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門口，餘志遠坐在門口的長椅上一動不動，餘漫漫慢慢走過去在父親身邊蹲了下來，握著父親的手，她感到他的手冰冷而潮溼，以前那個溫暖爽朗的爸爸，現在卻顯得蒼老無助。

“爸，你放心，她會沒事的。”遲疑了一下，餘漫漫開口道。

餘志遠抬起頭，目光無神，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才離開一會兒，為什麼就出了這種事？”

餘漫漫無語以對。

這時，急救室的門開了。

“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一位護士出來問道。

“我……我是，”餘志遠忙答。

“病人現在的情況很危險，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個，你們儘快做決定吧，決定好了，就在這上面籤個字，”護士邊說邊遞過來一張手術協議書。

“只能保一個？”餘漫漫聽到父親的聲音裡帶著微微的顫抖。

“嗯，時間很緊，你們趕快決定吧。”

餘志遠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

“保……保大人。”良久，他頹然道。

得到答覆的護士又急匆匆地走進急救室，餘漫漫看了看父親，可是餘志遠的目光卻避開了她。

餘漫漫心中一陣絞痛，她知道，爸爸這是在責怪她。因為她，害得他的孩子沒有了。

餘漫漫想要向他解釋，可是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有開口。

不管怎麼樣，這個結局，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父女倆就這樣默默地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急救室門外的紅燈終於熄滅了，門被推開了，醫生走出來取下口罩，擦了擦額上的汗。

餘志遠急急迎了上去。

“醫生，請問病人她……”餘志遠神情焦急地問道。

“我們已經盡力了，胎兒沒能保住，幸好大人平安無事。”

餘志遠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那就好。”

醫生看了他一眼：“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病人以後，可能不能再生育了。”

“什麼？”餘志遠的身體猛然一震：“怎麼會？”

醫生微皺皺眉：“怎麼你們不知道嗎，其實這個胎……”

“夏醫生，夏醫生，12樓有急診！”

一陣急促的呼叫打斷了夏醫生的話。

“就這樣吧，你們先進去安慰一下病人。”夏醫生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是我害了佳妮，是我害了佳妮，”餘志遠痛苦地撕扯著自己的頭髮。

“病人現在身體很虛弱，你們儘量安慰一下她吧，不要讓病人情緒太激動，”護士叮囑道。

餘漫漫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心裡其實很痛恨施佳妮，當醫生說施佳妮以後很難再有孩子時，她心裡也曾有過一瞬而過的快意，可是更多的，卻是難過，為那個無辜的孩子，也為自己的父親。

“爸，你別難過……先進去安慰一下她吧。”

餘志遠整個人彷彿衰老了十歲，開門的時候，手一直在顫抖。

餘漫漫伸出手去想要幫他，餘志遠卻猛地拂開了。

餘漫漫怔了怔，一言不發。

走進病房，施佳妮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就象一張白紙，嘴唇上一絲血色都沒有，餘志遠幾步上前，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痛苦地說道：“佳妮，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起你。”

餘志遠喃喃自語，臉上，滿是淚痕。

看到父親眼裡湧出的淚，餘漫漫驚呆了，爸爸是個很堅強的人，在她印象裡，只有在媽媽出事的那天，他落過一次淚。現在，他居然會為了這個女人流淚，她的心臟劇烈地抽動起來。

聽到說話聲，佳妮的眼睛緩緩睜開了，看到餘志遠，佳妮失聲痛哭起來：“志遠，孩子沒有了，孩子沒有了。”

“佳妮，只要你沒事就好，”餘志遠含著淚安慰道。

“孩子，我的孩子沒有了，”佳妮傷心得不能自持。

“是她，是她推我的。”佳妮突然指著餘漫漫，臉上的表情由悲傷變得憤怒，恨恨的目光射到漫雪臉上。

餘漫漫愕然看著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佳妮，你別激動，”餘志遠不住地安慰道。

“她一定是故意的，她恨我搶走了你，又怕我肚子裡的孩子出生會分薄了你的愛，她一定是故意的！”施佳妮傷心之下，竟然想支起身子來去打餘漫漫。

餘漫漫後退了兩步。

“佳妮，醫生說你身體很虛弱，你快躺好。”餘志遠將施佳妮摟在懷裡，不住道：“你別難過，孩子沒有了，你還有我啊，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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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啊。”施佳妮嚎啕大哭：“志遠，我知道你心裡一直不好受，這麼長時間，她一直對我橫鼻子豎眼的，看在你的份上，我都忍了，我只是怕你為難，可是這一次，這個孩子，我可是盼望了很久的啊，志遠……”

“佳妮……”

餘漫漫冷眼看著兩人在那裡抱頭痛哭，就象在看著八點半檔的言情劇碼，覺得無比可笑。

她平靜地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回到家，她徑直上了二樓。

房間地板上的血漬已經被打掃乾淨，一切都象從前一樣。

餘漫漫坐在地板上，仰頭看著牆上那張大大的結婚照。

不說，不笑，也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祥嫂囁嚅著走了進來，手裡拿著擴音電話：“餘先生找你。”

餘漫漫接過電話，幾乎是下意識地“喂”了一聲。

“漫漫，”電話裡，餘志遠的聲音疲憊而消沉。

“佳妮要住院觀察，我這幾天不能回來了，你……”

“爸，你相不相信我不是故意的？”餘漫漫驚詫地發現自己居然平靜無比。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

“爸爸不是不相信你，只不過佳妮的孩子沒了，她心情難免不好，說的話可能有些過分，你就多擔當一點吧，等過一段時間，大家心情都平靜了就好了。”

餘漫漫從鼻子裡笑了一聲，大家心情都平靜了嗎？

“漫漫，不能生育的事，現在佳妮還不知道，你……”

“我知道了。”餘漫漫打斷了餘志遠的話：“我明天就會回校，以後沒什麼事的話，不會再回來了。”

“漫漫。”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 我知道你和佳妮有些心結，暫時避開一下也好。不管怎麼樣，這裡始終是你的家……”

餘漫漫結束通話了電話，不想再去聽那些言不由衷的話。

她站起身，這才發現祥嫂居然還站在一旁。

“我……餘先生已經和我說過了，你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餘漫漫皺了皺眉，隨即恍然。

心中湧起淡淡的悲哀。

說是相信他，其實心裡已經定了她的罪了吧。

很奇異，心底沒有恨，也不覺得痛，整個腦海中一片空白。

施佳妮，你費了偌大心思，就是要造成這種後果嗎？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你也在所不惜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