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好一會兒，左道奇終於擠了進去，站在了天仙閣前。
不知道是不是正明皇帝登基以後，對安心悅這位來自山海妖國的公主放鬆了警惕，還是別的原因，總之，這兩年，天仙閣擴張的很快。
如今在這廣陵街上，已經是僅次於教坊司的存在。
也不知是誰搞出來的花樣，竟然在天仙閣樓前，做了一扇類似留言牆一般的東西，只是上面張貼的並非留言，而是技師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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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的很好，左道奇不禁多看了幾眼。
“這位公子貴姓，有沒有相中的姑娘？”
僅僅是站在門前，便見一個風韻猶存的老鴇一臉異彩的向他走來，笑容熱切帶著討好。
左道奇眼眸中閃過笑意，正要上前，忽的愣住。
他感覺到一股冷意從頭頂穿來，於是抬頭去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前。
“自然有。”
左道奇甩了甩衣袖，瀟灑無比的走進了天仙閣中。
那老鴇本想追著要些打圍的錢，見他氣度不凡，一時間眼神少有沉迷，便被左道奇走了上去。
“哎，王媽媽，那人是不是沒給錢？”一個長相有些俊秀的男子過來，面上帶著幾分不善。
“這不是白嫖嗎？”
王媽媽連忙阻攔，拉著男子，“王公子，王公子，那人是熟客…”
聽聞此言，王公子終於褪去火氣，順勢不再用力。
王媽媽白了他一眼，讓人將他領了進去。
‘呸，看你才是想白嫖的那個。’
天仙閣如今生意大好，自然被很多人垂涎，但消費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起的了。
左道奇自然不知道身後的鬧劇，他已經徑直走上了樓梯，心情也逐漸變得緊張起來。
走之前，心悅便已經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孩子出生已經一年有餘，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對自己親近不親近。
他心中有些惶恐，兩世為人，他可從來沒有奶孩子的經驗，也不知道見了孩子，會不會手忙腳亂。
“左公子？”
他埋頭上樓，被一個少女攔住去向。
聽有人呼喚，左道奇不再思索，帶著幾分疑惑的看向少女。
“心悅姑娘讓我請你過去。”
“哦，好。”左道奇有些手忙腳亂，連忙跟上。
少女有些疑惑的看著身後的俊秀少年，好奇他與心悅姑娘是什麼關係，她可從沒見過心悅姑娘接客，這應該是第一次吧。
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三樓，依舊是那處修建成院子的房間，寒梅朵朵開，香氣散發。
一道身著白色狐裘的少女站在院子中，似有清冷月光照進，將少女的臉龐照耀的散發著溫潤的白光，煢煢孑立，孤芳自賞，若月下西子，光彩動人。
只是…沒有孩子？
左道奇並未在心悅身上過多停留目光，而是目光飛速在院子中尋找，一無所獲。
神識與道基同時探出，依舊沒有看到嬰兒或者小狐狸。
於是他看向心悅，目光有些閃避。
安心悅用一種沒有感情波動的眼神看著他，“你來做什麼？”
“我…”左道奇語氣有些乾澀，心中有幾分慚愧，畢竟當時臨走前，明知道心悅懷了自己的孩子，卻一聲不吭的就走了，現在想來，滿是歉意。
“我想看…”
“看完了？既然如此，那就快滾吧。”心悅面容柔弱，說出的話卻很是殘酷。
左道奇沉默，畢竟也是自己有錯在先，於是他只是站在那裡，以往的那些花言巧語，並沒有繼續。
但更多的，實際是因為未見到自己的孩子，心中產生的焦急。
一旁的少女好奇的看著兩人，也不敢多看，只是低著腦袋，用餘光悄咪咪的看著左道奇，好奇眼前這個男子，是怎麼招惹心悅姑娘了。
回頭間，恰好見到心悅的眼神，於是她渾身一個激靈，小心的向後走去。
很有眼力見。
等她走後，左道奇才緩緩而又神情的說道，“心悅，你我之間，何至如此啊。”
心悅嘴角帶著一抹譏笑，想要看眼前這個人怎麼狡辯。
“我當日離開，情非得已，被人追殺，不走不行啊，當日情況你也該知道，元吉帝命不久矣，京都風雲密佈，稍有不慎，便會徹底炸開，我身份敏感，甚至不敢在追殺之後回京。”
“你知道的，我若是要回來，不可能不帶上你。”
“我離開京都兩年半，兩年半啊，你知道這兩年半我是怎麼過的嗎？”
心悅面色依舊冷峻，聽著左道奇的辯解，嘴角譏笑更甚，“那你為何敢回來？難道就不怕被人追殺了？”
左道奇面上浮現一抹憤怒，“我回來，除了見你們母子，便是要報仇！”
“報仇？”心悅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左道奇心中一喜，臉上憤怒更甚，“我自修行以來，從未吃過這樣的虧，被人以暗算，如今元吉皇帝駕崩，正明皇帝登基，就是我最好的機會，我一定要報仇，不管那人是陰神還是陽神。”
心悅沉默，隨即冷笑一聲，“那你回來又能如何？覺得自己有資格對付陰神？還是想證明你登樓天下第一？還是想要再次成為那位高權重的奇人府府主？”
對於心悅知道今日在宮中發生的事情，左道奇心中並不驚訝，畢竟人太多了，哪怕都默契的保密，但太多人知道的秘密，根本無法稱之為秘密。
以心悅的情報系統，她能夠知道，並不算什麼難得的事情。
左道奇伸出兩根手指，“從位高權重到一無所有，只是一日，但我卻忍了兩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不是要證明我有多了不起，只是要告訴所有人，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自己拿回來！”
“如今正明皇帝登基，天元盛會將開，便是我的機會！”
心悅目光驚異的看著眼前這略顯囂張的男子，面上冷意終於消散，畢竟肚子中，還有他的孩子，而且，他並不是拋棄了自己。
“那便證明給我看。”
左道奇心中頓時驚喜，“那…那我們的孩子呢？”
心悅轉身，向內走去，“等你證明自己的時候。”
語氣堅定到讓人動容。
左道奇就要追過去，卻見身前浮現一道人影，身材高大魁梧，肌肉壯實，宛如一頭蠻牛一般，在其頭頂處，還有一雙牛角。
這是個女牛妖。
“站住，公主不見你，請回吧。”
左道奇詫異，這是剛才領他進來的小姑娘？心中頓時想要吐槽，這小姑娘的戰鬥姿態，未免太離譜了吧？
他仔細探查，忽然發現，這女牛妖的修為，竟然達到了七重樓境，比之他還要高出一籌。
雖然他並不懼，但這裡終究是天仙閣，是心悅的底盤。
於是他決定順著心悅的心意，看向心悅離開的方向，大聲說道，“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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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左道奇離開天仙閣，見到莫屠，才知道了一個訊息。
山海妖國竟然派了使者，想要觀禮天元盛會。
皇帝已經宣旨讓其三日內覲見。
左道奇這才明白，為什麼心悅身邊會多出個牛妖以及天仙閣為什麼擴張的那麼快。
顯然是山海妖國的使者們提出了關於公主的一些要求。
這倒是個不錯的訊息。
“走吧。”莫屠開口說了一聲。
左道奇一愣，“去哪？”
“當然是去見山海妖國的使者了，聽說這次的使者中，有一位孔雀族公主。”莫屠難得的有些八卦起來。
這孔雀公主，不會是想要跟姬靈雋和親吧？
左道奇心中驚訝，“去哪見。”
莫屠神秘一笑，帶著左道奇走進皇宮，竟然沿著一條讓他感覺無比熟悉的路線。
“這是去西苑的路？”左道奇微微挑眉。
莫屠引路，來到西苑校場。
這裡，早已被佈置的頗為繁華，花燈錦簇，也見到了一個個妖族修士，也許是為了表現山海妖國的風采，這些妖修都不是徹徹底底的人形，反而是都帶著些許妖族的特徵。
而且很多都是女子，於是放眼望去，貓耳女郎，狐耳少女等等不一而足，簡直就像是福瑞控的天堂。
左道奇也有些眼花繚亂，
‘這都比那女牛妖看的順眼多了。’
想要繼續向前，被莫屠攔下，“你幹嘛，跟我一起站在外圍看看就得了。”
左道奇一瞬間瞪大了眼睛，這莫屠…什麼意思？
本來以為他帶自己是來看女妖精，沒想到帶自己來陪他站崗。
這傻大個，兩年沒見，壞心思變多了啊。
莫屠冷峻的面孔上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左道奇無語，只好陪他站在最外邊，文先生也在，三人便站在一起聊天。
“左兄，看來這兩年替陛下做的不錯啊，這剛一回來，就看來又要高升了啊。”
文先生沒有惡意，只是與左道奇閒聊。
正明皇帝下過令，告知很多人說左道奇是出京為他辦要事，所以也沒人去詢問左道奇昔日為何離開，這兩年又做了什麼，倒是免去了很多麻煩。
也許是他之前的行為，這兩位也沒怎麼把他當太監來看，相處的倒是不錯。
左道奇微微一笑，“只是混口飯吃，為陛下效命罷了。”
就在這時，只見外圍有人進來，手中拿著牌子，虎衛的侍衛便將其放了進來。
莫屠掃了一眼便沒再關注，左道奇好奇的問道。
“那人是誰？你們不去管管？”
莫屠面上有些怪異，看著左道奇說道，“這是你的人。”
“我的人？”
“對啊，奇人府歷恐推薦的一位修士，名喚蔡恕，領了陛下的金令，今日閒暇，陛下想要等待會見過妖族使者後，見見這位。”
“哦。”左道奇點點頭，但心中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但畢竟莫屠都沒在意，他沒沒太多的關注。
只是那位蔡恕，行走間的步伐太過鎮定，乃至每走出一步，都像是經過精確測量一般，每一步的長度都一模一樣，就像…是強迫症一般。
於是左道奇笑著問道，“這人是什麼出身？”
“不知道，聽說是個散修吧。”
卻見那蔡恕已然沿著紅毯走出數十步，
在走到皇帝所在的帷帳前，他開口說道。
“山野修士蔡恕，見過正明天子陛下！”
卻在下一刻，左道奇面色一變。
不對！
他神情一頓，
那蔡恕手中一枚黑色的事物一閃而逝，若非左道奇一直盯著，都無法發現。
那是什麼東西。
於是他顧不得與莫屠說話，瞬間便向蔡恕衝去。
劉喜掀開門簾流蘇，看向蔡恕正要開口，微風輕掃，打斷了他的話。
“且慢！”
蔡恕似察覺到什麼，他手中忽然浮現數十枚漆黑長釘，一道道無法形容的詭異漆黑囚身鎖鏈從紅毯下升起，直到皇帝所在的帷帳前！
與此同時，蔡恕厲聲大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瘋狂與肅殺。
“元吉二十一年，蔡恕刺偽帝！”
此生迴盪不修，傳揚極廣。
似有音波迴盪一般，要穿透西苑，直達整座京都。
但莫屠在左道奇動的一瞬間，也反應過來，三千虎衛近乎如臂驅使，瞬間結成軍陣，將聲波阻攔。
左道奇伸手壓下，蔡恕身上那漆黑詭異的枷鎖，帶著一種極為詭異的穿透氣息，強行破開他的法力，鑽入他的丹田。
他面色一變，丹田中法力瞬間化為魔元，那詭異的氣息瞬間消失，魔元化為滔天長河，將那股詭異氣息壓下，又將那如長蛇一般的鎖鏈壓下。
鎮壓下蔡恕，左道奇來不及去檢查那到底這鎖鏈到底是什麼東西，便瞬間向前方衝去。
阻攔方才蔡恕投出的黑色長釘。
砰！
在左道奇的手觸控到黑色長釘的一瞬間。
血霧瞬間炸開，將帷帳染紅。
那長釘竟然得勢不饒人，雖力道大減，但卻以一種詭異無比的方式，竄入左道奇體內，一種死亡的威脅浮現，那長釘，是衝著他的神魂去的！
關鍵時刻，他體內那原本鎮壓了問天至仙的金色封魔釘忽然浮現，似一頭張開巨口的饕餮，任由那黑色長釘竄出，如守株待兔一般。
卡察！
黑色長釘消失，方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那死亡的威脅，也徹底消失。
左道奇長長舒了口氣，那是…什麼？
來不及去檢視身體的恢復情況，便將目光投向蔡恕。
在這大內深處的西苑之中，皇帝面見妖族使團的時候，當著無數妖族的面，當著眾多護衛的面，當面釘殺皇帝，這是何等瘋狂的行徑，何等瘋狂的膽量！
左道奇雖然反應極快，不但翻手鎮壓蔡恕，甚至還以一隻手臂為代價，攔下了那道黑色長釘。
但無非亡羊補牢罷了。
這一切的發生，都是一個瞬間罷了，下一瞬。
劉喜的尖叫聲與虎衛侍衛的腳步同時響起。
“有刺客！”
那釋放出黑色長釘的蔡恕，此刻臉上略微出現一絲凝滯，似不敢置信自己的必殺一擊被擋下一般，隨即他的表情逐漸瘋狂癲狂，透露出一種詭異的謙恭。
“殺偽帝，我無憾矣！”
這是他的聲音，被左道奇以《仙聞》生生壓下，但他依舊聽到了。
蔡恕的身軀還在不斷的崩潰，飛速的崩解，就像是紙片被燒成灰盡一般。
他的血肉，神魂，一切的一切，都在崩解。
就此死去。
一切嘈雜，就在這一刻，瞬間凝固。
原本有些喜氣洋洋的異域風情之音樂舞蹈，也在這一刻停下。
一國之君，被人刺殺，還是當著使者的面，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沒人敢說話，沒人敢承當這一切，今日之事，絕對是一件足以影響姬靈雋統治的大事。
畢竟，蔡恕刺殺姬靈雋時，以…偽帝形容！
左道奇也沉默下來，去看自己的傷勢，也等待姬靈雋的出面。
好在，他在最後時刻，看到了蔡恕的面板。
【姓名】：蔡恕
【跟腳】：亂魔海殺神宗第九殺神
【劇情】：蔡恕本為大晉書生，於延慶年間被當地士紳欺辱，怒而殺人，隨後外逃，於棲霞山陰神墓得天大機緣，得傳承修行殺伐之道，掌釘殺之器，於亂魔海中刺殺無數人傑，後再度迴歸大晉，殺戮昔日仇敵，但卻發現，以往仇人已灰飛煙滅，其隨後滅其後人，但心中憤滿依舊不平，與逃至至青州的歷恐相識，兩人結伴而遊。
後殺神宗派其任務，以蔡恕之極端心性，以心魔蠱惑其捨命刺殺大晉皇帝。
…
看到了其人劇本，但好像…沒什麼用。
這就是個極端憤青，被人蠱惑，捨命刺殺姬靈雋。
但其方才的話語，難免不讓人聯想到什麼。
偽帝…
元吉二十一年…
這兩個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