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地面上的積雪已經融化大半，將整個大地變成一片泥濘之地。

平曠的土地上，三個步兵集團緩慢移動。其中，以王萬金所部規模最大，兵力最多，排列的更為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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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萬金只是一介衙役出身，從來沒有從軍的經驗，雖然在起兵造反一來，迫於無奈也曾讀過幾本兵書。然而，那些晦澀的文字在王萬金看來，猶如一個個蝌蚪文，能認識他的著實不多。是以雖說看了幾次，但每次都以呼呼大睡宣告結束，嘗試幾次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腹中沒有兵書等理論知識，再加上起兵以來，所遇到的官兵大多都是地方官府自行招募的剿匪民壯，同樣不懂什麼兵法韜略，這一切都導致王萬金起兵以來的關鍵幾戰，都是靠著數千勇士衝鋒，靠著不怕死的士氣輕易取得了勝了。

以至於王萬金到現在都以為所謂大戰，不過憑藉一股不怕死的士氣，再加上數千精銳，一個衝鋒就能取得勝利，本質上跟往日裡土匪之見的搶地盤沒什麼兩樣。

“王將軍，總兵大人命令你部，立即向裴賊發起進攻，不得有誤。”一個趾高氣揚的無名小卒，站在王萬金面前，傲慢的傳達左光先的命令，好似能夠得到左光先的命令，是王萬金多麼不得了的幸運。

王萬金面色鐵青，身邊艾郢胤、梁應龍、黎玉田、王章等將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怒視那小卒，要不是王萬金攔著，恐怕此時早已衝上前將那小卒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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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萬金對現在的一幕早就有所預料，事實上自從左光先第一次調王萬金前往城固的時候，王萬金就已經猜到，左光先必是向行那驅狼吞虎之計，讓他王萬金與裴小二相互廝殺，消耗他與裴家軍彼此的兵力。

要不是顧忌即將趕到的洪承疇，王萬金根本就不會理會什麼左光先。

“好，”王萬金答應下來，“還請貴使回去轉告左總兵一聲，就說還請左總兵在我軍與那裴小二大戰之際，出兵進攻裴小二的側翼，兩相圍攻之下，那裴小二必然大敗，朝廷也能光復漢中。”

“這是自然。”那傳令小兵一口答應下來。

等那傳令小兵離開之後，艾郢胤不滿道：“掌盤子，這明顯就是那左光先消耗咱們的兵力，而設下的毒計，咱們為何要傻乎乎的非要聽他擺佈？”

“艾大哥說的對，”黎玉田介面道，“憑藉咱們的兵力，即便接受朝廷的詔安，掌盤子也該是一個總兵之職，咱們為何要受制於那姓左的？”

梁應龍、王章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從他們堅定的站在艾郢胤、黎玉田身後的表態，便已經能看出他們的態度。

“你們都說完了？”王萬金臉色陰沉。

平日裡，就此四人跳的最高，雖不敢明面上反對自己，但私底下一直小動作不斷。尤其是黎玉田，說起來此人也是王萬金的拜把子兄弟，然而此時他卻跟艾郢胤、梁應龍、王章等人廝混在一起，成為別人的走狗。

此次王萬金特地將此四人的部眾帶出來，本就是打算著能不打最好，要真要開戰，消耗的也是他們手中的兵力，獲利的卻是自己，並且自己本部的兵力也可以毫髮無傷，不僅如此，自己對下面的控制力也將會得到增強，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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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左光先傳令過來正好是一次契機，王萬金也不想輕易放棄。

王萬金發怒，對這四人還是有一定的震懾作用。幾人多開始閉口不言。

“都說完了，就該讓我來說了。”王萬金冷哼道，“左光先那廝狼子野心，企圖讓我們跟裴家軍狗咬狗，自己好漁翁得利，這麼淺顯的道理我豈能不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左光先的背後是誰？是朝廷，是洪承疇，是洪承疇手中的數萬大軍。咱們倘若不奉命，等那洪承疇來到漢中，豈有咱們的活路？還是你們覺得憑手中的幾個人就敢跟那洪承疇硬碰硬？”

四人的氣焰被王萬金壓了下去，皆低頭不語。

“既然不敢，那就不要廢話，都回去整頓兵力，咱們開始進攻。”

“是，”四人聳著頭，無精打采的敷衍一聲，轉身離開了。

等四人離開之後，王萬金揮手，將一直沒有言語的虞國鎮叫到身前，對其囑咐道：“等會開展之後，你帶著咱們的人位於大軍之後，前方如有人臨陣脫逃，就地正法。”

虞國鎮領兵五千，但這五千人都是王萬金的鐵桿，是他用來驅使剛剛四人的根本力量，不容有失。所以王萬金貼心的將虞國鎮所部安排在大軍後方，以確保萬無一失。

天邊慢慢飄來幾朵雲彩，像一朵朵棉花掛在天上，純潔而又乾淨，而在它的正下方，數萬人正在拼命用對方的鮮血將這個世界玷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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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萬金部率先開動，兩萬人逐漸向裴家軍方向靠近。而於此同時，裴小二則指揮大軍慢慢開始收縮，形成五個軍陣。以裴小二親自指揮的軍陣位於其中，作為總預備隊，隨時支援另外四陣。另外四鎮分散四面，作為對抗進攻的主要力量，應對官兵以及王萬金的進攻。

就在雙方大戰之時，南鄭城內。

自從王萬金離開之後，整個南鄭城內所有大小一應事務，全憑朱兆柏一言而決，可以說充分讓朱兆柏體會到作為一軍之主究竟是什麼滋味。

所有人都在看他朱兆柏的臉色行事，他高興之時，其他人即便死了爹孃，也都露出笑臉；當他生氣時，其他人也都戰戰兢兢，不敢大口喘氣；當他想要一個人的命時，甚至不需要言語，只需稍稍表達對此人的不滿，便會有人替他處理；當他看上一個女人之時，當天晚上那個女人便會自己出現在他的床榻之上。

這種滋味沒有辦法用語言描述，那時一種極致的體驗，怪不得上下數千年，無數英雄豪傑為了那一個位置，不惜冒著身死族滅的危險，也要御極九天，只為在那椅子上體驗一把。

不過，這種日子雖然舒爽，但是仍然存在一個隱憂，那便是如果王萬金回來之後，那麼所有的一切，也都將歸王萬金所有，他依然是王萬金麾下那個一名不文，唯唯諾諾的六弟。

要是王萬金此行死在戰場上就好了，朱兆柏偶爾會被自己忽然冒出來的想法嚇到，然而這種想法宛如野草一般，鏟不除，去不掉。等到合適時間，便會瞬間佔據整個大腦。

這兩天，南鄭城內發生一件事，讓朱兆柏頗為不滿。

王萬金臨走的時候，特意吩咐朱兆柏，讓他每十天給他送一次糧草，每次運送至少半個月的糧草。

本來這件事很好處理，按照王萬金的想法，這麼多糧草自然不能都讓王萬金儲藏起來的糧草承擔，南鄭城內殘存下來的豪門大戶，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出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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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問題是，王萬金入城的時候，在城中燒殺劫掠之事做了不少，這些大戶的家中人丁被殺，家財被擄掠，整體來說，家家戶戶都損失慘重。

如今，王萬金又讓他們平攤此次出城的糧草，這對他們來說不亞於殺雞取卵，更重要的是，他們這個雞也都早已經變成皮包骨頭的骨頭架子，就算把他們賣了也湊不出王萬金要求的糧草。

而面對王萬金手中的屠刀，那些大戶們又不敢明著反對，於是便打起了歪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