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魂牽夢繞般地困惑著文秋。她愛春生，但她更愛小昆，衝動和無奈的情感迫使她不得不採取一走了之的選擇。走後，她首先想到的給春生造成的無情打擊和痛苦折磨。她自己也同樣受著無法彌補的感情痛苦。一年後，萬般無奈又回到這個使她根本沒有立足之地的龍騰嶺，除了無臉再見父老鄉親和一家人外，還有一個就是不告而別的戀人。生活的實際又使她不得不面對現實。當面，她曾經向春生懺悔過，但卻無法說清當時的複雜心情。同時，她又認為憑那寥寥數語和給他造成的精神痛苦相比是差之遙遠的。就像她所說的那樣無法報答、補償。也因此倍受這種情感的困惑。

在醫院門口，她手接住春生的00塊錢時，心中久久難以平靜。情感上卻得到一絲安慰。這意味著他理解、寬恕、原諒了她。一年來壓在背上的沉重情感包袱才如釋重負，當她又和丈夫小昆因此事大吵大鬧一氣之下回了孃家後，她無法冷靜，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正確與否，她同樣無法斷然肯定，只有滿腹惱火和被打的委屈。現在，使她非常清醒的是，絕不能在春生這兒再造成不應有的誤會。

“你就是這麼報答、補償我的！——”春生兇狠帶著極其惱憤的目光盯視著文秋，厲聲說道。

文秋莫名其妙地愣住了。

“因為這00塊錢，你和小昆反目成仇，一氣之下跑回了孃家，吵鬧著要離婚；因為這00塊錢，小昆拿著菜刀找我算賬，要劈了我；現在，你又拿這00塊錢還給我，說啥不花我的錢，你們這麼一鬧，弄得滿城風雨，盡人皆知。結果，我春生倒成了個拿錢收買別人老婆的流氓！混蛋！孬種！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不是人！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補償我的！啊？”

“我……”

“你還嫌不夠是不是？你回去告訴小昆，還有啥本事對著我來好啦！我不怕，我啥都不怕！他說我拿錢收買你，拉攏你，娶你，他說的全是真話！我就是要收買你，拉攏你，娶你！這就是我的真正用心和目的！你本來就是我板上釘釘的老婆，我的人，我為啥要拱手讓給他？他算啥東西？我聽他的，讓他擺佈！失去的我現在要奪回來！”他在心中得意、狡黠地冷冷笑了。

文秋震驚了！她絕對不相信春生這些突然改變初衷簡直荒誕的話，一定是為了報復小昆編造出來的。她一臉驚慌地急忙說道：“春生，你說過不是這個意思的！給我錢，是可憐我，關心我，誠心誠意地幫助我，你原先是這樣說的啊？”

“原先是原先，現在是現在。”想到剛剛產生的念頭，他那在心中得意、狡黠的冷笑露在了嘴角上，“我現在變卦了。過去，我啥都忍，啥都任，啥都讓，啥都不在乎！他既然撕開臉皮給我來真的，也別怪我不給他留面子！”

“不不，你不能這麼做！昨天，小昆說的那些話都是氣話，你別往心裡去。請你原諒他！”文秋害怕了，哀求的目光看著他，可憐巴巴地為丈夫求著饒。

“我承認他說的是氣話，我也可以原諒他。”現在，他顯得異常的鎮靜，連說話都有節奏，“可是，他昨天一菜刀把我劈成兩半兒，我說啥都晚了！他看著我好欺負，就處處給我作對！”

“他不是故意給你作對。就是因為我拿了你00塊錢他才這麼做的。”

這句話把春生激怒了！造成眼前這種局面的一切原因，一下推到了自己頭上，他簡直不能容忍！

“他搶了我的老婆，讓我丟人，還要拿菜刀劈我，他這不是給我作對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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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灼灼目光的逼視下，文秋更加加劇了怯怕心理，苦苦地哀求道：

“春生，你就饒他這一回，別給他一般見識，為了我行嗎？”

春生沒有被文秋的哀求所動，繼續發著瘋：

“堅決不行！為了你，我才弄了這一身臊，為了你，我才沒有給小昆這個王八犢子鬧翻天，一步步地讓著他！可是，你從來沒有為我想過！”他傷感了，兩眼又一次噙滿了淚水，連說話的聲音都走了調，“我們倆正相好著，他一句話你就跟他去了東北不見影；你們回來了，我可憐你，給你00塊錢，又是他一句話你來還給我。他身上到底有啥東西把你迷住了，你這麼聽他的？你說，你說——？”

問題涉及到文秋和小昆的感情，她冷靜下來，像一下成熟了，剋制而責備地默默看著他，平靜、認真、嚴肅地說：“春生，我尋思過了，小昆不說我也應該這麼做，把錢還給你。咱們倆過去相好過，已經結束了。現在，我把話說開，往後咱們倆不再有任何牽扯。你在城裡當你的工人，我在農村當我的農民。”後邊兩句話透出了拉遠距離的嚴肅和冰冷。

她終於想明白了，自己那種抱著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思想是錯誤的。起初，她什麼都不在乎，她甚至認為無所謂。後來，人們說三道四來勢洶洶的議論給小昆和整個家庭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沉重打擊，她又不得不重新仔細地審視自己的行為。在沒有得出正確的抉擇前，她今天來找春生還錢是極不情願的，是聽了小昆委婉、耐心、語重心長的一番勸導，才勉勉強強答應來找春生。此時，面對他的一反常態，始料未及的文秋來時那勉強的心理不存在了，及至而來的思緒是感到丈夫小昆叫自己這樣做的真誠深刻用心是正確的。因此，她從容堅定地作好了面對現實的準備。

“不管怎麼說，咱倆再有來往會傷害了小昆，也會破壞我們倆之間的感情。我不能這麼做。”她接著剛才的話說。

“你先考慮的是對小昆的傷害。可是，你和我正好著，突然一腳把我踹開，二話沒說跟小昆去了哈爾濱，你為啥沒有考慮到對我的傷害？對我來說這又何止是傷害？”

她沉默了一下。

“那是我不得已才這麼做的。”

“啥事你都有理由。當初，你親口對我說你喜歡我，愛我，非我不嫁，永遠不變心，永遠永遠不變心！可是，現在呢？”

文秋愕然了。她是說過。她不否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