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汐嘴唇動了動：“你和孩子們的生母，是怎麼認識的？”

墨震晟眼神一凜，周身彷彿瞬間築起一堵高牆。

她的話，觸碰到他內心最大的傷痕。

見他如此戒備，顧言汐表情黯然，指頭暗暗在手心裡掐緊：“你很喜歡那個女人吧？她是不是你的初戀？”

“別問了。”墨震晟直接繞過她，走出了浴室。

顧言汐留在原地，心如刀絞。

他如此逃避，等於是預設了她的疑問。

那女人的確是他此生第一個愛上的女人，恐怕也是他唯一的摯愛。

顧言汐在他心裡，是沒有位置的。

顧言汐忽然湧起些許不甘，追過去，在客廳那邊拽住了他的衣角：“你都有心上人了，為什麼還要當眾跟我求婚？你是在耍猴嗎？”

墨震晟眸底掠過一絲愕然，沒想到她會如此執拗的糾結於這個問題。

“我是在阻止你做出傻事。”

“做傻事？”顧言汐瞪著他：“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找回我自己的孩子。”

“就算如此，也不必把你的痛苦全部攤開給世人看，那些人知道你的過去，並不會同情，只會把你當成一個笑話，譏諷你，傷害你，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來教你？”

顧言汐被他訓得一陣委屈，鼻頭酸澀：“說的那麼冠冕堂皇，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的想保護我，實際上，你真正想保護的，只是那幾隻小包子，你無非就是不想讓他們親耳聽到那麼黑暗的事罷了。你才不關心我。”

“你非得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墨震晟回覆的很冷淡。

顧言汐眼眶泛紅，鬆開了他。

墨震晟本不想多作解釋，但瞥到她睫毛邊懸掛的淚光，心口猶如被人猛擊了一下。

邱春華說過，顧言汐這女人最大的缺點就是不識好人心，那老太婆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墨震晟快被她給氣死，突然，他扼住她的手，把她拽得離自己很近。

“顧言汐，我要是不關心你，我根本不會理你死活！”

顧言汐瞪著迷茫的大眼睛，柔軟無助的看著他。

墨震晟從未如此強烈的想要傾訴心聲：“陸軒文在摧毀你，可你卻把他當成好人！你這女人，好壞不分！”

“他，他只是想幫我找回孩子。”

“如果是這樣，陸軒文為何非得慫恿你向大眾交代你身上發生過的一切？你只需要對公眾說出你有過孩子，僅僅交代這一點就足夠了，根本不需要說出你的孩子是怎麼來的！那樣只會給你招來麻煩！”

“可是，就算我什麼都不說，那些記者也能自己查出來，這件事根本不是秘密，顧家每一個親戚都知道，與其讓記者們來爆料，還不如由我自己親口說出來。”一滴晶瑩的淚珠從顧言汐臉上墜落。

看到顧言汐如此脆弱的表情，墨震晟心口發悶。

男人冰冷黑暗的眼睛，在這一刻多了一絲絲溫度：“那也不該讓你站在那麼多人面前，在那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說出那麼痛苦的事來，這對你來說，應該堪比千刀萬剮，愛你的人不會忍心讓你去做這種事！可陸軒文居然還是鼓勵你去做，你有想過為什麼嗎！”

顧言汐心尖微顫，愛她的人不會讓她去做這種事。

墨震晟有意識到他在說什麼嗎？

他這是無意間表達，他很愛顧言汐嗎？？

顧言汐心跳飛快，輕咬下唇：“軒文不會害我的……”

“還在犯蠢？的確，他沒在害你，他只是想控制你罷了。”

“控制我？怎樣控制？”

墨震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還沒想明白？在人前一字不漏地說出自己慘痛的遭遇，這要耗費一個人多大的意志力？你以為你真的從內到外是鐵打的，是不可擊敗的？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你必定會頹廢下去，做什麼事都打不起勁，陸軒文要的就是你這種一蹶不起的狀態，這樣一來，他便可以裝作保護你的樣子，然後以照顧你的名義困住你。先讓你身敗名裂，再讓你失去人緣，最後讓你連朋友都沒有，你整個人就歸他所有了。”

墨震晟很少對別人說這麼多話。

如今，被他點醒，顧言汐這才恍然大悟。

陸軒文之所以如此堅持，非得讓她體驗一把當眾坦誠、然後當眾接受羞辱的滋味，是想讓她精神崩潰，從此只能依賴他才能繼續活下去。

顧言汐太逞強，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她以為，不管別人怎麼嘲笑她，她都可以扛下來。

但是，墨震晟看穿了她。

她只是一個血肉之軀，怎可能在那麼多雙輕蔑的視線下，安然無恙的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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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不到的，她就是一個會受傷會流血，會難過會哭鼻子的普通人而已。

墨震晟知道她肯定承受不了那種考驗，所以才不顧一切的阻止她。

倒不如讓記者們去顧家親戚那邊旁敲側聽，這樣對顧言汐的傷害反而是最小的。

不管親戚們說得再怎麼難聽，顧言汐都不必親耳聽到。

顧言汐不敢置信，假如真如墨震晟所言，那麼，陸軒文真是其心可誅。

“軒文不可能那樣對我，他對我那麼好，他怎會害我？他告訴我，如果讓記者去採訪顧家那邊的親戚，那些人一定會添油加醋，還不如由我親口說出來，更加穩妥……”

墨震晟打斷她，聲音嚴厲得不得了：“你什麼都聽陸軒文的！你沒有自己的想法嗎！”

被墨震晟這麼一吼，顧言汐猶如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下清醒過來。

她霎時控制不住淚水，“我……我根本不想回憶4年前那件事……太痛苦了……”

光是回憶一下，就已經像被剝了一層皮，何況還得讓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出來，比對她使用酷刑還要殘忍。

好在有墨震晟阻止。

不然，顧言汐當眾說出來後，肯定受不了在場那些人的目光。

崩潰是必然的。

看到她淚流不止的可憐神態，墨震晟堅冰般的內心不知不覺被融化成了一灘水。

他鬆開她手腕，雙臂籠罩住她，將她擁入懷中，抱得緊緊的。

他的聲音像溫潤的水流灌入她的耳窩：“不要總是把自己想得那麼堅強，明知前面是一堵牆，還閉眼撞過去，簡直死腦筋。”

換做別人，顧言汐早就不服氣的做出反擊。

可是由他嘴裡說出來，顧言汐卻莫名有一種甜膩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