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陽北面的天蕩山的山坳之中，裴家軍在此埋伏已經兩日有餘。此地距離沔陽不過四十裡，朝發夕至，卻又隱藏極深。裴家軍佔據此地，變成俯瞰整個沔陽大地。沔陽周邊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皆能夠在最短時間內被裴家軍所察覺。

三九寒冬，天寒地凍。刺骨的山風不斷吹來，彷彿將人的骨髓都給凍住。今夜是除夕，正是全家團聚的日子，，然而裴家軍卻根本沒資格回到家與家人團聚。

並不是他們天生卑賤，只是因為現在的形勢所迫。不滅掉左光先，不滅掉王國訓，不徹底堵死漢中附近的關隘，等到來年洪承疇大舉進攻漢中的時候，那麼死了這麼多人，才拿下的漢中，極有可能會被洪承疇再次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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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於整個裴家軍都有可能被封死在漢中這個天牢之中，一口一口的被洪承疇擠壓至死。

不過還好裴小二早有安排，褒城的高三重組織輜重隊，早就徵集了數十車的酒肉，繞過漢中平原，取道秦嶺大山，走山溝，過棧道，以損失幾十人的代價，終於將將好酒，好肉全都送到了裴家軍的軍營之中。

此時的山坳中，裴家軍每十幾個人聚攏在一起，中間燃燒著熊熊的篝火，在配上後方緊急送來的烈酒，好肉。喝一口酒來，吃一口肉，總算將這股想與家人團聚的念頭勉強壓了下來。

裴小二應付完不少前來敬酒的部將，藉口不勝酒力，離開了宴席。實際上，不離開也不行了，軍中都是一群糙漢子，喝起酒來如同牛飲，這樣的人排著隊，一個個都想給裴小二敬個酒，那裴小二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

來到營地邊緣，迎面刺骨的山風吹在臉上，剛剛酒後生起的那一股醉意，也都消散在夜風之中。抬起頭，仰望三百多年前的夜空，深邃的夜空中，群星璀璨，若然一顆顆寶石。

“也不知道另一個時空中，爸媽此時在做什麼。爸肯定還在廚房中展示他那拙劣的廚藝，媽媽恐怕還在給他收拾爛攤子吧！”盯著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腦海中盡是父母的音容，這一刻裴小二眼眶已然溼潤。

“哥，你在說什麼呢？”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將裴小二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回首望去，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裴小三已經來到了裴小二身後。

“沒事，我再說爹在鄖陽過得還算習慣吧！”裴小二引開了話題。

“肯定是早就樂不思蜀了。”裴小三響起裴老爹身旁幾個女人總是有意無意的撩撥著自己老爹，關鍵是自己老爹好像也有點樂在其中的樣子，不滿道：“說不定再見到爹的時候，我都要當哥哥了。”

裴小二被裴小三的說法給逗笑了，拍著裴小三的肩膀，笑道：“那些女人想要藉此上位，就隨她們去吧，至少在沒有孩子以前，她們肯定會盡心竭力的伺候爹，不會讓爹出一點意外。”

裴小三撇撇嘴，對此他不想多作評價，生的惹自己老爹生厭。

“哥，你能確定那左光先肯定會去偷襲那王國訓麼？萬一他左光先真能守著與王國訓的約定，一直拖下去怎麼辦？”

“守約？”裴小二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嘲笑，“你什麼時候見過貓還跟耗子相敬如賓？更何況，左光先後路皆斷，根本就沒有糧草來源，僅憑他軍中攜帶的那點糧草，怎麼敢長久的耗下去，一點王國訓攻沔陽失利，左光先必然會先吞掉王國訓，利用王國訓的血肉，讓自己活下去。”

裴小三點點頭，暫且放下了疑惑。

此時，一道人影由遠及近跑了過來，來到裴小二身前，單膝下跪道：“大將軍，斥候來報，王國訓果然趁夜從軍營撤離，朝沔陽方向而去。”

來了，裴小二與裴小三對視。裴小二問道：“王國訓所派監視左光先的斥候，有沒有發現左光先離開了軍營？”

“沒有，左光先所派的斥候都躲在避風處吃酒，此時早已經喝的酩酊大醉了。”

“王國訓派出的人都是一群豬麼？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在向著吃吃喝喝。”裴小三不屑地罵道。

裴小二按住正在狂噴王國訓的裴小三，淡笑道：“王國訓是不是豬並不重要，是豬更好，不是也無所謂。現在最關鍵的是咱們該怎麼做。”揮揮手，令那斥候再探，隨後轉身問裴小三道：“底下的兄弟們都沒跟王國訓的人一樣，喝的不省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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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敢？我一直盯著他們，最多喝三碗，過了三碗再喝，軍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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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好。”裴小二點點頭，“去將羅世錦他們都叫過來。”

沒一會，羅世錦、李寅賓、宋可久、張紹齡、賴萬耀，胡中龍等將急匆匆趕到了裴小二的面前，看著他們一個個神采奕然的樣子，裴小二不僅暗自點頭，這些人雖然粗俗，但也知道輕重緩急。

裴小三來的時候便已經將斥候的彙報，大致跟這些將領全都說了一遍，此時倒也不用在多做重複。裴小二便直接陳述主題：“諸位也都知道了，左光先離開了軍營朝著沔陽去了。不用說，這肯定是進攻王國訓去了。”

眾將點點頭，同意裴小二的看法。

“然而，對於左光先的舉動，王國訓卻一無所知，一旦讓左光先突襲得手，到時王國訓必然大敗，甚至於性命不保。最關鍵還不是王國訓如何，關鍵是左光先一旦得到王國訓的糧草補充，那麼他極有可能繞過沔陽，將走上陳倉道。到那時是進是退，左光先迴旋的餘地，將比現在大得多。咱們圍殲左光先的計劃，也將就此落敗。”

“大將軍，該怎麼辦，您就直說吧，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咱們跟著大將軍就不會皺一下眉。”賴萬耀大大咧咧道。

裴小二哭笑不得，自己手下怎麼盡是些粗俗的漢子，不過自己記得在劉長樂軍中的時候，沒這麼多耿直之輩，反倒是智將頗多。想不通，裴小二只能將原因全都歸結於裴豬兒的身上，估計就是什麼樣的人，領什麼樣的兵吧。

不理會這些人，裴小二繼續道：“王國訓不清楚左光先的動向，那麼就需要咱們去告訴他，左光先衝著他去了。”

羅世錦皺眉沉思，道：“大將軍，咱們與王國訓並無交集，一定程度上還是仇人，咱們這樣派人去王國訓軍中，說不定王國訓不僅不會相信咱們，極有可能還會一刀將咱們的人砍了。”

“咱們是派人去尋那王國訓，不過不是派一個人，而是派一隊人馬，以五百人為佳。”眼看面前這些人還想插話，裴小二知道他們想要說什麼，無非是五百人也打不過王國訓，於是便直接打斷了他們，“這些人不是去跟王國訓說道理，而是直接偷襲王國訓的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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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營被偷襲了，王國訓肯定查明原因。這附近只有這麼幾支人馬，咱們，沔陽城內的裴豬兒，左光先。裴豬兒在沔陽城內，被王國訓派人日夜監視，嚴防死守，必然無法取偷襲王國訓。那麼只剩咱們與左光先兩家，左光先在華家營安營趙寨，其用意必然是攔著咱們。

這樣一來，王國訓即便認為是咱們偷襲的他，也必然會知道左光先已經背叛了他們之間的約定，從而會小心謹慎。這個時候左光先要去攻王國訓的話，必然會付出代價。等到他們鷸蚌相爭的時候，咱們在一旁也就可以漁翁得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