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緩緩翻騰的黑煙之中，驀地彷彿人類睜開眼睛一樣，裡面閃起兩點紅光，活像某種活物睜開了兩隻猩紅的眼睛。這兩點紅光雖然微弱，但在黑暗、寧靜的房間裡乍然出現，還是讓人陡然吃了一驚，估計褚魁就是被這紅光給嚇跑的。

“什麼鬼東西？”鄭方也不自覺打了個寒噤，紅光出現的確實太過詭異，他可以明顯感覺那黑煙並不是什麼活物，紅光雖不知道是什麼，可顯然也不過是附著在黑煙之上而已，就像人界某些孩童的惡作劇，在鐵皮上用漿糊、彩紙粘上眼鼻，套在臉上於黑暗中嚇人。

喝了一聲見沒有反應，鄭方邁步過去，剛剛靠近，那黑煙彷彿有了重量一般，突地向下一沉，竟落到了鄭方腳面，淡淡的煙霧裡，兩粒紅光依舊直愣愣地閃亮著，沒有表情地瞪視著鄭方。

“咦？”鄭方輕咦一聲，彎下腰來，他發現黑煙之下似乎有一個小小的黑乎乎的洞口，不禁大是好奇，靈人在廚房裡再挖掘一個地下室，雖不能說沒有，可也是極為罕見的事情，因為總的來說，靈人都算是在生活上較為粗糙的種族，這種需要更為精細心思的設計，在靈人中還是不太多見的，有一種更大的可能，就是為了隱藏一些特別的寶物。

黑煙靜靜地在洞口氤氳著，兩隻紅點一眨不眨地盯著鄭方，特麼的，勞資要尋寶了？鄭方心下好奇，伸出手去，靈力出體，抓向那黑煙，卻不料，他的靈力剛剛與黑煙接觸，就只覺腳下一陣天旋地轉，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一瞬間抽成了長條，不容分說，便被吸進了一個莫名的空間。

饒是鄭方隨著境界提升，對空間變幻早已有了不小的抗性，可這一變故實在太過意外，還是讓他有些暈頭漲腦，眼花心跳，待他稍稍安定下來，雖然視力尚未恢復，耳裡卻已聽見一個聲音正在那裡反反覆覆地竊竊私語著。

“乾兌烽煙盛，坎艮殺氣生，震坤兌坎困，離巽尚可乘。可乘？離巽位可乘，坤位怎地就是困了？是了，坤位有乾兌之因，乾位又被坎位所擾，嘶……大凶……坎艮不能碰，不能碰……可怕，太可怕了……已見坎因啊，已見坎因，古怪，原本坎是看不見的，怎的……”

視野漸漸清晰下來，鄭方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逼仄的小屋裡，屋子四周上下到處是一張張寫滿了字的小紙條，掛得到處都是，就如那小號的萬國旗一般琳琅滿目，鄭方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把這許許多多紙條一同拉扯碎裂了。

“你是誰？把我拉進來做什麼？”鄭方聽那聲音反反覆覆，絮叨的好生心煩，忍不住張口問道。

“噓噓噓……小點聲、小點聲，你這聲音雖出離位，卻驚動八方，所引變化非同小可，噓噓噓……小點聲、小點聲，老夫算算、老夫算算……”

“喂，你搞什麼玄虛呢？把我弄來這兒，沒事趕緊放我離開，你自己一個人慢慢折騰去，我還有急事……”鄭方聽那聲音大驚小怪的，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怕是個手段詭異，但精神不正常的傢伙，當下便催著對方放自己出去。

他話音未落，“噗”地一聲輕響，鄭方只見面前一張掛滿了碎紙條的細帶上，突然站上了一個拇指大的小人，那小人神情嚴峻，一根指頭豎在嘴前，不停地做著噤聲的姿勢。

“小點聲，小點聲，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番還沒算明白，後面又有因果緊隨，老夫真後悔過來見你，你稍等片刻，小點聲，小點聲，最好別出聲……”那小人尖聲細氣地說著，看上去童稚有趣，卻又一番老氣橫秋的模樣，讓鄭方有些忍俊不禁，只得住了口，看他在那裡叨叨個沒完。

過了約莫三五分鍾，鄭方正有些不耐，那小人突然住了口，看向鄭方。

“你想問回宗之路？先向東南而行，再從中天府折向南方，一路千萬不可向北，西北、東北都不行，只要沾上北的，理也別理，明白了嗎？這個是附送的，老夫還可以送你三卦，你好好記下，千萬別忘了。”那小人不住口的說著。

“第一卦，歸妹，你回了宗就趕緊滾回人界去，靈界種種因果，都不是你現在能處理的，早早走了是正經，省得把自己作死了，還要害死別人。”

“第二卦……”

“停停停……，你是誰？怎麼知道我要回宗的？又是怎麼知道人界的？”鄭方聽他說得詭異，臉色急變，急忙伸出一隻手，攔住小人繼續往下說。

“老夫是誰很重要嗎？”小人歪起頭看了鄭方一眼，旋即臉色大變。

“壞了！叫你別說話，又說話，變化再生，好麻煩的事情，你且等等……”小人低下頭，再次自顧自嘀咕起來，鄭方給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地看著他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唸叨了幾分鐘，才又抬起頭來。

“知道你好奇心深重，你不要說話，聽老夫說就好，你的心事亂七八糟，沒要緊的那些雞毛蒜皮，老夫懶得理，記住，你心中所想，老夫都知道，你只要記住一條，老夫是要你活著，聽老夫的你就能活，不聽老夫的，你死了，連累老夫也得死，記住了沒有？別說話，記住就好，再多不能說，洩露天機，大大不妙。”那小人連珠炮般一通話語，讓鄭方心中數萬只草泥馬騰空而過，這特麼整個就是一神漢嘛，還是小只的。

“草泥馬是什麼東西？哎呀算了，莫名奇妙的，雖然你的意思不是太好，不過你就當老夫是那神漢吧，快些，沒時間了，第二卦……”

我去，這小人真能猜得中我心裡所想？還真是好玩呢，這若是帶在身上，回了學校，女同學還不都得羨慕死？童潔就一定會喜歡，鄭方暗忖。

“喂？想什麼呢？老夫可不會和你出去招搖撞騙，勾引女修，乘早死了那份心，你怎麼就不能定一會神呢？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有用？”小人繃起了小臉，氣呼呼地看著鄭方。

“額……”鄭方剛要開口，小人果斷地搖起頭來。

“別想了，老夫不會告訴你老夫是誰，剛剛說的已經夠多了，再多便會引起變化，諸多變化又會引出新的結果，不能再說了，你記住老夫的第二卦，這一卦是乾卦，回了人界，不晉升一個大境界不要再跨界，靈界別來，冥界更不能去。人界沒靈氣？沒法晉升？那是你的事情，你記住就好。”

“好了，老夫說了那是你的事情，你聽不懂？聽不懂也別問，懶得向你解釋，記住按老夫說的做就好，要不老夫死了變鬼也不放過你變的鬼，呸！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夫就說不能見你，見了你連老夫都變得無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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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沒時間了，記住第三卦，生死攸關，記好了，否卦，你在人界，倘若離開了學校，切記不要再回去，無論得到什麼訊息，都不要再回去。切記切記。好了，老夫說完了，記住老夫的話，千萬別忘了，不可能？不可能你就去死！記住，不聽老夫的你就去死！”感應到鄭方心裡認為這第三卦荒唐的念頭，小人陡然怒了起來，那一聲聲死字咬得極重。

“你境界每次晉升，結果都會有變化，有本事超脫渾天，到那時老夫的卜算準確才會降到六成，在那之前，你最好還是相信老夫。好了，天機洩露太多，震坤兩位已經隱隱透出黑氣，乾兌坎艮已經黑得不能再黑，天上地下，你我只有兩條生路，老夫無奈啊，和你這不著調的小子牽扯在一起，趕緊躲起來，趕緊躲起來……”

隨著小人嘰嘰咕咕的聲音，鄭方眼前忽地一花，看向身周，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黑暗的廚房裡，再看腳下，哪裡還有黑煙、紅光、小黑洞，一切便像是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噩夢。

這古怪的小人，究竟是個什麼路數？鄭方反覆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他在靈界也沒什麼關係，宗門也罷、魂城也罷，都沒有這樣神神叨叨的傢伙，難道是神興教、碧霄殿的？像那冥界老生故意出來引自己往陷阱裡跳，我去，那麼麻煩有必要嗎？直接派個大能來，我就得跪了，沒道理嘛。

想不出個頭緒，鄭方也不再多想，拎著鹹魚出了屋子，見褚魁還在不遠處守著，見他出來，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老祖，那是個什麼鬼？”褚魁接過鄭方遞來的鹹魚，依舊心有餘悸。

皺了皺眉頭，鄭方也不知怎麼向褚魁解釋，只能搖了搖頭。

“不是鬼。”鄭方答了一句，想起那小人叫他向東南方走，方向倒是與他所想相差不多，東靈域自然在東邊，自己從人族待招那裡出來，一路向東北，此時折向東南倒也正常，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鄭方還是打算找一找地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