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過後。
黑虎寨上總算恢復了寧靜。
被一頓暴打的劉裕極其無辜的躲在一旁嬌泣著。
左臉已經紅腫,五子大印清晰可見。
“你說你,好端端的犯什麼賤,非要逼我動手,你說,你是不是賤,我說你賤,你愛不愛聽。”
殺人誅心啊。
劉裕更覺委屈了:“你打人,你還有理了。”
“你不犯賤,本將軍也不會揍你。”王修容甩了甩手哼道:“好了,別哭了,男人老狗,和個娘們一樣哭哭啼啼的算個什麼事啊。”
劉裕哼哼唧唧道:“我痛啊。”
“我不痛?”
劉裕滿眼的不可思議:“你哪裡痛?”
“你這臉皮那麼厚,打得我這千錘百煉十餘年的鐵砂掌都有點發麻了。”
“......”
“怪我?”
“就怪你。”王修容喝道,不過看著劉裕委屈巴巴樣,又道:“算了,師傅我原諒你了。”
劉裕臉都黑了,被打了一頓,反而成了被原諒的那個。
“你走。”劉裕一指旁邊道:“老子不想再看到你了。”
“本將軍不走。”
“那我走。”劉裕起身,作勢欲走。
“好了。”王修容直接拉住他,假裝和顏悅色道:“小氣鬼,臉上好點沒?”
“不好。”劉裕嘰嘰歪歪道:“您老下手也嘚重了,怎麼說,我也算是您老人家的救命恩人,你就是這樣子報答救命之恩的?不都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嗎?”
說罷,見王修容眼神微眯,殺氣再起。
劉裕趕緊道:“我也不是說要你以身相許,但是,但是,也不得這樣子啊。”說著,伸過左臉指了指:“都腫啦,你仔細瞧瞧,臉都變形了。”
王修容頓感一陣好笑,趕緊強忍住,不情不願道:“那對不起咯。”
“啦,啦,啦,你這是認錯的態度嗎?”劉裕指著她喝道。
王修容立刻回聲質問道:“那你還要我咋樣。”
“......”
劉裕臉都黑了:“你這話什麼意思?你還委屈上了?這麼理直氣壯的,這是認錯的態度嗎?等回了建康,你得賠我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營養費......”
劉裕的質問,不知刺激到了王修容哪根神經,頓時令她沉默了下來。
劉裕見此,也趕緊閉嘴。
如今身陷重圍,這女人時不時的又開始自責,變得敏感,脆弱了起來,
這幅模樣,與之前的意氣風發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倒是少見啊。
“好吧,算我倒黴。”劉裕嘀咕了一句。
“是你倒黴還是我倒黴?”王修容哼道:“我看你不是來救我,是來氣我的。”
“好吧,那我錯,我錯了行不?”
“你錯哪裡了?”
劉裕聞言,忍不住後縮了一下,這是得寸進尺嗎?這腦迴路可以啊,這樣子都行的?蒼茫大地,還無理可講了?
“說,你錯哪裡了?”王修容再次質問道。
“......”
劉裕臉上的肌肉稍稍抖動著,強憋著委屈,暗道一句罷了,好男不跟女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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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不該調侃您老。”
“還有呢?”
“還有?”劉裕眉頭微皺,苦嘆一聲道:“還有不該質問師傅您老人家,不管何時何地何事,您老都是對的,若是錯的,那一定是徒兒我搞錯了,反正就一句,您都是對的。”
“嗯,孺子可教也。”
“......”
與女人講理,就是對牛彈琴。
看著劉裕那吃了屎一般難受的臉色,王修容突然“噗嗤”一笑,一陣風拂過其身,淡淡清香撲面而來,加上這笑意,在這黑夜裡竟有如月下玫瑰花一般,帶著聖光而來的驚豔。
鐵衣難縛佳人影,一點歡顏即妖嬈。
誰言美人靠衣裳,我言不必著紅裝。
胭脂只是添花意,最醇不過女人香。
“愣著幹嘛呢?”
王修容發覺劉裕直愣愣的看著她,頓時有了一種女人的嬌羞。
劉裕也發覺了自己的唐突,立馬正襟危坐,一本正經道:“師傅,我發覺,這月亮之上若有嫦娥仙女,那一定是你這般模樣。”
“又口花花了是嗎?”王修容白了他一眼道:“剛剛沒打疼你?”
劉裕趕緊回道:“徒兒句句真言,發自肺腑。”
“你這話對幾個女子說過?”
“沒有,就您老人家一個。”
“嗯。”
劉裕以為自己的稱讚會讓王修容一陣歡喜,但是卻發覺有點適得其反了。
王修容直接又沉默了下來。
“師傅,何必愁眉苦臉的,多笑笑,你看剛剛那樣多好,當真勾魂的很啊。”
“你不該來的。”
“什麼?”劉裕愣了一下。
“我說你不該來此,其實,這是你最大的錯誤。”
劉裕知曉她想說什麼了,好端端的又說這些,頓時也沒了心情,跟著沉默了下來。
“我不來,你早死了。”
“如今你來了,也就是和我一起死啊。”
劉裕聞言,心情也頓感沉重。
這麼多天來,都沒有聽聞有一絲支援,或許他最壞的打算真的來了,謝玄沒能及時回來支援,盱眙真的失守了。
“糧草最多能堅持五日,要不三日後突圍吧。”
“嗯。”劉裕應了一聲。
他也是如此打算的。
三日後突圍,若是有逃出去之人,他們便能餘下兩日的乾糧回到三阿。
“三日後的突圍,我打前戰引開楊安的大部隊後,你再出來突圍,記著,一定要活下去。”
劉裕沒應話,他一早就猜到如此,王修容愧對他,不想他成為第二個秋女。
他聽說了她與秋女的事,自然瞭解她的心情,如今,她想以自己之命來換他活下去。
見劉裕沒應話,王修容微微一笑道:“怕了?”
“不怕。”
“你確定?”
“當然。”劉裕假裝坦然道:“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遲死一樣死,管不那麼多啦。”
“喲,這麼淡然?”王修容打趣道:“可是我隔這麼遠都聽聞到你那砰砰直跳的心聲了。”
劉裕白了她一眼,不再應話,尋了姿勢躺了下來,高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的遙望著高空之上的那輪明月。
怕嗎?他覺得自己此時卻是坦然了許多,沒有一開始上戰場的那種憂慮和恐懼。
或許,死也就那樣,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看著劉裕這悠哉悠哉樣,王修容突然有股柔情升起。
這小子早已看出了她的愧疚之心,總是時不時的換著花樣逗她開心,這十餘天來,她卻是感覺比前二十年過得還要開心。
在軍隊中磨礪,她卻也是失去了許多,其中包括男女之情。
或許,在死之前能體驗一把這種男女歡愉的感覺,也是不錯的吧,想著,王修容也學著他的樣子,靠著他躺了下來。
清風香氣拂面。
劉裕心跳有點加快,趕緊屏住呼吸。
別給王修容誤會了,他可不是因為怕死而心跳加快。
“問你個事。”
“說。”劉裕屏著呼吸道。
“若是我不在此,你還會來嗎?”
劉裕沉默了一下,認真回道:“不會。”
“真的?”王修容有點欣喜,又夾雜著一絲酸苦,更多的卻是感動的甜蜜,嘴巴微微上揚,眼眶卻暗帶淚水。
或許這就是五味成雜吧。
“嗯。”劉裕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如果黑虎寨沒有王修容,他的確不會來。
他來此,也不過是為了報恩而來的。
畢竟沒有王修容,他也早死了。
授藝之恩,馬廄救援,王謐的恩情,這些都是他不得不來的理由,否則,他如何立足於此世?
不過,王修容好像誤會什麼了?
“哈湫......”或許是屏住呼吸太久,一下子吸進了冷空氣,劉裕再次打了個大噴嚏。
“我看你是冷到了吧。”王修容又靠近了一下,好似要以身體為他擋風一般:“這山上風大,你這小身子骨的,還真是不經涼,來,靠過來點。”
女子的清香更加濃郁的撲鼻而來。
劉裕頓時有股熱血直充腦門,呼吸再也秉持不住,變得沉重了起來,撥出的氣都是熱的。
原來,男人的氣息是如此的味道,還不賴。
王修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還抬手輕點了一下他的胸膛。
這誰受得了啊?
劉裕瞥了一眼王修容的嬌羞樣,暗道一句禽獸啊,看來自己要當禽獸不如了。
“您老別想趁機佔我便宜。”劉裕突然大喝一聲。
這讓王修容一愣,臉腮稍紅,嬌喝道:“愛來不來。”
劉裕當然不能來,哥可是有媳婦的人啊。
“師傅這是思春了?”
劉裕脆生生的笑道,這話很不合時宜,直接給了王修容冷水澆頭的感覺。
“找打。”王修容嬌喝一聲,如來神掌再次往劉裕臉上招呼。
“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
右邊臉上又多了一個五子印。
“老天爺啊,說正經的,我這根本就不是來救你的。”
“哦?”王修容眉頭一皺。
“我是來給你解氣,捱打來的。”
“死鬼。”王修容又是一笑,起身踢了劉裕一腳,紅著臉往石屋中奔去。
又挨一腳。
劉裕暗道一句,自己真乃是苦命人。
看著王修容離開的背影,劉裕苦笑的搖了搖頭。
可惜啊,可惜,自己終究還是沒能當海王。
媳婦啊,你相公我可是為你守身如玉了啊。
雖然臉上挨了兩下,但是劉裕的心情卻是莫名的好。
再次躺下,天為被地為床的遙望夜空。
圓月高掛,不知人間幾多憂愁。
明明這黑虎寨不過高百米而已,但是,不知為何,在這山上看月亮的感覺的確是比在平地上要大上許多。
百米而已,相對於月亮與地球的距離來說,應該是毫無差異才對。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心裡作用吧。
如此安寧的賞月,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機會。
三日後,他們這些人,又有幾個可以活下?
可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