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了，看著成軼的乾淨溫柔的笑臉，彷若墜入了幻境。
在這個空教室怎麼會有一個男生？
就像是專門在這裡等著她一樣。
在她打量成軼的時候，成軼也在打量著她。
身高一米六左右，長相不醜不美，眼睛又細又向上挑，是那種網上備受吹捧的“高階臉”，放在國外的話應該比較吃香，不過成軼對這種長相十分不感冒，他還是喜歡中式大美人。
成軼確實是在這裡等她，他知道今天晚上會有一個女生在九教602教室跳樓自盡，因為今天是五一節的前一天，4月30號。
前世就是這一天，成軼從網咖回來，親眼目睹了她跳下樓的一幕，給了他極深的心理陰影。
“你是誰？”，女生乾澀地問道，“你笑什麼？”
成軼攤了攤手：“不好意思，我還以為全校的人都認識我呢，看來是我太自大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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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有名嗎？”
“我叫成軼。”
“原來你就是成軼。”，女生顯然聽說過成軼的名字。
成軼道：“要不過來坐一下？或者吃點東西？”
嗅到空氣中食物的香味，女生遲疑地坐到了成軼的對面，看到桌子上擺著的各種小吃，她吞了吞口水。
成軼：“這裡面肯定有你喜歡吃的。”
是啊，女生的眼睛一眨不眨，每一種小吃都勾起了她的回憶。
北門的炒粉，大一的時候，每次上完計算機二級的輔導班回來，她都要買一份，閨蜜喜歡吃微辣的，她喜歡吃特辣的。
還有臭豆腐，賣臭豆腐的老婆婆老爺爺上了年紀了，每天都是最晚收攤，要搞到凌晨一兩點鐘，她很心疼這對老人家，路過的時候都會買一份。
狼牙土豆她沒吃過，但是經過墮落街的時候，攤主喇叭的叫賣聲總是鑽進她的耳朵裡，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小墮落街她去的很少，去哪裡也是為了列印東西，一走到小墮落街，就聞到十里飄臭的螺螄粉味道，她跟閨蜜都是捂著鼻子過的。
還有后街的攸縣米粉，簡直是一絕，七塊錢一碗還有雞肉，一定要趁熱吃，呼嚕嚕地吃完雖然燙嘴，但是很痛快。
烤雞腿、武大郎燒餅、泡菜......
她抬起頭來：“我可以吃嗎？”
“當然！”
這一刻，成軼才感覺她活了過來，果然，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女生把攸縣米粉拉到跟前，湯灑在了她的裙子上她也毫不在意。
她右手抄起快子，直接伸到了碗底，挑起了一大快子送進嘴裡，同時她左手又拿過醬香餅，不等米粉咽下去，就大咬了一口。
她一口粉一口餅，就著泡菜，就這樣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她的眼淚就無聲無息流淌了下來，越流越多，然後開始發出嗚嗚的聲音，最終演變成了嚎啕大哭：
“嗚嗚嗚，這攸縣米粉涼了，不好吃了，嗚嗚嗚嗚！”
“我對不起爸媽，嗚嗚，我該死......”
“嗚嗚嗚嗚，可我不想死啊。”
成軼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直到她哭得沒有力氣，幹噦起來，成軼才拍了拍她的後背。
半晌，她稍微好了點，還在輕微抽泣。
“好多了嗎？”，成軼問道。
她點了點頭。
成軼又問：“怎麼了，你剛才說你不想死，有人逼你死嗎？”
她搖了搖頭。
“你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嗎？”
“你知道我多久沒吃飯了嗎，一天半！昨天中午，我全身上下只有支付寶裡有五塊五毛錢，點一份最便宜的炒粉套餐是六塊錢，六塊錢一份炒粉一個蛋，足夠我吃飽了。
然後我就看看能不能湊到六塊錢，於是我從三張銀行卡裡往支付寶裡轉錢，先試一下一塊錢能不能轉出來，沒有，再試五毛，也沒有，再試一毛，有，三張銀行卡裡，一個兩毛的，兩個一毛的，就這樣，我湊到了五塊錢九毛錢。
我只要再湊一毛，我就吃上飯了，於是我又開始五分五分的試，五分試完一分試！你知道我最終湊到了多少錢嗎？
五塊九毛九分錢，我就差一分錢了，我就差一分錢就湊到了！就一分！”
“後來呢？”
“後來？我去超市買了個泡麵，泡麵分量很少，雖然我把湯全喝光了，也填不飽肚子。晚上我也沒錢吃飯，今天一點也沒吃，我就想那就睡覺吧，睡覺不會餓得那麼快，我一直睡一起睡，睡到了剛才。”
“為什麼不找別人借呢。”
“我不好意思張口。”
“你家裡沒給你生活費嗎？”
“還網貸了。”
“哦~”
成軼瞭然了，原來逼死她的是網貸：“你欠了多少？”
“兩萬。”
成軼問道：“所以這就是你尋死的理由？因為網貸？”
她反問：“你以為很輕易嗎？你知道這種絕望嗎？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一開始我欠的也不多，就五千塊錢！還十二個月，一個月600，可是學校裡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家裡給的生活費又少，頭幾個月還是好的，都還上了，可是後幾個月就沒錢了，所以我又借了其他平臺的。
我從大一就開始接觸網貸了，現在已經大三了，你知道我現在欠著多少個平臺的嗎？快十個了，我不敢數，我害怕，每天都是還款日。
家裡打來的生活費一下子就沒了，你懂這種感覺嗎？
前天是一個平臺的最後還款日，我已經欠了兩天了，我試遍了所有的平臺，我一整天都待在房間裡刷臉，填寫申請資料，拍身份證，上網搜各種貸款軟體，到貼吧裡問吧友哪個平臺放款容易。可是沒有一個平臺肯借錢給我了。
明天又是另外一個平臺的欠款到期了，天天有客服給我打電話催債，我受夠了他們的簡訊，我受夠了他們的電話，前天到期的那一家說要給我父母打電話，給我朋友，給我輔導員打電話，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爸媽眼裡一開始是個好孩子啊！
我求他們，我求他們寬限我幾天，我有錢一定還，可是他們不聽，說一定要還，不還就要怎樣怎樣，我看到貼吧裡還有親自上門的，還有P圖的，我很害怕，他們是想逼死我，我能怎麼辦。
反正我活的也沒什麼意思了，我的人生已經毀了，我就死了算了，我不想整天活在還款的痛苦裡面了！”
成軼問：“我有個問題，你一開始為什麼要借那五千塊錢？”
她說道：“給前男友買蘋果，我給他湊了五千。”
成軼：“他現在在哪呢？”
她：“他回國了。”
成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