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一行人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在雨季到來之前進了城。
如果貨物不能賣掉，現在帶著貨物原路返回，或者再輾轉其他小國，那麼途中極有可能會遭遇暴雨，勢必損失慘重。
孫富甲不死心，想了想說：“天光大亮，我再到街上去轉轉，看看能不能尋個本地人問問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罷，他安排其他夥計收拾盤點貨物，自己則帶著旺來走出了客棧。
此時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街上依舊空無一人。偶爾一陣風刮過，捲起地上的細土沙塵。
主僕二人滿腹狐疑地沿著大街往南走。
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半個多時辰，腳下的土路慢慢變得坑窪起來，周圍的高門大院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磚土房，茅草屋。
然而，還是沒有見到一個小宛百姓。
孫富甲收住腳步，眉頭越鎖越緊。他知道再往前走也於事無補，這裡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死城。
他準備打道回府。
就在他提步轉身，收回視線的當口，忽然愣了一下。
因為在他線的盡頭，出現了一道蜿蜒盤曲的壕溝。這溝不見盡頭，圍著村落綿延到遠方。
這裡怎麼會出現如此巨大的壕溝？他之前來的時候從未見過！
“過去看看！”孫富甲說著，緊走了幾步朝那邊而去。
當他跑到那壕溝近前才看清，這道溝寬十米有餘，能有兩三丈深。底部的土壤因為乾燥而龜裂，橫七豎八地裂出一道道大口子。
更奇怪的是，這溝裡土壤的顏色與周圍平地上的土壤完全不同，竟然呈暗紅色。
“這……這是……”緊隨其後跑來的夥計旺來見狀，驚訝地結巴道。
孫富甲緊緊地擰著眉，半晌，才幽幽地回答：“是那條河……”
沒錯，眼前這根本不是什麼壕溝，而分明是一條乾枯的河道！
這裡原本是孔雀河的一個支流，當地人吃喝用度都是從這裡取水的。
孫富甲清楚地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夥計們還在這河裡飲過駱駝。
可是，好端端的一條河，怎麼說幹就幹成了這個樣子？
百姓消失了，河水也不見了，這一切也過於詭異了。孫富甲的後背不禁冒出了一層冷汗。
就在這時候，旺來的聲音傳來：“少東家，您過來瞧瞧這個！”
孫富甲扭頭一看，旺來已經跑到了不遠處。
而他身旁的土坯房一側，有一處帶著幾層臺階的土臺。那上面被一塊碩大的苫布蓋著，鼓鼓囊囊，透著古怪，不知道底下蓋著的是什麼。
孫富甲大步走到近前，圍著土臺子踱了幾步。他看了看旺來，思忖片刻，低聲道，“把苫布掀開來看看吧！”
旺來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揭開苫布的一角。頓時，一股腐臭的氣味撲面襲來。
二人心下陡然一驚。
孫富甲心中立刻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此時，對於這苫布下面是什麼，他已經有了幾分猜測。
旺來的手有點發抖，不敢再往下掀。驚懼的目光看向孫富甲。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陣大風沒來由地呼嘯著卷過來。
那塊大苫布一下子就被掀了起來，刮飛到了不遠處。呼扇著落地，把地上的沙土激盪起來，在空中原地打轉。
苫布下面的東西赫然就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看到眼前的一幕，孫富甲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臺子上擺放的，竟然是一道用屍體搭建的拱門！
幾十具屍體被鋼絲牢牢地箍在一起，這個的胳膊盤著那個的大腿。有的屍身彎曲成誇張的弧度，擠擠挨挨，密密匝匝。形成一道不太規則的拱門，一直延伸到河岸邊。
由於地域氣候的原因，小宛風大乾燥，屍體已經呈風乾的狀態。
這些屍體面部扭曲變形，彷彿在訴說著他們死時所經歷的痛苦。
“啊——”旺來嚇得一聲慘叫，雙腿發抖，踉踉蹌蹌地後退好幾步，險些跌倒。
他抬腳要跑，想起自家主子還在地上，趕緊大臂一揮，把地上的孫富甲拽了起來。
“少東家，此地詭異得緊，快，快跑吧！”
孫富甲這才緩過神來，二人跌跌撞撞，沒命般地奪路而逃……
這個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黑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看了看旁邊的兩人，問道：“是不是有點瘮人？”
陸燼看了看安燃，點點頭。
又盯著黑溟。
他知道他後面肯定還要說些什麼。
黑溟搓了搓下巴。
“後來我就查了一些其他的資料文獻，又發現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細節。”
黑溟老頭講，當時大唐的史書上記載了一件事情。
唐元和十一年春，大唐安西都護曾帶人包圍了西域小國小宛。原因是接到有人報告，說小宛國裡出現了人吃人的情況，國內大亂。
本來朝廷是不相信的，因為小宛國民歷來平和安順，國內衣食富足，從未聽說發生過什麼極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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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朝廷還是派出軍隊，到沙漠腹地去檢視。
但是當都護帶著一萬唐軍大兵壓境的時候，卻不見小宛國內有百姓活動。
當他們進城之後，看到整個小宛國如同一座鬼蜮。蕭瑟死寂，空無一人。
安西都護覺得事情實在怪異，又怕中了埋伏，於是不敢逗留，帶著自己的士兵退出了城門。
黑溟說著，看了看對面兩人。
“你們說，一本是王朝更迭流傳下來的正史，一本是民間口耳相傳的手抄本。兩本書都同時記載了這件事情，互為佐證，是不是可信性挺高的？”
陸燼點點頭：“可以這麼說。不過我還是不太懂，你為什麼對憑空消失的小宛國這麼感興趣呢？”
黑溟的臉色稍稍有些沉，
“別急，聽我說完。後來，我又查了很多正史野史，終於在一本十分不起眼的志異類古籍裡找到了關於小宛國人吃人事件的記載。”
“記載裡說，發現小宛人吃人並且上報到大唐朝廷的，是一個沙漠小國派出的商隊的領隊。他的是那個國家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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