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言，李國俊忍不住吸了口涼氣，看向王象雲的目光也變得有些複雜。先不說經此計謀，馬祥麟最終還能剩下幾個人，畢竟人在餓極之後能幹出什麼是來，李國俊可是親身經歷過，只說堅壁清野簡單的四個字，其中就包含著多少腥風血雨。

窮家難捨，有多少人會因為這短短四個字，變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今日，李國俊可算見識了，真要比起狠辣來，他離王象雲還差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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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要是資陽死的人多了，大將軍那會不會責怪？”李國俊還在猶豫。畢竟，以往的裴小二給人的感覺，是溫和，爾雅，愛民如子。嚴禁殺傷百姓的命令，就是裴小二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的勸導下，才會深入人心。

如今由於他的緣故，導致百姓大量死亡，李國俊也在擔心，會不會引起大將軍的震怒？

王象雲輕笑，斬釘截鐵道：“絕對不會。”

“此言何意？”李國俊不解。

“將軍或許忘了，引誘馬祥麟等一眾川南土司，走出老巢，進攻四川腹地，是誰的意思。如果沒有大將軍首肯，馬祥麟早在串聯土司之時，就已經被將軍噼成兩段了，又何至於斯？”

聞言，李國俊身軀微微一震，往日種種浮現在眼前。大將軍的密信，沿途州縣的異常舉動，乃至於劉長樂的不聞不問，將這一切全都串聯起來，李國俊忽然得出一個駭人的結論。

馬祥麟的一舉一動，全都在大將軍的掌控之中，或者說，正是大將軍的引到，這才讓馬祥麟發展壯大，乃至於膨脹到能夠攻取整個四川的野心。

“為什麼？”李國俊不解。如果大將軍想要馬祥麟的命，那麼很簡單，只需要給他李國俊一道手書，一道命令，最不濟一個口信嗎，那馬祥麟就會被送到成都，任由大將軍處置。但如今卻鬧出了這麼大的陣勢，死了這麼多人，要說僅僅為了一個馬祥麟，李國俊是怎麼都不會相信。

“難道將軍還看不穿？大將軍所圖，不是一個區區馬祥麟，而是整個川南土司。”

“整個川南土司？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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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將軍沒有看到，幾乎真個川南的土司，全都被馬祥麟引誘到了資陽城外。如果，此戰之後，土司兵力大損，我裴家軍在趁機進入川南，改土歸流，川南誰能阻擋？”

“這...”李國俊有些目瞪口呆，裴小二所做的一切，已經超乎他的認知。在他的觀念中，川南蠻荒之地，沒有什麼油水，即便派人去那裡為官，也沒人墾去。這樣的地方，由那些土司自己掌控不好麼？為何又便便執意改土歸流？徒耗民力。

“大將軍的心思，已經不是我等所能揣測。將軍還是關心眼下之事，將馬祥麟全軍留下，如此才能完成大將軍的目標，獲得大將軍的賞識。”王象雲不再多言，現在說再多，依著李國俊這魯莽率直的性子，恐怕也理解不了，多說無益。

聽到能獲得大將軍的賞識，李國俊瞬間有變得鬥志十足，道：“好，既然如此，那就依先生所言，堅壁清野。”

隨即，資陽城內四門大開，數十支軍隊，離開資陽，向著遠方的莊鎮而去。很開，這些莊鎮，便濃煙混混，大批百姓攜老扶幼，哭哭啼啼，被士兵驅趕著，帶上自己僅剩的財物，向著資陽縣城而來。

路途上，不時有人趁機逃離佇列，卻被士兵用弓箭射死，更是有人衝著行走的百姓隊伍大喊：“李將軍有令，全縣堅壁清野，所有棧戀不去者，視同謀反，就地格殺。”等士兵帶著百姓離開之後，原本熙熙攘攘的莊鎮，轉眼之見，便被一把大火焚燒殆盡，只剩下一片焦土，留給了城外的馬祥麟。

“報，大人，查清楚了。”一道身影，飛快的穿梭在馬祥麟大大營之中，最後在馬祥麟的大帳之前停了下來。

“哦？那些人究竟想要幹什麼？快快說來。”

“城內的裴家軍將城外村莊，鎮子裡面的百姓全都趕去裡資陽城內。凡有不從者，當場立殺。隨後，他們又將帶不走的糧食，房屋等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一分一毫都沒留下。”

“李國俊這是為何？”馬祥麟疑惑了，“我都沒來得及去劫掠百姓，誰知這李國俊倒是替我幹了，莫非是李國俊賊心畢露，開始大掠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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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祥麟不知道，那他的那些土司難兄難弟也就更不知道了。馬祥麟看向他們，一股煩躁之意，湧上心頭，揮手命人將這些土司全都趕了出去。土司們雖然不滿，但在這個時候，卻也沒人敢多說什麼，只能悻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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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祥麟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到這天晚上，就在半晚時分，一騎快馬飛快的從東南方向而來，在門口守衛的簡單盤問之後，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馬祥麟的大帳之外，將一份密信送到了馬祥麟的手中。

馬祥麟結果密信，一看之下，卻頓時臉色煞白，嘴唇也在微微顫抖。“大人，大人，您怎麼了？”一旁的侍衛，還以為馬祥麟出了什麼事情，忙上前詢問，卻被馬祥麟推到一邊。

巴縣被劉長樂率領大軍偷襲了，雖然現在還沒拿下，但情形已經及及可危了。怪不得已經連續六天時間，沒有收到後方的糧草；怪不得自己派出催要糧草的人馬，總是一去不返，原來一切的根源就出自於此。

馬祥麟無法想象，一旦自己失去巴縣，自己面臨的結果是什麼。死亡是一定的，就連自己身邊的石柱精兵，恐怕也都難逃一死。

“傳我的命令，明日一早大軍開拔，咱們南下攻內江。”馬祥麟不敢直接說撤退，他怕一旦那個字說出之後，整個大軍回就此崩潰。

不過即便這樣，命令傳下去之後，埋怨，不解，抵抗等等各種亂象，出現在大軍之中。幸好，此時馬祥麟往日了威嚴發揮了作用，他用雷霆之勢，暫時壓制了所有的聲音，大軍開始向著內江方向前進。

誰知大軍剛一調動，資陽城內的李國俊便親帥全城大軍，追擊而來。馬祥麟不得已，只能列陣迎敵。然而，馬祥麟一停下，李國俊也迅速停止前進，並就地駐紮，大有一副相持下去的姿態。

只是，這個時候，馬祥麟可沒有跟李國俊相持的意思，他現在歸心似箭。然而，等馬祥麟又動，李國俊又追。走走停停，整整十天之後，馬祥麟的大軍甚至沒有走出五十裡。

在這期間，馬祥麟還經過兩個鎮子，以及三個村子。不過，這些村鎮已經在馬祥麟的堅壁清野之下，變成了一片焦土，不僅一粒糧食都沒找到，甚至於就連個這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無奈，馬祥麟只能頂風冒雨，直接露宿野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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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十天之後，軍中糧草已經耗盡，並且更加恐怖的是，長時間的頂風冒雨，導致有大批士兵生病。飢寒交迫，再加上瘟疫侵襲，馬祥麟的大軍再也支撐不住，崩潰了。

大批士兵開始拼命逃竄，即便丟了性命，也要逃離那個死地。對此，馬祥麟束手無策。剛開始還想派士兵去捉拿逃竄的士兵，誰知派出去的追兵，也都不見了蹤影，更是將馬祥麟嚇得不在派出追兵。反而，將僅有的士兵，緊緊捂在手中，唯恐再有損失。

只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馬祥麟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在他還沒滅亡的時候，他的盟友，眾多土司已經開始醞釀用他的腦袋去平息裴家軍大將軍裴小二的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