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饞了！

可是回頭看看目光陰冷的王大旺，南國放棄了進去試吃的打算。

又和小芳敘了敘舊，小芳問他怎麼樣，南國說自己現在正在王大旺的城北飯店打工。

小芳瞭然，說自己改天來捧場，南國婉拒，小芳下館子從不買單！他可不想自己為數不多的工資再給他倒扣。

小芳悻悻而回，計劃落空。

看到死對頭開了這麼一家飯店，小芳今天很失落。

南國站在人群外圍，四爺發現了南國，沒說話，表情有些尷尬。

這個飯店雖然脫胎於四爺的奇思妙想，但從本質上來講是南國促成的，四爺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索性沒說話。

他正在和鎮長合影，鎮長是個油膩的男人，五十來歲，油膩的臉頰上面是三天沒洗的頭髮，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完美的背頭，恰到好處。

標準的官派髮型實施著地區支援中心的政策，腦袋兩側倖存不多的頭髮正極力掩護著頭頂上的荒蕪。

一胖一瘦的畫風十分唯美，可這讓攝影師很為難。

“去把全畫幅的5DSR拿來。”

攝影師為難地看著兩個人擠在一起，停了一下又跟助手說：

“還有超廣角···”

南國開始覺得攝影師是個辛苦的職業，尤其是給這種有身份的人拍照，總得用仰拍的角度進行創作，這可是門技術。

而且他們的職業還具有崇高性，因為誰也說不清楚哪張照片興許在某一天···突然就改變了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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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類攝影師，充當了一部分弔喪的職責。

穿過攝影師，南國來到了四爺的面前，畢竟這家飯店的創意是因他而起，他覺得有必要來打個招呼。

“四爺，恭喜了。”

南國抱拳道喜，四爺咧嘴一笑：

“這個···同喜！同喜！”

兩個人冰釋前嫌。

南國很聰明，挑了一個完美的時機化解和四爺之間的矛盾。

這件事就好比是南國把別人的老婆弄懷孕了，從技術層面上來講他可能是成功的，但是結局一定很慘。

可如果這是一對不孕不育的夫妻，而南國是恰好一名試管嬰兒的醫生，從技術層面上來講他也是把別人的老婆弄懷孕了，但是結局就會變得很美好。

南國深刻闡釋了為人處事的道理，他覺得雖然這次“試管嬰兒”的手術有些宮外孕的嫌疑，但四爺作為“產婦”來講，他開心就可以了。

老四江湖菜正在籌備開業典禮，由四爺參與策劃的開業典禮別出心裁：

最開始四爺本來想把飯店打造成港臺社團的風格，門口一爐香，兩排全是小弟，正中間仿照鎮長大院的設計，擺一張他自己的黑白照片，這樣會顯得很莊嚴。

但是這樣的風格有一個很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容易造成聯想。

早上的時候，不少路人經過門前，都會不自覺地三鞠躬，這讓四爺很失落。

後來又有不少人問四爺是怎麼死的，四爺覺得大事不妙，要是這樣下去，要不了三五天可能他就要擺在門口出殯了。

好在四爺和對面的阿蓮比較熟悉，在阿蓮的建議下，四爺臨時又改版了開業的佈局：

先是整個飯店的牆上都掛滿了日本動作女影星的海報，有蒼井瑪麗亞，又小澤藤蘭，波濤洶湧的葉原空讓南國心神嚮往。

四爺很感慨，他說這都是為了和對面的都市麗人協同發展才準備出來的海報，屬於商業部署。

改變了整體風格的開業典禮，同時也給對面提供了不少客源，這真是大大的雙贏。

阿蓮對未來的暢想是很美好的：

到時候在這裡吃飯的人每每看到牆上的海報，就總會生出一種使命感，他們吃完飯要是不來一發兒那就等於白吃，所以肯定會在飯後去都市麗人打打牙祭。

久而久之，四爺江湖菜和對面的都市麗人就會形成了一條完整的供應鏈。

吃完魚去對面逛逛，從對面出來又覺得累，吃魚最補身子，那就再來吃魚，如此往復，財源滾滾。

阿蓮是一個很有商業頭腦的女人，四爺很欣賞，想必日後去阿蓮店裡的客人身上，都會有一股大海的味道···

然後就可以大海撈針了。

南國聽完四爺的宏偉藍圖，他也很佩服，看來四爺比王大旺會做生意，這樣下去城北飯店可能要倒閉了。

“是不是···隔壁的王大旺讓你過來談收購的問題，告訴他我現在還沒打算擴張，剛剛開業，過陣子再說吧。”

四爺抽著煙鄭重其事，南國感慨不已，他覺得這話要是讓王大旺聽見了很可能就上吊了。

南國隨後表示自己只是來道喜的，四爺眉開眼笑，邀請南國來試吃他的“魚香肉絲”，南國再次婉拒。

不在這個詭異的飯店吃飯，主要是因為有王大旺的存在，在王大旺的眼中：如果在這吃飯，那就是不共戴天的背叛行為。

南國還指望著王大旺慷慨的“財政撥款”，所以和四爺簡單聊了幾句就回到了城北飯店。

此時王大旺正在百無聊賴地收拾著桌子，今天一個客人都沒有。

看到南國回來，王大旺趕緊問：

“他那生意怎麼樣？”

南國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看到所有試吃顧客都在埋頭吃飯，沒人說話也沒人抬頭。

四爺江湖菜店如其名，全都是江湖人，就連服務員手裡都挨攥著菜刀和擀麵杖，杵在客人身邊巡視觀察。

誰要是對菜品的命名提出異議，後果不言而喻。

那種場景不像是下飯店，更像是南國在電視上看過的“斷頭飯”。

這裡只賣魚香肉絲，“剁椒魚頭”這四個字是四爺飯店的禁忌詞。

提一次捱打，提兩次放狗，提三次那就把你做成剁椒魚頭，這是四爺江湖菜的員工指南。

看樣子這些客人不過是屈服於四爺的淫威，估計興頭一過去，這飯店也就差不多黃了。

說出這些話也是讓王大旺寬心，王大旺聽完，拍著胸脯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也不能就這麼放鬆了，來吧！咱們也張羅起來，重新調整一下飯店佈局，隔壁熱熱鬧鬧，咱可不能冷冷清清。”

王大旺擼起袖子，也擼起了和對面老四江湖菜的鬥爭序幕。

他讓大頭去外面買來佈置用的東西，然後讓南國負責打掃衛生，自己則開始策劃起改弦更張的店內佈局。

王大旺先是親筆題了一副對聯掛在門口，用以對抗對面的院長題匾：

春天裡那個百花香

監獄外咱們一家親

橫批：相親相愛

南國望著王大旺潦草的字跡，心想別再是相愛相殺就好。

再看王大旺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難耐，南國內心深處開始生出某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這種不祥的預感在城北飯店完成佈局改造後，馬上得到了證實：

王大旺別出心裁，覺得飯店門口的迎賓如果是一個人那就太單調了，兩個人又太花錢，於是他在門口堆放著兩個紙扎人，分別是蘭芳和朝偉。

一人高的大小，咧著嘴呲著牙注視著街上每個人。

走錯門的客人和路過的野狗都很配合，全都不自覺地把頭低下來默默加快步伐，可這讓王大旺感覺很爽，看別人低眉順眼本就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這下好了，王大旺對擺紙扎人來了興趣。

他先後在櫃檯裡立上了四大天王，包廂裡分別是流星花園還有80年代末期的港臺歌星，為了突出主題，桌子上的轉盤都印著德華和老虎隊。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鮮明的飯店特色，所有路過城北飯店的人都覺得很壓抑。

———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接受一大堆紙紮的明星注視著自己吃飯的姿態，可能只有王大旺除外。

臨了，王大旺又考慮到年輕顧客的需求，執意在靠近窗戶的位置上擺上了爛蘋果和鳳凰傳說的紙扎人。

效果很顯著，自那天起，城北飯店再也沒有年輕人光顧了。

南國算了算日子，一個月了，城北飯店也該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