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竹在胸更增添了苗巧雲的冷靜沉著。這次，她懂得該用什麼樣的方式方法來打擊他們的歡欣鼓舞情緒。站在那兒，她那繃緊的臉上卻自然而然冒出了若無其事的友善笑容。作為嫂子，她也要像她們那樣多多少少地安慰幾句。

她從來不把包含深意的話直白地說在表面上。

“保根，你個嫂子的話可要用心記住了，那是給你傳經送寶，面授機宜。這叫經驗，也是有說道的，不能不當塊鹹菜吃。其實，林嬌這兒也不用費多大心思，她不會把你給賽了。你們倆的感情到這一步，那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厚著呢！你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這樣？”由於心理上的原因，她的話說出來有種假惺惺的味道。

保根面對著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賽是賽不了，反正得彆扭你兩天。叫你嚐嚐委屈、難受是啥滋味。”張鳳雲笑著接話說道。

“這叫一報還一報。過去你惹林嬌沒少哭了鼻子，這回不叫你下跪磕頭，也得叫你‘三請樊梨花’才算拉倒。”李萃萍瞥了一眼保根風趣地說。

“恐怕‘四請樊梨花’也拉倒不了——！”苗巧雲收起笑容，也收起目光，自有一番解釋但又不立即解釋地閉住了嘴。

“巧雲，這話咋講？”李萃萍聞聽怔了，費解地問。

正在高興張嘴笑著的保根呆住合不死了。

“二嫂，”苗巧雲站直了身體，滿臉笑了。口舌脆利地說道：“你最清楚，林嬌她媽那個說一不二、要面子不要命的脾氣，是絕不會讓別人隨隨便便擺佈著玩的。林嬌又是獨生女，她爹媽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脾氣是擰了點，可她是個孝順閨女，最聽爹媽的話。這回林嬌給她媽一溜子，我看這事就不像你們說的那麼容易了。”

“這……”這是事實，李萃萍啞口無言了。

“三嫂，我琢磨著林嬌不會給她媽一溜子。”張鳳雲說不出具有說服力的理由，但又預感到林嬌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會有主見，不會感情用事，視同兒戲。

“光琢磨不行。現在不是從前了，兩人瞪眼翻了臉，誰知道林嬌回頭朝哪呢。就算林嬌二二乎乎想不跟保根散，她媽一百個不依，那就非散不可。”

張鳳雲沒話了。連剛才信心十足的耿桂英此時也沒了精神頭。看到幾個人臉上的沮喪、氣餒表情，苗巧雲不激動，這是她預料之中的情景。稍加回憶，她猛然發現自己這番包含目的的話過於暴露，萬一被誰看破，當面揭穿，難堪是小，惡意是大，會大傷和氣，也有失一個當嫂子的風度。由於心理上的充分準備，她依然很鎮靜很沉穩地站在那裡，抬眼看著耿桂英，她還要在她這兒略動一下腦筋。

她知道，耿桂英不是那種隨波逐流容易動搖的人，絕不能忽視她。

“大嫂，不是我製造緊張空氣嚇唬保根，你琢磨琢磨是不是這個理：林嬌這丫頭不像文秋，沒主見，經不起三句好話，一說文秋就挎起包袱不管不顧跟小昆私奔，過日子，生孩子。林嬌就辦不出這樣的事。從小她爹媽恨不能把填在嘴裡的東西吐出來讓林嬌吃，現在林嬌長大了，她能忘恩負義把她爹媽兩人孤苦伶仃撇在家裡來咱龍騰嶺？再者說了，咱家有他弟兄5個給跟爹媽養老送終，也根本不用文秋操這份心。她林嬌行嗎？”她又把溫和帶笑的目光逐一掃視了一下李萃萍、張鳳雲兩人。

兩人沒說話。

“當初，兩人定婚的時候，林嬌她媽提了一個又一個條件，咱爹媽樣樣都答應了，只差要天沒給她掏一把。林嬌在一旁看看的真真的，沒說她媽一個‘不’字，都依了她。今兒論到這事上，她能不聽她媽的話嗎？”

她估計，這兩個實實在在的問題說明的道理，足以排除耿桂英在這件事上產生的懷疑心理。窺視的眼睛不被人覺察地再一次打量著她，靜靜沉思的神情又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鬱，也許是達到符合了她的某種心理，把目光挪開了。但又遇到的是張鳳雲完全信服而又感到惋惜的眼睛。她高興了。

“鳳雲，我估摸透了，不管林嬌她媽說散，還是林嬌說散，咱妯娌4個操心，都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她又對她說道。這種自然、隨意丟在張鳳雲這兒的這些話，是無關緊要可有可無嗎？

“三嫂，這事就沒一點救了？”張鳳雲看了看她著急、憂鬱地問。

她心裡在想什麼，苗巧雲是非常清楚的。

“我看是沒救了。”

蹙眉想了想，張鳳雲又轉身看了看李萃萍，尋求援助地說：“二嫂，你和林嬌是一個村，除了你和林嬌她媽說上話，別人都白搭。你抽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再把這個事和起來。”

“試試看吧。”李萃萍心中沒底地答應了。

“二嫂，這事不用試，一試準不行。這不是趕集稱蘿蔔買姜，有個狗啃貓咬的就這麼著了，這是給閨女找婆家，要撐起眼皮瞪起眼珠子。林嬌她爹媽就林嬌這一棵獨苗，別說挑挑揀揀了，連放大鏡都得用上。你說，她能聽你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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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萃萍憂鬱略含一絲懷疑地看了看苗巧雲，沒再說什麼。

“二嫂，我的話你可能不相信，明兒你真想去清風寨走一趟，可要思前想後掂量準了，林嬌她媽可不是宰相肚子，帝王腸子，啥都容，啥都裝。她是屬螞蚱的，好蹦！你去了說不好，別說管你飯啦，恐怕連水都喝不上，還得罵你個驢臉長脖子！到時候，清風寨出不去，龍騰嶺回不來，那你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誰都沒話說了，一片沉鬱氣氛。

“萃萍，”過了一會，耿桂英突然抬起眼睛，神情嚴肅地看著她：“明兒你只管放心地去，再叫上鐵牛媳婦，無論想啥辦法也要把保根和林嬌的事和起來！林嬌她媽再提啥條件，你都答應，出了啥事，我一個人兜著！”

耿桂英這些話不知是衝著苗巧雲來的，還是發自內心，妯娌個，還有保根都被她這種從未有過的斬釘截鐵的嚴肅說話口氣驚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