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求道讓眾人將井下蛟暫且壓下去。

除了井下蛟和沼裡蛟以外的另外兩條毒蛟，池內蛟與河中蛟也已經在吳求道的捕殺名單之上了。

吳求道轉頭看向那個敬元穎，眼睛一眯：“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王仙芝愣了一下：“她不是鬼嗎？”

吳求道搖搖頭：“這世上也許有鬼，但我從未見過，常見的倀鬼、水鬼之類的替死鬼，那都類似於殭屍，根本都與原本的死者關系不大了。”

王仙芝眼睛一瞪，看著敬元穎發問：“你不是鬼。”

敬元穎捂嘴微微一笑，對著王仙芝眨了眨眼：“奴也沒說自己是鬼啊。”

有好奇的孤兒營學生問道：“那你是妖怪嗎？”

敬元穎猶豫了一下，然後用很妖媚的聲音回答說：“嗯……怎麼不算呢？”

吳求道眼睛一瞪，什麼謎語人，他最討厭這種說話藏一半的壞人了。

敬元穎顯然也是感受到了吳求道的殺氣，脖子一縮，不敢再發騷，訥訥回答道：“上仙莫要著急，奴家非人非鬼，非魔非妖，只是一枚美人鏡而已。”

“鏡子？還美人鏡？”吳求道顯然也是聽懵了，他聽著想起了小時候讀到的童話故事，《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裡的魔鏡。

敬元穎討好地笑道：“不錯！奴家本體實為一枚銅鏡而已！”

“三千年前，掌鏡的婢女蘭苔不慎將奴家掉落井中，這口井太深並且充滿了毒氣，進去的人都悶昏氣絕，沒能將鏡子取出，所以奴家只能在汙泥中不斷沉淪，與世隔絕！”

“自從掉進井底以後，奴家一直希望有人能來救我！在受了一千年的苦悶與黑暗之後，奴家心中起誓，如果有人能夠救我，奴家一定給他許多金銀財寶，人世間的榮華富貴，沒有他得不到的！”

“但奴家苦苦等了一千年，也沒等到救我的人。第二個千年，奴家對自己說，如果這一千年內，有人能夠解救我，奴家就願隨侍那人一生，絕無怨言！但又是一千年過去，奴家還是沒有等到救援！”

“奴家非常絕望，但就在第三個千年即將到來的時候，這毒蛟看中了井底毒瘴，將此井佔據，無意中發現了奴家的本體！奴家重見天日以後非常高興，便一直為井下蛟所驅使，助他作祟為害！”

吳求道皺了皺眉：“所以這千年來掉進水井裡的受害者，都是你幫井下蛟誘來的？”

“奴家也不想，但奴家只是一介器皿，如何能反抗自己的主人呢？”敬元穎嘆息道，“如今井內已經沒有水了，如果上仙讓人將奴家從井底汙泥中淘撈出來，奴家就能從這無盡的苦難中解脫了。”

敬元穎目光灼灼地等著吳求道：“待到那時，奴家願意侍奉您一生！”

“先不急，撈出來再說！”吳求道想了想，縱使七星五曜劍下了井，將其中的物什都撈出來，其中有許多死人骨頭和各樣古人所用的物件，想來都是這幾千年來受害的百姓。

撈了半天，終於撈上來了一枚面闊九寸的古銅鏡，這枚銅鏡就是敬元穎的本體。

銅鏡背後有二十八個字，都是蝌蚪文，吳求道也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但這二十八個字在背面環繞排列出了二十八星宿的圖案。

除此之外，這銅鏡上，左有日，右有月，四方各有龜龍虎雀，鼻作麒麟蹲伏之象，鼻紐處題著“夷則之鏡”四個大字。

吳求道看到這裡，不由得拿出了當日從魚腸老頭的密室裡拿到的軒轅鏡，與這夷則鏡對比了一下，顯然出自同一個匠人之手，乃是成套的物件！

敬元穎看到另一面鏡子也很是驚訝，這才將自己的身世道來。原來它也是當年黃帝所鑄造的十五枚軒轅鏡之一，它的本體乃是第七枚軒轅鏡“夷則之鏡”，而吳求道手中那枚則是第八枚，名曰“紫珍之鏡”。

這些銅鏡鑄造的時間都有對應的日月差序，它這“夷則鏡”就是在七月七日午時所鑄造的，今後只要吳求道將銅鏡洗乾淨，放入匣中，焚香潔淨，便能隨意驅使它了。

“焚香？”吳求道眼睛一眯，身上流露出危險的氣息。

“不用焚香，不用焚香！”敬元穎連忙找補道，“只需上仙一聲令下，奴家自然刀山火海，風裡雨裡，在所不辭的！”

吳求道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看著手裡的“紫珍之鏡”向敬元穎問道：“所以為什麼只有你能幻化出人形，我手裡這枚軒轅鏡就很死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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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元穎偷偷瞥了一眼紫珍鏡，猶豫道：“我們十五鏡都是一套的，我能幻化出人形，它自然也……”

吳求道手裡的紫珍鏡突然發出聲音：“別！”

在場所有人頓時都將眼睛看向吳求道手裡的這麼古銅鏡，好傢伙，這是自己跳出來，露出馬腳了。

敬元穎擺擺手，指著紫珍鏡捂嘴笑道：“諾，它這不就自己跳出來了？”

紫珍鏡沉默了半天，見眾人的視線還是牢牢盯死在自己身上，便知此回實在是躲不過去了，於是將月光投影出來，顯化出一個略帶虛浮的幻影來。

那幻影並非如敬元穎般的普通人貌，而是龍頭蛇身，朱冠紫服，與井下蛟略有些相像，頗有華胥氏“人首蛇身，鱗棘龍角”的感覺。

這龍頭蛇身的幻影先是瞪了一眼敬元穎，然後對著吳求道施了一禮說：“上仙見諒，在下名為乃是鏡中之靈，名為紫珍，感謝上仙將在下從海外帶回震旦神州故土。”

“在下此前並非有意不願露面，而是多年前我這本體流落海外，受番人所控，故而一直都不再顯幻現身，千餘年來，已經養成了不聲不響，默默觀察歷任主人的習慣，若有冒犯上仙之處，還請見諒！”

吳求道看著紫珍和敬元穎兩道幻影，沉默了許久。

大家都感覺他這回估計生氣了，想想看，你吃飯洗澡，夜間獨處之時，都有一個攝像頭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全都拍了下來，換誰誰不生氣？

吳求道嘆了口氣，說道：“既然知道鏡中有靈，我也實在沒法將你繼續帶在身邊了，過不去這道坎，以後，你就跟敬元穎一起換個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