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柳南風把杯柄轉了個方向，和自己成三十度角，朱隱娥臉上不由地變了顏色，盯著柳南風，仔細觀察他的神色。
柳南風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有些尷尬，趕忙找了個話題道：“水府中沒有和小鯉魚差不多大的孩子嗎？”
朱隱娥聞言，好似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畢竟是水府龍君，很快就調整心態，微笑地道：“沒有，不過在這長江之中，有個叫水生的和她差不多大，倆人關係不錯，經常一起玩。”
很顯然，朱隱娥也不想這樣的氣氛繼續下去，開口說了許多。
“對，我聽小鯉魚說過。”
“所以小鯉魚朋友很少，耐不住寂寞的她，經常會爬上岸去，羨慕地看著人類的孩子，可我也是沒辦法，只能限制她往遠處去，沒想到竟然機緣巧合遇到柳相公，柳相公和小魚真是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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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隱娥雙目灼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柳南風。
柳南風也聽出她話中有話，心中也明白緣由，於是也不否認，直接點頭道：“的確很有緣分，剛一見她，就不由心生歡喜。”
他說的也是實話，雖然他和柳南風沒有孩子，但是平日裡也見過不少小娃娃，可就沒有一個有小鯉魚給他的感覺。
朱隱娥好似很滿意柳南風的回答，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如同百花綻放，鼻翼間彷彿都能聞到那股澹澹幽香。
不是彷彿，而是真的聞到了那股香氣，想起之前小鯉魚的話，柳南風心神一蕩，根本不敢看她，而是轉頭看向窗外花園。
窗外花園之中怪石嶙峋，五顏六色，生長的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植物，柳南風是一個也不認識。
就在這時，朱玉嬋拿著茶葉回來。
朱玉嬋想要幫忙泡茶，但卻被朱隱娥給制止，直接接過茶罐，揮了揮手道：“還是我來吧，你忙你的去吧。”
朱玉嬋聞言愣了一下，她是朱隱娥的婢女，朱隱娥沒事，也就代表著她沒事，所以她還能去忙什麼？
不過轉念之間，她心中就明白，朱隱娥這是在趕人呢。
於是輕輕向朱隱娥一禮，同時給了她一個捉狹的眼神，朱隱娥也隱蔽地瞪了她一眼。
兩人無聲無息地交流了一番，朱玉嬋這才轉身離去。
“這是我珍藏卷凌霄，你嚐嚐味道如何。”
“卷凌霄？”柳南風好奇地看向杯中。
只見杯中葉尖捲曲，隨著朱隱娥清水注入，一片片舒展開來，形如利劍，浮於水面，葉尖根根朝上，看起來非常神奇。
怪不得有卷凌霄這個名字，如同劍氣重霄一般。
“這是阿潤培育的新茶，可惜一百五十年前，最後一株茶樹死亡，此茶自此也就此斷絕。”
朱隱娥素手斟茶，碧綠的茶水流入茶盞之中，濃郁苦澀的茶香充斥在了屋內。
“是嗎？樹在哪裡？我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朱隱娥聞言手中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輕笑道：“你先嚐嚐。”
柳南風點了點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一股苦澀之味在味蕾炸開，竟然還有澹澹辛辣之感，接著順喉而下，讓人渾身精神一振。
“好茶。”
柳南風脫口而出，雖然他不懂茶，但是也能感覺出茶的好壞。
“喜歡就好。”
朱隱娥面帶笑容，聲音輕柔。
柳南風沒說話，直接把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長舒了口氣，竟有一種渾身通透之感。
然後把空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下意識地又把杯柄轉到和自己三十度的方向。
朱隱娥看在眼裡，臉上笑容更甚，她拎起茶壺道：“來，我給你續上。”
“謝謝。”
柳南風趕忙伸手虛引，看著朱隱娥幫他把桌前空杯注滿。
這一次柳南風沒有再一飲而盡，而是小口輕抿，細細品嚐。
朱隱娥看著窗外花園，忽然問道：“江城二十裡外，有個桃花園你去過嗎？”
柳南風聞言愣了一下，不知道朱隱娥為什麼忽然問這個，但還是搖了搖頭。
他倒是聽說過桃花園，但卻沒去過。
“那桃花園是我的產業，只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去，裡面還有一座別院，大概已經荒廢，就贈與柳相公吧，算是感謝柳相公對紅錦的施手之恩。”
“使不得，這太貴重了，我實在是不能要。”柳南風聞言吃了一驚。
雖然他沒去過桃花園，但也知道一些，而且既然能稱為園，面積肯定不小，其價值肯定難以估量。
“柳相公不用推辭，錢財對我無用，而且桃花園已經荒廢多年，如果再不去打理，時間長了，估計也會被政府收回，既然如此，贈與柳相公，也算是物盡其用。”
柳南風還想再說，就又聽朱隱娥道：“而且紅錦很喜歡桃花，等桃花盛開的時候，你可以帶她前去小住，豈不美哉？”
柳南風聞言，略微沉思，然後沒再推辭。
“既然如此，多謝龍君，我就卻之不恭了。”
朱隱娥聞言回過頭來，看著他面露笑容地道：“這就對了。”
柳南風雖然知道作為長江龍君，朱隱娥絕不缺財富，畢竟連小鯉魚都能在江水中撿到金子，何況統治長江水域多年的龍君，其財富估計難以想象。
不過她很少上岸，竟然在岸上還有產業，這是他沒想到的，就不知道除了這桃花園，還有沒其他產業。
好似看出柳南風的想法，朱隱娥笑著解釋道：“這桃園是我相公隱居之地，我也是在那桃花林中與他相識，後來我相公離開，這桃林也就荒廢下來，為了留下一絲念想，我把那一片桃林給買了下來。”
聽她這樣說，柳南風忽然覺得這份禮物有點燙手的感覺。
他一時間有些搞不明白朱隱娥的意思。
他二世為人，可倆人塵緣已盡，雖說有小鯉魚，讓兩人之間有了聯絡，可是……
一時間之間，柳南風感覺頭腦亂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
房間的氣氛再次沉悶下來，但這次卻誰也沒有打破。
直到一聲輕吟聲響起。
有點像是鯨鳴，又有點像是鳥啼。
小鯉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