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沒想到，自己會在家門口見到鄭新潮和管正會。
他連忙迎出去：“二位領導，快快請進。你們這是？”
鄭新潮接過傅松遞來的茶，道：“實不相瞞，我是來求你幫忙的。”
“求我幫忙？”傅松一愣，然後笑道，“真要幫忙也該我求你們啊！
我一個小老闆，能幫你們什麼？”
鄭新潮無奈：“小老闆？如果說能把生意做到東南亞、非洲，包括漂亮國的人只是小老闆，那路邊開店的豈不都成了窮鬼？”
傅松打了個哈哈：“鄭總說笑了。”
鄭新潮搖搖頭：“行了，我這人心裡藏不住事，就不繞彎子了。
你知道湖藍衛視增加宣傳力度的事吧？”
傅松點點頭：“知道。”
湖藍衛視的確增加了《向著地雷前進》的宣傳力度，但在傅松看來根本沒什麼。
畢竟酒香也怕巷子深，想讓自己的產品眾人皆知，大量的推廣是免不了的。
鄭新潮嘆了口氣：“湖藍衛視增加宣傳力度只是明面上的。
他們的廣告招商部還和各大廣告商打了招呼，降低了《向著地雷前進》播出時，黃金時間的廣告費。”
管正會立刻補充：“本來各大衛視的廣告費收費標準是5000元/秒。
對於經常合作的合作伙伴優惠到4500元/秒。
但湖藍衛視竟直接降到4000元/秒，簡直就是在砸同行飯碗。”
傅松愣了一下：“什麼，你們的廣告費才5000元/秒，這麼便宜嗎？”
一個標準廣告的時間差不多為20秒，按5000元/秒一共需要10萬。
一天10萬，一個月就是300萬，一年也就3600萬。
任何廣告能在衛視這個級別的電視臺播放一年，只要質量不差，就能傲立於同類產品之上，成為大家耳熟能詳的名牌。
花3600萬打造一個明星產品，絕對物超所值。
管正會咳嗽一下：“小傅啊，關鍵你自己說廣告費便宜沒用，必須那些掏錢的老闆也認為廣告費便宜才行。”
傅松一拍額頭：“不好意思，失態了。
既然湖藍衛視降價，你們也跟著降價不就成了？”
鄭新潮和管正會對視一眼，鄭新潮道：“小傅，關於是電視臺的價格，不是想降就能降的。
因為只要我們起了這個頭，以後想再把價格提上去就難了。”
“那湖藍衛視怎麼會降價？”
“湖藍衛視和我們不一樣，對方的王牌是綜藝，廣告收入也全在綜藝上。
黃金時間的電視劇表現一般，就算有損失，也不會傷筋動骨。”
聽著兩人說到這，傅松有些明白了。
粵省衛視拿到《士兵突擊》的播放權，並鋪天蓋地的打廣告，加上《士兵突擊》出自風頭正勁的彩蝶文化娛樂，讓湖藍衛視感覺到了威脅。
於是對方直接降價，想透過這種方式把廣告商拉過去。
但粵省衛視這邊卻不想打價格戰，他們的核心收益一直在電視劇這塊。
雖然最近《華粵之門》火了，可這種火只是小火，根本沒辦法與湖藍衛視的王牌綜藝比。
拿自己的王牌和對方的邊緣節目拼，完全是自斷一臂。
傅松道：“所以你們是想讓我幫忙出一個既不用降價，又能把那些廣告商拉住的方法？”
兩人同時點頭。
傅松卻皺起眉頭。
他心裡清楚，能讓粵省電視臺兩個超級大老來找自己，說明此事已經到了極其嚴重的地步。
說不定對方拉攏的廣告商，已經有人跑路了。
商人最看中利益，只要有利可圖，他們便會一擁而上，比什麼都熱情。
反之一旦虧本，閃最快的也是他們。
現在既然湖藍衛視降價了，粵省這邊不給出優惠根本不可能打動他們。
沉吟片刻，傅松道：“鄭總，管總，我倒有個主意，就是不知合不合適？”
鄭新潮眼睛一亮：“什麼主意？”
“很簡單，階梯收費！
即廣告費用根據收視率的不同，標準也不同。
粵省衛視黃金時段的收視率為多少？”
說到這個，管正會臉上全是驕傲：“粵省衛視黃金時段的收視率一般在0.600~0.800%之間，在所有衛視中能拍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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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藍衛視的電視劇收視率較差，能有0.500%就很不錯了。”
傅松點點頭，怪不得湖藍衛視會主動降價，原來是幹不過。
他又問：“央媽黃金時段電視劇的收視率有多少？”
“央媽咱們肯定沒法比啊，他們不出爆款的話，差不多在1.000~1.200%之間。”
“他們的廣告費呢？”
“10000元/秒，當然，如果碰到爆款還會增加。”
傅松道：“那這樣，您就通知那些廣告商，如果《士兵突擊》的收視率為0.800%，就按4000元/秒收取。
每上漲0.1個百分點，一秒鐘就加收1000元。
這樣一來，如果《士兵突擊》的收視率能破1.400%，就是10000元/秒，比央媽還優惠一些。
我想那些廣告商應該不會反對。”
此話一出，鄭新潮和管正會面面相覷。
管正會問：“要是《士兵突擊》的收視率只有0.600%呢？”
傅松：“那就按2000元/秒收！”
管正會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不行，絕對不行。
按照你的建議，若最後真變成2000元/秒，錢是一方面，粵省衛視絕對被同行笑掉大牙。”
雖然管正會對《士兵突擊》很看好，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一旦該劇因為意外遭遇滑鐵盧，將成為他職業生涯的重大汙點。
粵省電視臺不是私企，在裡面做事當以穩健為主。
自己哪怕不要業績，也絕不能犯錯。
鄭新潮也點點頭：“小傅啊，你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
我們倆這幅老骨頭，可禁不起折騰。”
傅松臉上全是無奈，自己又不是啥商業天才。
能想到一個主意就已經很不錯了，怎可能向諸葛亮那樣，一甩手就是上、中、下三策隨便挑選？
“鄭總管總，既然你們不好擔風險，那將風險留給我怎麼樣？”
鄭新潮一愣：“留給你？”
傅松點點頭：“對。就是咱們黃金時段的所有廣告費都按5000元/秒收取，但支付這個錢的人是我。
然後我再用剛才的計劃，找那些廣告商談條件。
如果賠了，我自己全認。
如果賺了，除去5000元/秒的成本，剩餘盈利咱們二八分成，你們二，我八。”
鄭新潮臉上全是尷尬：“不行，這怎麼行呢？
你一個人擔著風險太大了，關鍵盈利又要和我們二八分成，所有都是你吃虧……”
誰知他話沒說完，管正會立刻大聲道：“小傅，你這個主意非常棒，我很看好你。
來，簽字！”
說完直接甩出一疊紙和一根筆。
看到那疊紙上一個字都沒有，傅松一呆：“管總，這……”
管正會擺擺手：“沒事，你先把字籤了，等我把合同整理好後再列印到紙上，不會耽誤事。”
傅松無奈的看著管正會，您老人家將生米煮成熟飯的態度，也太急迫了吧！
他當然不會籤對方的空白合同，但傅松卻跟著兩人回到電視臺。
接著鄭新潮特意將粵省電視臺的法務部叫了過來，根據雙方協商好的條款整理成冊，最後由鄭新潮、管正會和傅松三人同時簽字。
等傅松離開，鄭新潮看向管正會：“老管，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這分明就是不平等條約，也就小傅那樣的老實人才會簽訂。”
管正會卻渾不在意：“鄭總，話不能這麼說。
紙上的條款都是小傅自己擬定的，他都沒意見，咱們為什麼要有意見。”
“可是……他自願擔風險就算了，為什麼賺了錢還要分給咱兩成？
根本就不公平！”
管正會卻搖搖頭：“怎麼會不公平？要我說公平的很，再也沒有合同比這個更公平了。”
從電視臺出來，傅松看著手上的合同，差點就笑出聲來。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會遇見這種好事。
別看傅松提出幫他們擔風險時，滿臉悲壯，但那都是裝出來的。
因為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士兵突擊》有多火爆。
一部電視劇，裡面70%以上的演員後來都成了知名明星，幾個主演甚至還是超級巨星。
這樣一部神劇，怎麼可能賠錢？
當然，合同中唯一有爭議的，就是賺錢後的二八分成。
傅松看起來很吃虧，其實不然。
如果《士兵突擊》賺的少就算了，但若賺的太多卻讓傅松一個人全拿走。
那這些錢就不再是財富，而是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把傅松炸得粉碎。
但分給電視臺兩成就不一樣了。
在結果出來前這麼做，可以先讓電視臺欠自己一個人情。
等賺了錢分出去，又讓對方再欠自己一個人情。
人情多了，雙方以後的合作不僅更如魚得水，而且有什麼好事，自己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關鍵是傅松現在並不缺錢，他缺的是人脈、資歷和名望。
*
卡洛酒店。
二樓會議室。
十來個身穿西服，精明幹練的男女坐在座位上討論。
“我說你們知道管正會把咱們約過來有什麼事嗎？”
“還能什麼事？廣告費唄！
現在湖藍衛視那邊給咱們降了價，老管仗著粵省衛視在電視劇上相對強勢，就不想給優惠。”
“不給？嘿嘿，那可由不得他。
湖藍衛視一降價，其他衛視紛紛跟風，現在黃金時段的廣告已全部變成4000元/秒。
沒錯，粵省衛視的電視劇的確強勢，但在所有衛視中卻不是最強的。
人家都有優惠，憑什麼他沒有。”
“就是，我已經決定了，若對方要價太高，我就放棄。
打廣告在哪裡不是打？只要把產品推廣出去即可。”
“對，就拿湖藍衛視來說，他們的綜藝也在黃金時段。
雖然效果不如將廣告放到節目中，但收視率可絲毫不差。”
“……”
這時門被推開，管正會和傅松一起走進來，兩人身後還跟著幾個律師。
看到管正會，這些廣告商負責人立刻就住了口。
他們站起身，滿臉含笑：“管總好！”
“幾天不見，管總可精神多了。”
“是啊，一天看不到管總，真的非常想念。”
管正會連忙擺手：“大家千萬不要客氣，你們可是我的衣食父母，說句良心話，沒有你們，我現在肯定在餓肚子。”
雙方寒暄幾句，會議室瞬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眾人的禮讓下，管正會做到主位上，笑道：“感謝大家今天百忙之中能過來。
先給你們介紹一個人：傅松傅老闆，彩蝶文化娛樂就是他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看傅松的眼光瞬間變得不同。
如果說最近兩年誰的風頭最勁，非彩蝶文化娛樂莫屬。
對方拍的幾部電影簡直就是印鈔機，而作為印鈔機的主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等傅松和大家打完招呼後，管正會道：“大家應該已經猜出來了。
我今天來，是為了黃金時段廣告費報價的事。
既然其他衛視都做了讓步，我們粵省衛視也不能例外。”
此話一出，所有人均面面相覷。
他們之前猜這是管正會特意擺的鴻門宴，因為若對方願意降價，直接通知一聲即可，完全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管正會見狀微微一笑，朝傅松努努嘴。
傅松立刻站出來：“大家好，是這樣的……”
他將自己和管正會商量好的詳細說了出來，聽得眾人面面相覷。
其中一人道：“傅總，你的意思是粵省衛視黃金時段的廣告以後按將按收視率收費？”
傅松點點頭：“起碼在《士兵突擊》播出時是這樣的，至於後續如何，還得看電視臺調整。
不過大家放心，只要有變化，你們將第一時間收到通知。”
“可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
傅松笑呵呵的看著對方，說話的是個女人。
“冒昧問一下，您代表的是？”
“哦，我叫於夢華，是新飛冰箱的代表。”
傅松恍然：“原來是於女士，你們的冰箱質量真不錯，製冷效果特別好。”
“謝謝誇張。”
“於女士，恕我說話比較實在。
雖然我不是電視臺的人，但我一直認為，電視臺之前收取的廣告費是非常不合理的。
因為你們投廣告，要的是曝光度。
但曝光度卻和黃金時段的電視劇質量有密切關係。
比如一部收視率1.000%的電視劇和收視率0.500%的，曝光度差了整整一倍。
但他們的收費標準卻是一樣的。
你自己說它公平嗎？”
“這……”
“不公平。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將收費標準和收視率直接掛鉤，而且定價比湖藍衛視更合理。
就拿0.800%收視率來說，當收視率到這個水準，它的受歡迎程度絕對能在所有衛視中排前三。
一部能排進前三的電影，只收你4000元/秒，貴嗎？”
“……不貴！”
“這不結了？咱先不說0.800%，就說0.600%。
我問你，全國衛視黃金時段電視劇能到達這個的有幾家？
但現在僅為2000元/秒，我認為只要條件允許，你完全可以將粵省衛視的黃金時段包下來，全部播你的冰箱廣告。”
此話一出，不僅於夢華，所有人都心動了。
他們又不傻，按照傅松的話，絕對物超所值。
於夢華第一個開口：“行，我就舍命陪君子，把合同簽了。”
傅松連忙拱手：“謝謝於姐照顧小弟生意，祝您財源廣進，日進斗金。”
於夢華笑了：“應該是合作愉快才對，我絕對相信彩蝶文化娛樂所出作品的質量。”
“對對，是我說錯了，這叫雙贏。”
其他人見於夢華先行動，立刻跟著簽了合同。
畢竟如傅松所說，這合同雖然換了個花樣，但自己確實是佔了大便宜。
*
湖藍衛視。
餘光林眉頭緊鎖的看著自己助理：“你說什麼？有14家廣告商已經和粵省衛視簽了播放合同？”
作為湖藍衛視負責人，餘光林主動降價就是在針對粵省衛視。
因為他瞭解管正會，以對方摳門吝嗇的性格，肯定在價格上拖泥帶水。
如此一來，自己就能從對方口中搶走幾個“大金主”。
沒想到那些金主竟然這麼挺他。
助理道：“餘總，據知情人透漏，管正會改變了廣告的收費方式……”
他將傅松的分階段收費方式說了，聽得餘光林眼皮直跳：“這傢伙瘋了嗎？
0.800%收視率才要4000元/秒？”
助理頓了頓：“據說這個主意是《士兵突擊》的人出的，對方應該對這部電視劇很有信心。”
餘光林沉思片刻，忽然握緊拳頭：“既然這樣，咱們跟！
他管正會敢籤階梯合同，我也敢。”
助理一愣：“餘總，你冷靜點，萬一……”
“萬一什麼？告訴你，《向著地雷前進》可是吳可隆嘔心瀝血製作，不管套路還是吸引力，都是抗日劇中最頂尖的。
加上這段時間的廣告宣傳，我有信心讓收視率破1.000%。
哼，那幫人4000元/秒的低價不要，非要選6000元/秒的，可不能怪我。”
*
湖藍衛視跟風自己的事，傅松第一時間就聽說了。
但他根本無所謂。
在傅松看來，不管做電影還是電視劇，最關鍵的就是質量。
只要質量過關，想賺錢簡直不要太簡單。
但若質量不過關，哪怕營銷手段再高明，該撲街依舊照樣撲街。
“小傅！”管正會打來電話。
傅松笑道：“管總，這是又想我了？”
管正會無奈：“我是你小子心可真大啊，難道不知道湖藍衛視的《向著地雷前進》今天開播？”
傅松一愣：“《向著地雷前進》什麼時候開播，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
這部電視劇和咱們的《士兵突擊》都是軍旅題材。
等到《士兵突擊》播放時，大家勢必會拿二者作比較。
如果其中一部較差，將直接被他們拋棄，轉看另一部。
其中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這樣啊！”傅松忽然覺得管正會說的很有道理。
現在是晚上19：56，距離《向著地雷前進》播出還有十分鐘。
自己或許可以先看看對方的影片質量，做到心中有數。
時間流逝，轉眼電視劇開始。
傅松剛開始看的還比較認真，別說，吳可隆雖然四十八了，但還是一如既往的帥。
只是看著看著，他就呆住了。
臥槽！
你這是認真的嗎？
吳哥，你可是八路軍啊！
難道奉行的不該是艱苦樸素、勤儉解決精神嗎？
結果直接住別墅，天天大魚大肉吃著，特別是那個抹著髮蠟的髮型，從來就沒亂過。
特別宣告：這個別墅可不是主角化身地下黨，為了掩護身份，到敵特分子內部搞破壞時臨時住一下。
而是它就在農村根據地裡面，周圍全是竹林，還有小橋流水。每逢落日餘暉時，相當美不勝收。
等到了和鬼子交戰時，就更離譜了。
吳可隆除了髮型帥，身手更帥。
因為他基本不用槍，而是化身小李飛刀李尋歡。
看到鬼子就是一柄飛刀，接著鬼子應聲倒地。
傅松還見他使用漫天花雨手法，一把飛刀秒掉二十多個鬼子。
如果說吳可隆的飛刀還說得過去，那他的搭檔就更離譜了。
對方連飛刀都沒有，每次與鬼子對戰都是拳頭。
鬼子在十米開外抱著衝鋒槍瞄準他，結果硬生生被他衝到身前一拳打成兩截。
然後再來一個掃堂腿，七八個鬼子直接四分五裂。
最誇張的是他憑藉著驚人的臂力，用一顆手榴彈直接炸燬了敵人天上飛的飛機。
終於，待前兩集播完，傅松已經徹底凌亂。
關鍵是他也說不清，這電視劇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說好吧，劇情是真特麼雷人。
但若說不好吧，看起來還蠻熱血的。
第二天，《向著地雷前進》的收視率出來了：1.432%。
傅松有些驚訝。
竟然這麼高？
管正會立刻打來電話：“小傅，湖藍衛視太強了，咱們這次恐怕不是對手啊！”
傅松忙道：“管總，你先別急，對方前期打了這麼多天廣告，收視率高一點很正常。”
“可這部劇的收視率已經超過的央媽的黃金檔，通常情況下，能做到這一步的，都是要大火的徵兆。”
而事實果然應管正會所說。
第三天，《向著地雷前進》的收視率再創新高，達到驚人的1.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