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言，在場眾多土司心中猛地咯噔一下。果然，最擔心的是到底還是來了，那裴小二果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輕易的放過他們。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這些人跟著馬祥麟大老遠的跑到這四川腹地，跟李國俊已經快要把狗腦子打出來了，換作他們自己，不將對方直接砍了，就已經是仁義大度，心情極好了，又怎麼會放過對方？

裴小二拿起杯酒，放到嘴邊，輕輕的抿著，同時不動神色的觀察者這些土司的神情舉止。不少土司鼓起的那股氣就此消散，整個人都顯得萎靡之際。但仍然有人做著最後的掙扎。

安其祿道：“大將軍此時恐怕不妥。這些子侄年紀尚輕，沒有經驗，貿然把控大事，恐怕鬧出什麼亂子，反而不美。還是由我們自己回去，先將家中之事安排一番。之後，倘若大將軍要是想與我等痛飲，我等再聚集在成都便是。”

“是極是極。日後大將軍有招，我等必隨叫隨到。”底下不少土司附和，那期待的眼神卻是怎麼藏，都藏不住。

“哈哈哈，安知州此言差矣。”裴小二笑道：“在坐諸位哪個不是由懵懂少年成長而來？初次接受大事只是，誰又有什麼經驗？還不是一樣過來了？我看，此事就這麼定了，你們也無需多言。”

安其祿想要再說什麼，不過嘴巴張了張，終究還是一個字沒能說出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既然裴小二既然已經定了，那他們說的再多又有什麼意義？最終只能不甘道：“多謝大將軍，小人尊令。”

與不甘的土司們相比，他們所攜帶的子侄卻有一種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中腦袋的驚喜。他們大多都是家中晚輩，期中雖不乏家中深受寵愛，乃至於已經被立為世子之輩。

但不管是誰，想要走到那一步，取代他們的父親，成為土司之主，依舊需要等老土司死掉，他們才有機會。

而經過裴小二如此操作，他們便能瞬間掌控家主地位，他們豈能不感到驚喜？

“多謝大將軍。”這些子侄的叩謝，明顯比剛剛那些如喪考妣的土司們多了幾分真誠，其中甚至透著幾分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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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必謝了，都起來吧。”裴小二抬起雙臂，做了個虛託的動作，“如此一來，皆大歡喜，皆大歡喜。”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土司們雖有百般不願，千般不捨，卻也不得不附和著裴小二，艱難的笑了幾聲。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想是在哭。

就在裴小二以為，此時就這般定了的時候，忽然其中有一鬚髮茂盛，滿臉兇相大漢站了出來，嗡聲道。

“大將軍之言，小人本不該駁斥，只是小人勢單力薄，此行並沒有帶什麼子侄過來。還請大將軍網開一面，讓小人暫且回去吧。”

裴小二沒想到到了如今，竟然還有人不怕死，頓時來了‘興趣’，臉上笑容不減，不過一雙眼鏡卻眯了起來，問道：“這位兄弟是哪裡人士？”

“小人札佐司土司楊多男，見過大將軍。”那楊多男衝著裴小二拱手行了個禮，“小人此行，只是小人領著八百本家士卒，誤入於此，家中還有父母妻兒掛紀，不能在此久留，懇請大將軍准許小人回鄉。”

真是好一個誤入，雖不顯山不漏水，卻將自己的所作所為推脫的一乾二淨，果然是個聰明人。裴小二心中冷笑，表面上卻顯露出頗為意動的姿態，詢問道。

“還有誰跟楊兄弟情況一樣？盡可直言，如果多的話，我就在考慮考慮。”

見裴小二語氣變軟，這些土司們就好似問道血腥味的狼，頓時激動起來。裴小二的話音剛落，呼呼啦啦站起來十三四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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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卑職家中也是同樣情況，還請大將軍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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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小人家中也是。”

“小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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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這些土司們漸漸平息之後，裴小二這才悠悠道：“竟有如此多人？你們可不要誆騙於我。”

“大將軍放心，小人們敢對天起誓。所言句句屬實。”楊多男拍著胸脯保證。

誰料他這句話還沒說話，在後面一眾子侄之中，忽有一人佔了出來，道：“大將軍，他說謊，他家中還有其他人在。”

一言出，滿座土司皆驚。剛剛站出來，揚言此次沒有帶人出來的土司，漲紅了臉，轉身過去，大罵道：“逆子，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即便我死，家主之位也落不到你身上。”

然而他此言一出，恰恰證明了他剛剛所言皆是虛妄。

裴小二已經沒有興趣，去聽他們家什麼亂七八糟的倫理故事，他在這裡耽擱的時間太長了，松潘那邊戰事隨時都有可能開打，他必須儘快回去，穩住大局。

裴小二沉下臉來，不善道：“好了，好了，你當我是傻子麼？既然你們說沒有子侄，那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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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裴小二站起身來，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中，伸手一指後面的那些土司的子侄們，道：“我意已定。在這些人之中，挑選賢良之輩，遣返南疆，暫代個土司，州府等地土司，知州，知府等。

你們也不用怕他們管不好具體事物。他們也將納入成都軍府的考核，三年為一任，考核不合格者，或降職，或免職，均與內地州縣相同。而考核為優者，給予升值，甚至於也可掉入內地為官。”

裴小二此言一出，土司們瞬間好似炸了鍋，沸騰起來。尤其是札佐司土司楊多男表現尤為惹眼，大聲嚷嚷著：“我不同意，我楊家基業，怎可輕易託付於人？”

說著，那楊多男突然猛地向前高高躍起，直衝著裴小二方向而來。

裴小二就站在原地，連眼睛都不眨的冷冰冰盯著他。就在他距離裴小二三丈之時，兩側忽然射來三支箭矢，正中那楊多男的胸膛，脖頸。

那楊多男從半空中，重重摔倒地上。即便如此，他卻依舊沒死，掙扎著，向著裴小二怕來。只是短短的兩步路，耗盡了他全部的氣力，最終在只剩下兩步之遙的地方，他抬起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鬧出了人命，剛剛還群青幾分的土司們，瞬間清醒了過來。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小命還捏在別人手中，如果對方稍有不悅，恐怕死的就是他們了。

只是事關自己身家性命，即便心中畏懼，卻也不能不說，至少安其祿便是如此。只見安其祿再次道：“敢問大將軍，那我們這些人，究竟如何處置？”

“諸位都是操勞了一輩子的人了，也是時候停下來休息休息了。此番過後，諸位隨我到成都，享受天倫之樂，豈不美哉？”

果然如此，這是要將他們終身軟禁在成都了。安其祿緊握的拳頭又緊了緊，他才三十多歲，可卻就要頤養天年了，他著實有些不甘心。不過，即便不甘心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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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其祿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道：“那大將軍準備如何安排南疆？就讓這些人代替我們統領南疆？之後呢？他們總有老死的一天，將來大將軍莫不是準備安排中原漢地的流官，去知縣南疆？”

“安兄弟說笑了，中原漢官不知當地風俗，不通當地語言，乃至於水土都與當地不合，如何知縣南疆？”

話雖如此說，但如果能用漢官，裴小二又何必用地方豪紳？關鍵是，中原漢官都視雲貴川南等地為畏途，根本不願到這種地方去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