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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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真的如她所料的那樣嗎?

落了座,羅大媽忙著倒水,羅青海忙著遞煙遞火,鐵牛媳婦盡情地大大方方地享受著由於自己積德行善努力得來的熱情。她右手夾煙慢悠悠地吸著,左手扶著羅大媽送到面前的冒著噴香熱氣的茶碗,坐穩了,也開口了。

“老羅大叔,這不大嬸也在,我這個人不會虛也不會套,我就開門見山,竹杆子吹火,直來直去地說吧。我想跟保根牽線搭橋介紹個物件,不知道您老同意不同意?”她收斂了一下流露在外的那種被感激的激動情緒,沉穩又略含一絲嚴肅地說道。

“那敢情好!鐵牛媳婦,只要你掂量著合適、般配,就成!咋說還是你這個當嫂子的多操心,多跑腿,大鯉魚啊大嬸我給你準備著呢!”羅大媽陪坐在鐵牛媳婦一邊,一聽跟兒子提親,又趕緊站起來提壺倒水。這個信手拈來又理應是禮節上的熱情又使她感到身價自然抬高了一倍。

“啥鯉魚不鯉魚的,那一套先擱在一邊。操心跑腿是應該的,沒外人。再說,我這個人就是愛說愛動愛操心,叫我盤腿大坐蹲在家裡喝茶聊天,我做不了。”鐵牛媳婦一邊謙虛地表示出自己對別人的“知恩報德”看的非常淡薄,一邊慷慨地往外顯擺著自己“純潔無私”的一片熱心腸。在這種熱情而又充滿親近的氣氛中,她絕對忘不了端杯品茶,再把菸捲叼在嘴裡,嫋嫋的茶香和淡淡的煙氣繚繞在她的身前身後,醉陶陶的心情如墜雲裡霧中。同時也感到當媒人是不費力氣就迎得別人歡心和讚譽的事。

於是,鐵牛媳婦那飄飄欲仙的情緒中又增添一束繼續為之奮鬥的激情。她幾乎沒有自省過,自己怎麼就幹上了說媒這個行當,而且幹得這麼順風順水小有名氣。尤其讓她暗自欣喜的是,還有一些始料未及的額外收穫,經濟來源、鄰裡關系、人身地位等等,無不都在隨著一對對年輕人牽手的遞增而巧妙地發生著變化。她清楚地記得不曾刻意地去追求,等那一切悄悄地降臨到個人身邊時,她接受的是那樣的從容自然而又心安理得。當然,她也給予相應的回報。週而復始,人人都對鐵牛媳婦寄予厚望。越來越多的人聚攏在她的周圍,噓寒問暖,笑臉相迎,都有一個共同的心理,只要鐵牛媳婦在,他們的兒女們就不愁男婚女嫁。大概兒女眾多而又已經從中受益的羅青海夫婦倆更會有深有體會吧。

“鐵牛媳婦,俺留根娶上媳婦也多虧了你這個當嫂子的,要不到現在俺留根他丈母孃還不知道姓李姓張呢。”羅大媽感恩地笑了,“俺一輩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你就是俺救命的菩薩,活觀音!”

提起往事,感激之情就湧上心頭。在那樣一個處處不盡人意又迫在眉睫的困難時期,留根討上老婆,完全是鐵牛媳婦絞盡腦汁百倍努力的結果。作為當父母的,除了對恩人給予最大努力的報答外,也感到了對兒子盡了自己的職責和業務。雖說張鳳雲至今沒有生兒育女,但總算兒子沒打了光棍。

“那些都是老黃歷了,咱不提它了,不提它了。”她知道該把以前那樁現在看起來利用價值已經不大的事情打住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集中精力把保根的親事說成。但是,她表面上並不心急、激動,什麼事都要一步步走,一下下來,穩紮穩打才能事半功倍。她又沉穩地笑了:“大叔、大嬸,那當年不比現在了,保根找媳婦那得有說道,有條件,要俊的、醜的、高的、矮的,還是要胖的、瘦的、單眼皮的、雙眼皮的,要啥樣的,我介紹啥樣的,保證叫保根滿意,叫您老兩口稱心。”

“在咱農村,沒那麼多講究。當莊稼人,會種莊稼,會刷鍋燎灶,知道下雨往家跑就行了。長得再好看,啥也不會做,當畫看著,那不是過日子的來頭。”

“有您老這句話就好說!……”

關鍵時候,羅青海笑著插了一嘴。

“鐵牛媳婦,姑娘是哪個村的?”他問。

“姑娘是清風寨的。跟萃萍一說她認識,姓林,叫林嬌。說起來我們兩家還有點兒乾巴親戚呢!”挑出這層親戚關係,鐵牛媳婦在心中得意而又有深意地笑了:如果這門親事成了,咱們兩家自然也就成了親戚。言外之意還送出這樣一個訊號,有這層親戚關係在,成功的希望掌握在她手裡。或許應該這樣說,起碼她當百分之五十的家。

而羅青海、羅大媽老兩口也把這層巧合的“親戚”關係看得尤其重要。幾乎是在同時都感到了鐵牛媳婦送出的這個訊號的全部內容,交換了一下目光,激動高興地笑了。

“有親戚話就好說。親上加親親更親嘛。哎,鐵牛媳婦,你們是啥親戚啊?”羅大媽又問。

“她媽是我乾孃,林嬌當然就是我的幹妹妹了。這姑娘小模樣長得那沒說的。要個有個,要條有條,高鼻梁,大眼睛,眉清目秀,亭亭玉立,那是清風寨數一數二千里挑一的好姑娘!”她把誇耀的目光沉穩而又得體地不斷落在已經沉醉在如見其人喜悅中的老兩口臉上,“噢,我忘了告訴您了,林嬌就在沙場裡上班,有空您去偷偷瞧瞧,看看滿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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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瞧,也不用看。鐵牛媳婦,只要你看中了,我們也看中了,錯不了。你就看著辦吧。”跟兒子說親,一向沉默寡言的羅大媽話多了,沒等老伴張口,她當家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抽空,我去清風寨俺乾孃那兒走一趟,回來給您個話,也好叫保根有個思想準備。”

“不用慌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種事,再心急迫切表面上也要沉著鎮靜,必要時還要說上一兩句謙虛的話,這大概就是做母親的唯一的一點虛偽吧。“提親說媒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嬸懂。這邊跑,那邊踮,跑斷腿,磨破嘴,到時候兩人一句話拉崩了,散了。弄個跟著汽車拾糞——白忙活。”

“白忙活不要緊,就怕跑半天兩邊不落好!這邊說你心不正,那邊說你圖東西,媒說成了,人家成了親戚,媒人就該靠南牆了。唉,這媒人不是好當的差事了。”鐵牛媳婦深有感觸地說完,把菸頭摁滅在八仙桌上,胖圓的臉上是她有意安排的傷心神情。

“鐵牛媳婦,別把話說地這麼難聽。”羅大媽嗔怪道,又慈祥體諒地笑了,“這說媒本來就是積德行善的事,跟兒子找上媳婦,感謝還來不及呢,哪有挑媒人毛病的!鐵牛媳婦,你記住了,你大叔、大嬸一輩子做不出那種忘恩負義沒良心的事。”

鐵牛媳婦要的就是羅大媽這句事成之後所寄予的某種承諾。

“我知道大叔、大嬸不是那種人。”羅大媽言行一致的話使她在心中和臉上都無比高興地哈哈笑了。她不會用太多的敲山震虎的話刺傷自己蓄謀已久別有它圖的人,只需輕輕一點,所需的那種不忘感謝的那種承諾即刻擺在表面足以,“跟留根說媒,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不是還沒忘嘛。啊?”

“啥沒忘,大嬸也沒做過啥。比起你對俺羅家的恩情,差遠了!”

“這不算啥恩情。這是留根和鳳雲的緣分。有緣分,沒有我在中間牽線搭橋,鳳雲早晚也會走進恁羅家這個大門。不是有這麼句話嘛,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是,是有這麼一說。”

個人愉快地笑了。

剛才,鐵牛媳婦把跟留根說親的事有目的地果斷打住,現在又從容自然地提在口上,就事論事,輕輕點撥,不依然具有她的目的性嗎?

院裡的雨越下越大,從天而降扯起白嘩嘩的雨線,在無聲的風中很有氣勢地把一切籠罩住,激濺起地上一汪汪水中密密麻麻的氣泡。坐在椅子上的鐵牛媳婦,舒服地看著院中的雨霧,眯起眼,沉默了。她原本沒有文人墨客那種豪放的雅興,觸景生情,揮毫潑墨,抒發感情,或陷入沉思,產生聯想,但那欣賞又帶著一絲入神的目光卻似乎對這樣一個難得的雨天產生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美好的浮想聯翩……

她原本就是一個在美好聯想中湧起衝動的人。

這時,一個人走進了她集中在茫茫雨霧中的視線和聯想,她抬起眼睛,看清來人,臉上笑了。

是保根。

他穿著雨衣,腳上是黑色的高筒雨靴。蹚著地上的積水走進院子,隔著雨簾,他一眼就看見椅子上坐著喝茶的鐵牛媳婦,平時與她沒有什麼言差語錯,所以並不怎麼反感,受其父母的影響,反而有種敬佩的親切感。他什麼也沒想,就直接進了屋。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保根一腳門裡一腳門外,鐵牛媳婦的笑臉就迎了上去。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保根聽了一怔,沒鬧請什麼意思,打量了一眼陪坐在旁邊一臉笑容的父親、母親,沒看出什麼,掀掉雨帽,還是客氣地跟鐵牛媳婦打了招呼。

“保根,下這麼大雨回來有事啊?”羅大媽站起來問道。

“文清姐叫我回來拿0塊錢。說是二柱哥磚廠裡的一臺機器壞了,要換個零件。她在那兒等著呢。”

羅大媽二話沒說,回屋拿出錢遞給了保根:“快去吧,別讓你姐等急了。”

他接過錢答應著,扭頭禮貌地回了一聲鐵牛媳婦:“鐵牛嫂,我去了。”

“真是越長越有出息了!”她笑呵呵地看著老實巴交的保根誇獎道。她這句話是說給身旁的老兩口聽的,也是故意讓剛邁出門檻的保根聽到。等保根呱唧呱唧的雨靴聲出了院子,鐵牛媳婦用一句穩操勝券的保證結束了今天處心積慮的羅家提親之行:

“就衝保根這孩子,他這個媳婦我承包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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