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父在城外？"秦翼明有一絲以外，然放在裴老爹脖頸前的橫刀稍稍移開了一點。

見此，裴小二新中源一喜，引誘道：“正是，秦民屏在城牆上，與我裴家軍大戰，不幸被流失射中右臂，不慎跌落城頭，陷入昏迷。也正因此，我裴家軍才能如此迅速攻破城牆。只要你放下兵器，我便引你去見你叔父。”

說罷，裴小二緊緊的看著秦翼明，看著秦翼明一點一點放下橫刀，從裴老爹身後走了出來。裴小二見狀，眉眼一挑，心中放鬆了不少，只要秦翼明離開父親，對父親構不成威脅，那麼是生是死，就全憑他的心意。

一步，一步，秦翼明慢慢從裴老爹身後走出，臉上帶著幾絲追憶，幾絲懊悔，幾絲痛苦。就在即將遠離裴老爹之時，秦翼明忽然停下腳步，開口道：“我從十四歲就跟著叔父、姑母南征北戰。崇禎初年，從徵奢安之亂，崇禎二年，北上勤王，崇禎五年，出川剿賊。

一場接一場的大戰，我從來就沒怕過，因為我知道叔父，姑母跟我同在。有了他們在，哪怕是刀槍火海，我也敢闖上幾遭，哪怕死了，進了地府，也該在閻王殿裡鬧上一番。

昨天半晚，我從叔父住所離開之際，忽然被人打暈，醒來之後，便已經到了這裡。”說著，秦翼明指了指背後的觀音廟。

裴小二不知道秦翼明為什麼忽然說這些做什麼，不過從對方的描述中，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在守城之時，不見對方的蹤影，原來是被打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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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翼明繼續道：“叔父常言，送子觀音給人間帶來新生。我能猜到，他將我送來這裡，並且將他放在這裡。”秦翼明指向被堵住嘴巴的裴老爹，“無非就是想用他一命，換我一命，讓我能夠苟延殘喘。”

裴小二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胡世安也趕到現場的氣氛有些不對，連忙招呼剛剛趕到的神射手做好準備，只要秦翼明離開裴老爹兩步，便射死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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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翼明恍然未覺，依舊自言自語道：“可是父親死了，姑母死了，現在叔父也死了，我一個人獨活於世，又有何意？”

“放箭，快放箭，射死此賊。”胡世安忽然暴呵。

隨即，三杆飛箭，猶如出水之龍，向著秦翼明咆孝而去。然卻依舊還是遲了那麼一步，在所有眼睜睜注視下，秦翼明忽然轉身，以疾如雷電之勢，將手中的長刀向前一噼。鋒利的刀尖正好刮破裴老爹的喉嚨。隨後，秦翼明自己也被飛來的箭失射中，慢慢倒在了地上。

“爹！！！”裴小二發出聲嘶力竭的吶喊，隨即快步向裴老爹方向狂奔而去。

“老太爺。”見狀，胡世安，裴豬兒，胡中龍等將也紛紛本上前去，將裴老爹的團團圍住。

此時，裴老爹癱倒在裴小二的懷中，脖頸處鮮血直流，喉嚨處發出咕咕的聲音，想要說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顫巍巍的右手向上抬起，想要撫摸裴小二的臉頰，然而還未觸及，便無力的掉了下去。

“大夫，大夫，快找大夫，我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都要陪葬。”裴小二痛苦咆孝著，懷中緊緊抱著已經裴老爹的遺體，勢若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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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觀音廟中，觀音大士慈愛的注視下，裴小二抱著已經僵硬了的裴老爹遺體，已經整整三日，一動不動。他的嘴唇早已發白，翹起死皮，一雙眼神無神的盯著不遠處的地面，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秦翼明的屍體早已被拖了出去。

胡世安端來了飯食茶水，擔憂的看向裴小二，低聲道：“大將軍，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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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二依舊充耳不聞，一動不動。胡世安無奈，只能嘆了口氣，將飯食放在裴小二身旁，緩慢退到一邊。

就在此時，羅世錦走了進來，對裴小二躬身行禮，道：“報，大將軍，城內亂兵已經全都收攏起來，共計俘虜白桿兵四千兩百二十人，被裹挾的民壯，八千四百八十人，請問大將軍，這些人該怎麼處置。”

羅世錦說完，便低頭等候裴小二的回答。過了一會，卻沒聽到一絲回應。就在羅世錦以為此行徒勞無功，轉身離開之時，忽然聽到裴小二的聲音，“都殺了吧！”那聲音乾澀，嘶啞，好似一個沙漠沙子摩擦。

羅世錦一愣，不敢相信的抬頭看向裴小二，不確定道：“大將軍你說這些人都，都殺了？”

也不怪羅世錦如此詫異，要知道在以前，裴小二也算大大小小打過數百起仗，雖然贏了不少，但也有攻勢不利，被別人擊潰。但不管怎樣，裴小二總能以一顆平常心看待，哪怕遭受再大的挫折，也能心平氣和，從來沒做過殺俘之事，而今天卻......

“殺！！！”裴小二忽然暴怒，抬手將一旁胡世安剛剛放下飯菜一股腦全都砸了出去。

羅世錦打了個哆嗦，不敢多言，轉頭離開。

劍州城外一處空地，被俘的萬餘白桿兵以及被裹挾的民夫全都被拉到了此處，周遭大軍軍容肅然，額頭上系著白色的布條，排列整齊，目光炯炯盯著被俘白桿兵以及民夫。

從西面吹來一陣涼風，原本燥熱的天氣中竟帶來一絲寒意。或許是察覺到氣氛不對，雙手被一排排捆綁的俘虜們漸漸停止了聒噪，有些怯意看向臺上同樣一身孝服的羅世錦。

“我們願意投降裴家軍，我們願意投降。”忽然俘虜中有人喊出一句。緊接著好似驚醒了其他俘虜，俘虜人群中開始此起彼伏叫嚷著願意投降，企圖用這種方式驅散內心的不安。

然而，高臺上羅世錦卻恍然未覺，任由臺下俘虜此起彼伏的叫嚷著。好半天，等最後一隊俘虜被帶了過來，羅世錦終於開口：“賊人都在這裡了吧。”

“回將軍，都在這裡了。”一旁有人回答。

羅世錦向前走兩步，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朝廷無道，百姓凌遲，我大將軍奉天應命，起兵除暴，庇佑中華，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然總有一些人為一己之私，助紂為虐，欺凌四方。

今，惡賊秦翼明及其黨徒，螳臂當車，抵抗天軍，殘殺我主，人神共憤。是以，傳我軍令，將這些賊人全數斬首，以儆效尤。”羅世錦終究沒有將殺俘的罵名推到裴小二身上，而是自己將這個罵名背了起來。

等羅世錦說完，俘虜瞬間大譁。

“惡賊，他們要將咱們都殺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咱們跟他們拼了。”

“對，咱們跟他們拼了。”

俘虜們高喊著口號，開始向附近的裴家軍軍陣衝去。然，裴家軍顯然早有準備，還沒等這些人跑出去多遠，密集的箭雨瞬間遮蔽了天空，俘虜們好似被風吹到的枯葉，一個個被掛倒在地。

“再放！”在各自軍官的指揮下，裴家軍應對這些毫無反抗能力的人簡直就是一場屠殺。一波波箭雨升空，就能射翻一大片俘虜。數波箭雨過後，空地上再也沒有站著的俘虜。隨後，步兵近前，將重傷未死之人一個痛快，也算解決了他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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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戮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共計一萬兩千七百餘人被殺，被殺的俘虜層層疊疊，一直磊成了一座小山，鮮血順著地面的裂縫流淌，整個空地瀰漫著一股腥臭之氣，嗆的人距離老遠都要捂鼻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