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固縣。

總兵官左光先已經抵達城固城外十日有餘，所率領八千精兵將城固縣團團包圍，勸降的書信一封接著一份被射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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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勸降信中的內容還僅僅承諾裴小二投降會被封為什麼職位。後來，見這樣勸降不起作用之後，便轉變了策略，勸降的目標也從剛開始的裴小二一個人，轉變為整個裴家軍高層。封官許諾的官位也越來越大，從剛開始的把總，遊擊，一路上揚，到了現在的參將，副總兵之職。

每次官兵將這些勸降信綁在箭桿上，然後射入城內，城內便有專門的人將這些勸降信收攏起來，然後集中銷燬。

這個舉動並不是裴小二下命令，或者說暗示所得，而是剛開始裴家軍的兵丁撿到這些勸降信之後，便會主動上交給各自主官，然後由各自主官將這些信件匯聚在裴小二手邊。再後來，將士們嫌這種方式麻煩，於是自發幾個人專門將這些勸降信收集起來，然後上交。

只是人一上百，行行色色，更何況城固城中足有七千餘名軍將，其中的想法，更加難以統一。

羅世錦拿著一摞厚厚的書信走了過來，來到裴小二面前，將手中的書信遞給了裴小二，口中說道：“大將軍，今天收繳的勸降信必昨天少了數十封，此必定是有人暗中藏匿，其用心不言而喻，肯定是想跟官兵苟合。屬下這就派人嚴加審訊，一定將這些人找出來。”

裴小二結果一堆勸降信，一邊隨意翻了翻，一邊說道，“別那麼著急，少幾十封就少幾十封吧，不一定就是將士們將其藏了起來，也許是官兵的紙快用完了，也許是官兵用的人偷懶，畢竟每天用用掉這麼些紙張，耗費著實不便宜。”

面對裴小二的玩笑，羅世錦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說裴小二心大，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情說笑。不過，看到裴小二如此鎮定自若之後，羅世錦原本焦急的心也放鬆了許多。

“再者說，就算讓你去查，又能查出什麼？一張紙罷了，隨便藏一個地方，都能讓你找不到，反而顯得咱們心虛，讓整個大軍人心惶惶，反而動搖軍心，隨他們去吧。”

羅世錦還是有些不甘心，不過既然裴小二已經下了命令，即便他再不願，也會將自己的想法藏在心裡，而選擇執行大將軍的命令。

“不過透過這件事也能看出一點，那就是咱們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軍心會越發動搖。”

其實從這一點小事也就可以看出，底下士兵，以及一些低階軍官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那種必勝信心，開始變得畏懼，以及動搖。私留官兵的勸降信，從本質上來說，不過是他們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罷了。

其實說起來也不足為怪，裴家軍剛剛兵敗褒城，然後連夜撤兵八十餘裡，撤回了城固。隨後便發生了官兵圍城的事件。

不僅如此，裴家軍在官兵攻城的這段時間內，一直處於守勢，從來沒有主動出城，襲擊官軍。這在一些底層士兵看來，著實有些喪氣，也就怪不得他們沒有多想。

“差不多這個時候，應該就已經到了吧。”裴小二看著洋縣的方向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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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左光先這段時間可一點都沒閒著。

他一面命人每日抄寫大量勸降信的同時，又命人砍伐木料製作攻城器械，就連褒城城頭的數門大炮也都被他軟磨硬泡的搬了過來，攻城之兵，一日數戰。

一切只為能夠攻下城固城，拿下城中的裴小二。

“大人，”大帳的簾幕突然從外面掀開，副將楊楚龍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你此行前來所謂何事？”左光先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雖說都是同僚，彼此關係尚可，只是左光先還是無法忍受別人就這樣無禮的闖進來。

“大人，好事。”楊楚龍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何有不妥，興奮道，“南鄭那邊傳來了訊息，洪大人派遣的那個劉開文已經成功說動王萬金歸順朝廷。”

“哦？這倒是一件好事，也省的我去南鄭攻打這廝。”左光先同樣喜悅道。

雖說要真打起來，左光線有信心一舉擊潰王萬金那五萬烏合，只是那畢竟需要派人過去廝殺一番不是，有那個閒工夫，還不如進攻裴家軍來的實惠。

畢竟那裴家軍乃是洪督重視，天子那掛了名的天下大匪，萬一拿下裴小二，其中好處多到難以想象，說不定朝廷會賜給他一枚將軍印，來犒賞他的功勞。與那陪小二比起來，他王萬金連一個屁都不是。

“既然那廝投降了，那正好，派人去將他調過來，參與攻城吧。”左光先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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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的攻城戰，就彷彿一個黑洞一般，吞噬者手下將士的性命。只有八千人的左光先這些時日也早就頂不住了。下面的將士早已經怨聲載道，要不是左光先憑藉以往的威嚴震懾，這群官兵說不定就要譁變加入亂匪了。

不過左光畢竟不能完全無視底層士兵的意見，否則軍心就散了。於是，他數次向褒城劉漢儒去信，請求他將褒城的民壯調過來參與攻城，以節省自家的損失。

只是儘管左光先身為總兵，堂堂的正二品大員，但要說起地位，他還真比不上只有正七品的褒城知縣劉漢儒，這還是在近些年天下大亂，正是用到他們這些武將拼命的情況下，要是在常平年份，一個正二品的總兵，說不定還會根本就比不上人家一個正七品的文官小官。

是以儘管左光先身為總兵，卻依舊需要跟劉漢儒商量，爭取劉漢儒的同意，才能將褒城內的民壯調過來，一同攻城。

好在，左光先也曾與那劉漢儒並肩作戰了一次，劉漢儒對其影響頗嘉。故而，劉漢儒在收到左光先的書信之後，便將自己原本守城的民壯抽調了三千人，借給了左光先。

只是三千人聽著雖多，但真正投入攻城之後，有跟那杯水車薪有何區別？短短幾天的時間便已經消耗了近千人，正發愁間，正好王萬金撞了上來，這不是瞌睡送枕頭正正好麼？

楊楚龍點頭，道：“大人放心，末將已經派人前去南鄭了，相信過不了多長時間，那王萬金就自會乖乖得過來了。”

“那就好。”左光先站起身，邁步走出大帳，看著遠方城固縣的防線，冷笑道：“我就要看看，城固縣內的那賊子又該怎麼應對。”

子午谷內，一隊官兵沿著棧道快速先前猛進，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行動之間乾脆利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可以看得出這是一直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師。

“報，大人，前方三河關發現大股賊兵蹤跡。”斥候往來縱橫，將前方發生的事情，迅速傳達到練國事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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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關位於子午道通往洋縣的必經之路上，原本大明朝廷在此設定了一個把總管轄。後來裴小三佔據洋縣的時候，曾派人深入秦嶺大山之中，尋找險要之處，設定據點，防守北方的官兵南下的時候發現此地。

鎮守此地陳玠琦拒不投降，與關內陳姓族人據城而守。裴小三派遣麾下大將高三重，引兵三千，強攻五日有餘，這才佔據了此地。隨後高三重撤走大部，只剩下五百兵丁據守此地。

三河關地勢險要，位於三水匯合之地，極難布兵，加上關口牆、垛均為石頭砌成，易守難攻。想要在極短時間內攻下此地，簡直難於登天，當初高三重率領大軍撤離此地，只留五百人鎮守此地，所謂的正是這個原因。

練國事臉色有些難看，緊趕慢趕，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現在的他處境極為尷尬，要是強攻三河關，那麼能不能打下來是一回事。即便能打下來，同樣也會驚動三河關背後的洋縣，屆時他們這一次突襲的目的，便就此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