館一樣。
吵鬧不絕,罵聲不斷,猶如群蜂朝巢如駿奔,這一刻趙崇憲終於明白院內眾人之前為何那般不堪了。
數千人集合在門口情願抗議,個個群情激奮,鬥志昂揚,場面隨時有失控的可能!
到時候在數千百姓的衝擊下,僅憑禮賓館門口的幾十個三衙軍士根本攔不住。
場面一旦失控,讓隨時可化為暴途的百姓衝進禮賓館內,那對金國使團眾人來說將是一場天大的災難。
禮賓館內的金國使團本就人數不多,且大部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
叫這些文官去指揮管理,去做勞心而不勞力的活,他們個個是強中手,甚至在軍隊的保護下面對數千敵人還能談笑風生道:“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
然而讓這幫文官在沒有武力保護的情況下,去面對數百於己的敵人時,不被嚇的癱軟在地已經是對得起朝廷栽培了。
不要說敵多我寡了,就是一對一的單挑,這幫文官都不是對面莊稼漢以及一些地痞流氓的對手。
術業有專攻,讓一幫勞心的文官去勞力,還真是難為他們了。
縱是李自成那等巨寇悍匪,不依舊逃不脫莊稼把式的兩三叉子,更遑論讓一群前途遠大的使團中人去拼命了。
在這種情況下文官肯定指望不上,外面的三衙軍士就更指望不上了。
從他們如臨大敵,糾結不安的表情就能看出,三衙軍士根本不敢向對面的文人老爺動手。
真打起來,這群三衙軍士估計第一時間就宣佈區域性武裝中立了。
文官沒武鬥的本事,三衙不敢頂事,接下來唯一有指望的就是趙崇憲從金國帶來的十多名護兵了。
可這十多名護兵人數太少,若在平常做做護兵防備刺客還可。
可放在這種大場面下,這十多名護兵還真不夠看的,就如同浪花一般融入大海中,掀不起任何風浪。
儘管現在危險,可趙崇憲腦中略微思考後,卻依舊面不改色。
於是趙崇憲向前幾步撥開守在門口的三衙軍士,在一眾三衙軍士震驚疑惑的神色中走到三衙軍士之前!
迎面對視著數千雙憤怒、狂熱的眼神!
趙崇憲獨自上前面對數千瘋狂百姓的舉動,其風采勇氣不止震住了身後的一眾三衙軍士,更讓對面的數千百姓各自停止了口號與手勢。
這一刻大街上落葉可聞,在與鴉雀無聲的眾人對視了一會後,趙崇憲終於扯開嗓子大聲吼道:“本官乃大金天使禮部侍郎趙崇憲!
聽說你們要見本官,要情願,要抗議?
好!現在本官來了,你們有何所求?有何抗議現在都可以與本官說了。
本官就在這聽著,你們說吧!
本官倒要看看你們能說出個什麼來!
今日事情若不能安好,惹得我朝震怒,上國雷霆之下,定叫爾等飛灰湮滅!”
趙崇憲一手中氣十足的嘶吼,讓對面一眾領頭的宋國官員與文人士紳一時語怯,不知該如何回答。
趙崇憲看著對面不發一言的眾人,心中明白這是被自己突然奪了志氣,一時震懾住了眾人。
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
經過趙崇憲這麼一鬧,現在對面熱血退去,理智迴歸,在趙崇憲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有好些人悄悄退去了。
本來就是被人一鼓動,熱血上頭才跟大流打算來金國使團所居之地來鬧一鬧,以後這也是一個吹噓的本錢。
事後對別人吹噓起來也有面子,到時候一說:“看,我當年圍了金人的禮賓館,將金人嚇的跟老鼠遇到貓一樣,縮到禮賓館不敢出來。”
這話一說出去,逼格立馬上去了,好歹也是為朝廷為國家立過大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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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經過趙崇憲這麼一鬧,被蠱惑來的人,理智終於迴歸。
圍攻金國禮賓館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不管在民間怎麼看,可在宋朝廷看來,凡是參與者都是以後的潛在造反份子。
這些也不會成為功績,反而會成為罪證!
再說了自高宗南渡以來,凡是與金國作對的有幾個好下場?
多少豪傑忠良義士沒死在金人手裡反而死在了自己人手裡。
以朝廷對金人軟弱的態度來看,最後甭管誰對誰錯,反正招惹了金人不管是誰最後準沒有好下場。
一等金人二等官,儘管現在沒有這句話,但這個粗淺的道理眾人還是明白的。
惹了官老爺充軍流放,可惹了金使那真有可能殺頭抄家的。
唉!這軟弱傀儡朝廷的國不報也罷!
頃刻間已經有數百名膽小精明之人腳底抹油熘之大吉了。
這熱鬧誰愛湊誰湊,反正他們是不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美滋滋,總比以後朝廷秋後算賬的好。
百姓可以熘之大吉,可站在前面的官員文士卻不能熘。
這會作為此次組織發起者的劉辯,已經看明白了趙崇憲的險惡用心。
劉辯心中主意打定,不能放任不管,仍由事態惡劣發展下去了,否則不過一會,人真的能跑光了。
“天使言重了,我等只是一時報國心切,才來到此處懇求上國做主,絕無半分忤逆上國天使之心!
之前人多嘴雜,一群鄉野村夫,俗子野子,毛手毛腳不懂禮節,冒犯得罪之處,還望天使看在我等一片赤誠之心的份上海涵恕罪!”
劉辯大言不慚,將剛才的事情推了個一乾二淨,從之前打算施壓的行兇的角色,立刻轉變為求援受弱者的形象。
面對劉辯絕口不提之前的事情,反而轉變口風打起了同情牌表現,趙崇憲心中冷笑,不過並未拆穿。
不過從這群人身上,趙崇憲已經看到宋國的下一代已經廢了。
果然是什麼樣的皇帝代什麼樣的兵。
遇到功勞個個爭功在前當仁不讓!
遇到艱難的事情個個推辭的一乾二淨,唯恐牽連到他們身上,如此朝廷,不滅天理難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