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官雲英與諸葛清琳走遠了。楚敬連這才來到黑衣人的面前，冷冷說道：“柳大人，楚某還真是多謝你數次救命之恩啊！”

一旁的趙雨杉嚇了一跳，手中冰魄不由得指向了黑衣人的前心。

黑衣人緩緩摘下了青紗，面帶一絲溫馨的笑意：“英華，我們終於見面了！”

楚敬連將玉融緩緩歸匣，語氣更加冰冷：“柳大人，何出此言？楚某不知你說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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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敬宣將銀虹插在地上，慨然說道：“二弟，都怪愚兄眼拙，沒有立刻認出你。這二十年，你過得可好？”

楚敬連上下打量柳敬宣，“撲哧”一聲笑了：“大人莫不是想弟弟想瘋了，錯把在下誤認成了自家的親人。在下不過一江湖盜寇，柳大人乃是朝廷的四品黃堂。這兄弟至親，楚某萬萬高攀不起。”

柳敬宣苦笑一聲，說道：“英華，你可以不承認。但父親的雙劍你不得不承認。這銀虹、玉融乃是父親赫連擎天縱橫天下的神兵，我還記得當初父親手使雙劍的凜凜神威。還記得母親讓我等讀書、寫字的神情。還記得你成天跟著我出門玩耍的笑聲…”

“夠了！”楚敬連一聲斷喝，驚得趙雨杉身子一顫，手中冰魄險險落地。在趙雨杉的印象中楚敬連雖然終年難得看到一絲笑意，但他一向沉穩練達，榮辱不驚。而今天楚敬連好似換了一個人。

楚敬連渾身顫抖，體如篩糠，他上下打量柳敬宣，喃喃說道：“那你是否還記得父親慘死龍山，清廷四煞至今逍遙快活？是否記得母親帶著你我奔逃路上，被刺落馬，倒在血泊？你是否記得我懷抱玉融，站在石洞口，向你哭喊，你卻頭也不回？我膽戰心驚，歷經磨難，苦苦等待你二十年。你卻音空信渺，不見蹤跡。你忘記我也就罷了，卻連父親、母親的血海深仇也都忘記了！”

柳敬宣淚如泉湧，聲音哽咽：“我沒有忘，一時一刻都沒有忘記過！”

楚敬連一把揪住柳敬宣的前襟，聲嘶力竭地喊道：“沒有忘，那你為什麼成了朝廷的鷹犬，官府的走狗。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卻忘恩負義，喪盡天良。如今還在我的面前扮演哥哥的角色。柳敬宣，你到底要不要臉！”

趙雨杉有些驚愕地收回了冰魄劍，她一時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愣愣地瞅著眼前的二人。不過趙雨杉內心隱隱覺得他二人長得確實有些相似。

柳敬宣滿面淚痕地望著楚敬連，說道：“英華。”

楚敬連一把將柳敬宣推倒在地，大聲吼道：“不要提這個名字，你不配！”

柳敬宣搖了搖頭，痛苦地說道：“英華，不管你承認與否。我們都是至親的兄弟。父母的血海深仇，我一刻都未曾忘記。父親墜落龍山，母親背中鋼鏢。當時為了保全弟弟你的性命，為兄不得已才將你放在洞口。那慕容決絕直追我至山頂，為兄見在劫難逃，便跳落山崖。銀虹寶劍不幸落入慕容老賊之手。所幸我被山腰的樹杈接住，逃過了一死，但依舊深受重傷，昏了過去。後來我被吳殳老爺爺救下，他喂我吃飯，給我治傷。等我返身山洞的時候，弟弟你已經不在那裡了。吳殳老爺爺帶著我到處找尋與你，卻音空信渺，不知所蹤。為兄夜夜哭泣，痛斷肝腸。”說著說著，柳敬宣的眼淚撲簌簌滾落雙頰。

楚敬連聽著柳敬宣的哭訴，心裡一酸，眼淚也不禁奪眶而出。

柳敬宣繼續說道：“由於清廷到處張貼捉拿你我兄弟的佈告，吳殳老爺爺便帶我遠赴關外，躲避官府的追殺。一晃十幾年，吳爺爺教授我讀書、寫字，習武、練劍。並將父親的天機劍與金剛伏魔神功的殘譜傳授與我。吳爺爺臨終前，告訴我再入關內，尋找與你。我走遍大江南北，黃河兩岸。北走荒漠、西入藏邊、南至海邊，卻還是沒有你的絲毫訊息。我曾經想要為父、母報仇，夜上恆山一品山莊。但望著慕容決絕徹夜守在慕容長情的身邊為他端湯喂藥，我的心便軟了。”

楚敬連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冷冷說道：“你對他心軟。他可曾對我等兄弟手下留情！”

柳敬宣嘆了一口氣：“我花了三年的時間走遍中華大地，發現西北、東北硝煙過後，盡是如我等一般的孤兒。他們伏在父母的屍體上，嗷嗷哭泣，久久不願離去。即使聲嘶力竭，卻無一人顧及。英華，你不知為兄在藏邊曾親眼所見，一夜之間數千俘虜被屠，數萬孤兒在冰雪荒原中奄奄一息。那場景刻骨銘心，令人震撼。當時為兄只能眼睜睜看著，卻力不從心，挽救乏力。為兄曾一直心結難解，上蒼既然給予大地如此之多的生命，為何又要無情的奪去。父親生前為反清復明，勵精圖治，盡心竭力。但真如父親所願，中華大地硝煙再起。又不知多少良田被毀，妻離子散。”

楚敬連的臉色蒼白，默然不語。他並非迂腐之人，當初在普濟寺與見深大師辯難，楚敬連的心中便已起了層層波瀾。如今柳敬宣說得與見深大師如出一轍，楚敬連的心中更是波濤洶湧，難以平靜。

柳敬宣見楚敬連的神情有些搖曳不定，輕聲說道：“後來為兄回到中原，發現中原大地的百姓深受黃河氾濫之苦。洪水到處，哀鴻遍野、餓殍滿地。為兄最後下定決心，要救蒼生於水火，救百姓於危難。故此決定參加科舉，出仕為官。為兄絕不是想要升官發財，才要做清廷的鷹犬。如果官員如于成龍、陳鵬年等清正廉潔、克己奉公，則百姓安居樂業，天下一片承平。如果都如阿山、博克善之流，百姓則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父母之仇雖然不共戴天，但清廷四煞的兒女也是武功高絕、人才輩出。如果殺了慕容決絕、上官太野等人，他們的子女勢必也會向我等尋仇。冤冤相報何時了，英華，你能明白為兄的這顆心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