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退了兩步，別過臉去：“二爺有什麼話也不該這時候來問，若是叫人瞧見了，豈不是要誤會。”

劉錦程苦笑道：“若能在別處相見，我也不會這般唐突，只是我已使了人去府上討要姑娘庚帖之事，姑娘可已知道了？”

如意低聲道：“是。”

劉錦程低低一嘆：“姑娘當日說，不願為妾室，如今我是求娶姑娘為正室，並不是妾室偏房。”

如意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向劉錦程福了福：“多謝二爺這份心意，只是我確無此意，還望二爺見諒。”她說完，匆匆出了樹叢，向外快步而去。

站在外邊不遠處看花燈的綺梅與青萍見她慌張出來，都唬了一跳，忙迎上前去，如意低聲道：“快些回樓上去。”綺梅回頭瞧時，只見樹叢之中隱隱可見一個人影，分明是個男子，她唬了一跳，忙與青萍陪著如意回了翠雲樓。

劉錦程見如意慌忙走了，心裡更是苦澀，怔怔立在原地看她走得遠了，才拖著步子慢慢走回去。

回到翠雲樓，如意站在樓前平復了一下心神，這才依舊帶著笑慢慢向二樓走去，才到門前便聽到歡笑聲，還未進門，就見張琦瑜滿臉通紅羞得捂著臉快步出來，身後跟著的孫沁雪的笑聲：“張家妹妹，且等等我。”

見如意進來，孫沁雪笑著道：“顧家五妹妹，你可見了張家妹妹了？”

如意微微頷首：“方才見她出去了，是怎麼了？”

孫沁雪附在她耳邊笑道：“我家已經使了人去張家說親，要把張家妹妹說與我二哥呢，已經要了庚帖來了，方才知州夫人向兩家道喜呢，張家妹妹怕是羞了。”

如意輕笑道：“這可是大喜的事，真是要道喜了。”目光卻是掃過房中陸夫人身後站著死灰著臉的陸映霜，只見她低垂著頭，絲毫不被房中笑鬧的氣氛所感染。

孫沁雪笑得歡喜，卻在如意耳邊低聲道：“若論起來，我更喜歡妹妹你，只是母親說顧四妹妹還未議親，自然也不好提妹妹，所以才會是張家妹妹。”如意一笑，並不往心裡去，這只怕是孫沁雪的說法，孫家介意的還是自己的身份，他家連芳惠都瞧不上，何況自己這個義女。

外邊的街市上驟然熱鬧起來，傳來嬉鬧和鑼鼓的吵鬧聲，外邊的丫頭進來福身道：“百戲班子過來了。”

幾個年輕的姑娘再坐不住了，都起身向窗外瞧去，連夫人們都有幾分興致，滿是好奇地看向窗外。

孫沁雪拍手起來道：“上邊瞧不真切，不如去樓下瞧吧，這等精彩的百戲，若是錯過了怕是難再看見了。”她拉著張琦瑜就要下去。

孫夫人有幾分擔憂，待要喚住她們，知州夫人笑道：“這附近也沒有閒人，叫她們在一樓的廂房裡看也無妨。”

孫沁雪脆生生謝過了，拉著張琦瑜，又喚了芳惠與如意一道下去，陸映霜遲疑了一下，低著頭也跟著去了。

一樓的廂房早已備好了，放了薄紗簾子，孫沁雪帶著幾個姑娘進去坐下了，百戲班子正在經過窗前的街市，俳優踩著高蹺，吞刀吐火，還有畫著油彩扮作神像的，跟著拋著綵球的侏儒，好些人跟著百戲班子一道走著，笑著鬧著，好不熱鬧。聲音引得在前廳吃酒的賓客也都紛紛起身，不少走出樓去，站在街市上看著。

孫沁雪看得喜歡，禁不住將簾子打起一角來，指著那吞刀吐火的俳優驚道：“真真是叫人大開眼界，那麼長又尖利的刀吞將進去，盡然能全然無事，果然是非同一般。”

張琦瑜也看的眼直：“可不是，居然還能吐出火來，不怕燎了衣裳。”

如意瞧著百戲班子精彩的表演，也覺得好看，只是忽而覺得那看百戲的人群中有一道目光叫她有些不自在，分明有人在看她。她不禁四下尋找，卻是一晃眼瞧見了人群中一個穿著玉色長袍的年輕男子不避不讓地微笑瞧著她，正是那位趙二爺，如意不由地紅了臉，低著頭再不敢看他。

一旁孫沁雪帶來的丫頭也瞧見了她打了簾子的失禮舉動，忙低聲道：“姑娘，不可。”

孫沁雪訕訕放下了簾子，卻是笑著道：“著實好看的緊，只可惜這百戲只得這一會就要沒了。”

芳惠笑著道：“孫姐姐若是喜歡，日後嫁去京都，豈不就能時時去看了。”

孫沁雪紅了臉，上前作勢要撕了她的嘴：“叫你胡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叫你日後說話都漏風。”

芳惠連忙告饒：“好姐姐，饒了我吧，我再不敢了，若是我在胡說，就罰我得個厲害的孫家姐夫吧。”

孫沁雪更是羞急，跺腳道：“壞了嘴的小蹄子，我再不饒你。”追著芳惠在廂房裡四處跑著鬧著。

眾人都笑了起來，只有陸映霜毫不理會，只是痴痴看著簾子外。如意見她那模樣，心知她必然是方才在人群中見到孫雋逸了，只是她如今這模樣，日後要如何是好，不由地低低一嘆。

直到亥時，眾人才散了。顧家人回了府，鄭氏帶著如意回了抱月齋，如意讓大丫頭碧芙去端了一碗熱乳子來，奉給鄭氏喝下。

鄭氏長舒了一口氣：“今日陸夫人與我悄悄說了，有意與府裡結親的事。”

如意大吃一驚：“是陸家二姑娘與俊甫麼？”鄭氏點點頭：“正是那二姑娘，我見她倒還安靜溫順，想來配給俊甫也不差。”

如意連連搖頭：“怕是使不得。”

鄭氏驚訝道：“怎麼，有什麼不好的麼？”

如意只得把陸映霜對孫雋逸的心意，已經今日在園子裡的情形與鄭氏說了：“……那陸二姑娘怕是一心念著孫家二爺，又是個執拗性子，怕是不好娶進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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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也冷了臉，未出閣的姑娘心裡有個什麼別的心思倒也不稀奇，只是這等失態又失禮，連心思都掩藏不住，著實不是聰明人所為。她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不然娶回來只怕也會惹出亂子來。”

如意輕笑道：“卻不知陸家要如何了結此事呢，那陸姑娘不像是個容易死心的人。”

鄭氏白了她一眼：“你呀，眼瞧著你要跟趙家議親了，卻一點也不上心，反倒操心旁人的事。”

如意低著頭，她今日連那個趙雲軒都見過了，還需要上心什麼，不過想著能不嫁去劉府已經滿足了。想著趙雲軒在那人群裡望過來那炙熱的眼神，不由地臉上微微發熱，從未有人用哪種眼神瞧過她，真真是個登徒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