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裴小二陷入猶豫，裴豬兒湊了上前，道：“大將軍，末將離開的時候只留下裴家軍五百人，以前黃炯到時有兩千多民壯。只是黃炯新降，其心思難定。我怕看到洪承疇之後，黃炯會直接投降洪承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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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豬兒的態度很明確，那邊是回防沔縣。在他看來，經此一戰，左光先部已經被打殘，就算能僥倖活的一命，也翻不起大浪。反倒是洪承疇真可謂算一個猛虎，如果不能利用有利地形，最大程度平衡其麾下大軍的優勢，恐怕一旦讓其進入漢中平原，漢中也必將再度易手。

裴豬兒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極為可信，聽得周圍諸將不斷點頭，就連裴小二也不禁感嘆，一段時間不見，裴豬兒果然成長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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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不如讓末將率軍增員沔縣。”羅世錦忽然道：“大將軍只需要調給末將三千人，末將願立下軍令狀，沔縣在，末將在；沔縣陷，末將死。”

“末將請戰。”羅世錦說完，譁譁啦啦十幾個將領粉粉出列，口中嚷嚷著要求出戰，增援沔縣。

裴小二看著山上的左光先部，陷入沉思。良久，裴小二忽抬手，阻止了躍躍欲試的眾將，道：“我軍不動，繼續圍攻左光先。”

裴小二的決定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眾將不由得將目光落到了裴小二的身上。

“你們只看到了黃炯乃是朝廷官員出身，卻看不到更遠。”說著，裴小二緩緩吐出一口氣，看向東北方向，“咱們這位崇禎皇帝可不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這些年，崇禎苛責百官，有功不賞，有過重罰，死在這位陛下手中的大臣不知凡幾。

黃炯身為朝廷命官，卻不能守土安民，反而主動投降咱們，這種種事情放在崇禎眼中，崇禎豈會輕易繞過他？更何況，黃炯是聰明人，如若他想投降，還用得著咱們在這裡抉擇？早就跟洪承疇勾結到一起，獻城歸順了。所以我判斷，黃炯必不會再叛。

如此一來，有黃炯的兩千民壯，抵擋住洪承疇大軍五日應當不成問題。五天時間，足夠我們拿下左光先，回師沔縣了。”

彷彿在印證裴小二的判斷，次日清晨，一個自稱是沔縣城中黃炯派遣過來的使者急匆匆來到了裴小二的大軍之中。胡世安經過排查，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便將此人帶到了裴小二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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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二正在吃早飯。他的早飯比較簡單，一碟鹹菜，兩個饅頭，一碗濃粥，唯一比普通士兵多的，也就是一個雞蛋。胡世安帶著那使者進來的時候，裴小二眼都沒眨，夾起一根鹹菜，送到口中，隨後問道：“黃炯派你來有什麼事？”

那使者也被裴小二鎮定自若的神情懾服，喉嚨中吞嚥了一口唾沫，道：“知縣大人差小人給大將軍送一個禮物。”說著，那使者將隨身攜帶的一個匣子拿了出來，雙手舉過頭頂。

胡世安從使者手中接過匣子，送到了裴小二的桌子上。他剛剛搜查使者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匣子中的東西，確認了沒有危險，便直接放到了裴小二的面前。

開啟匣子，胡世安便退到了一邊。裴小二朝匣子中看去，這匣子中裝著的竟然是一顆血淋淋，猙獰恐怖人頭。

“黃炯這是什麼意思？”

那使者額頭緊緊貼緊地面，道：“此人乃是朝廷派來勸降的說客，姓劉名開文，企圖勸降知縣大人，知縣大人命我將他人頭獻給大將軍。”

說起來這劉開文還挺倒黴，他剛進漢中的時候還曾路過沔縣。那時候沔縣知縣黃炯熱情招待他，幾杯酒下肚，兩人忽然‘一見如故’，當場便以兄弟相稱。只是王萬金敗逃，南鄭局勢驟變的時候，劉開文再度回到了沔縣，沔縣知縣黃炯便已經與他分屬兩方了。

好話不用多，這使者一句話，便將自己的來意說的明明白白。

原來是黃炯表忠心來了，裴小二大笑，起身來到那使者面前，伸手扶起他，道：“黃知縣深明大義，實在是士林楷模。他的心意我都已經明白，你回去告訴他，讓他不要多想，好好守住沔縣。如果他能在洪承疇攻來之時，守住五天，那漢中知府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那使者難掩喜色，連忙跪下道謝。送走了使者，裴小二在此坐回了桌案之後，胡世安已經將首級拿了出去。但此時，裴小二也沒了吃飯的興趣，命胡世安收攏起來，慢慢來到堪輿前，看著縱橫交錯的地形，陷入了沉思。

左光先要比想想中還要頑強。大軍一連困守三日，土坡上的左光先依舊還在不斷派出大軍試探裴家軍的防守重點。不過，左光先的人馬也不是鐵打的，好幾天的不吃不喝已經嚴重影響到他們的體力，士氣，每次進攻都比上一次更加無力。

一直等到第三天半晚，裴家軍所有人幾乎都以為左光先已經精疲力盡的時候，左光先忽然盡起大軍，趁著夜色，兵分兩路，朝著裴家軍防守薄弱之處，發起垂死一搏。

大批士兵如同狂風暴雨一般，一波接著一波湧向裴家軍西南方向的營壘上，那氣勢彷彿在營壘前碰的頭破血流的不是人命，而是一個個螻蟻一般。裴家軍西南的防線突然變得岌岌可危，幾乎被左光先土坡。

形勢萬分危機，不得已，裴小二只能緊急調動北面的士兵前來增援。機會，山頂山，身處黑暗中的左光先忽然大喝一聲，緊接著從藏身之處一躍而出，向著北方山下俯衝而來。

“殺！！！”左光先的身後，二十多名精挑細選的精壯漢子，緊緊跟隨左右，隨著左光先直奔下來。

山腳下，裴小二看到驟然跳出來的左光先等人，瞳孔微縮。他萬萬沒想到，左光先竟然能如此狠辣，為了自己的一線生機，寧願用手下兩千多人的姓命作為陪葬，也在所不惜。

左光先為將多年，常年位高權重的生活顯然並未再其身上留下多少印記。他的身手依然矯捷，動作依然迅速，才衝下山坡，藉著最後一處高地，左光先高高躍起，直跳過壕溝，翻上營壘，三下五除二便解決掉剩餘的裴家軍將士。

緊接著，左光先並未如想象中的奪路而逃，反而稍稍辨別了一下方向，徑直朝著裴小二所在的地方衝了過來。

“賊子，爾敢？”胡世安怒罵，隨即帶著百十名親兵衝著正要殺過來的左光先便衝了過去。剩下的親兵則將裴小二緊緊護在身後。

狹路相逢勇者勝，左光先身後，殘存的二十多名好手，當先一步衝到左光先之前，其中兩人一左一右，衝到胡世安面前，攔住了胡世安的去路，隨後剩下的人迅速朝著裴家軍親兵中間衝殺，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給左光先開坯了一條窄窄的道路，這條道路直通裴小二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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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光先此時腦子中一片空白，眼睛中只剩下裴小二的身影，將此人殺掉，一切都有反叛的可能。只見他迅速透過親兵為其開創的通道，直奔裴小二而來。

真正需要拼命的時候，裴小二自然也不會畏懼。裴小二嘴角浮現出嗜血的笑容，緩緩拔出佩劍。身旁兩側的親兵衝著左光先便殺了過去。左光先動作靈活，避開迎面的一擊重劈，手中長刀劃了一個圓，撕開了另外一個親兵的身軀，眼前就是裴小二。

左光先的眼中來不及欣喜，又有一個親兵撲了上去。左光先心中發狠，也不閃躲，一刀直奔裴小二的咽喉之處而來。

“殺！”裴小二身形前驅，同時向前一刺。雙方同時相向刺來，左光先直覺身體一陣，身邊的撲來的親兵衝擊到了他的身體，讓他的身體向左傾斜三寸。就是這三寸，致使左光先的刀鋒堪堪避開裴小二的咽喉，只刺到一刺的衣衫。而裴小二手中長劍卻直接命中左光先的左胸。

不好意思是沔縣，不是沔陽。從這章更正，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