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深谷
“這是什麼術法？”
程晨坐在洛芷身旁，有些驚異地望著洛芷。
方才洛芷那一法決唸完以後，黑霧瀰漫而起，隨即他便感到微微有些暈眩，幸得體內濃郁的伏羲真元以及那奇怪的東西共同作用之下，才堪堪地穩住了心神，而當他醒悟過來以後，卻發現他們到了另一個地方，那些黑霧也是一絲蹤影也不見了。
洛芷輕輕地喘著氣，看來那個術法也著實十分耗費精力。
聽得程晨詢問後，才轉過來頭，望了程晨一眼，眼神之中不知是何感情。
“鬼魅遁術而已，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傷害的。”她慢慢地說道，這鬼霧之法，乃是一門秘術，是由她的父親魂殤傳給她的，用來緊急之時逃命之用。
天下間有一種奇特的術法，運用逆天的力量，撕碎空間，短時間創造出一條空間通道，可在空間中來去自如。不過一般這等奇術，只有道行極高之人，比如達到太極經大乘境界之人方能領悟並釋放出來。
而世間奇人魂殤卻能取用幽冥之道，再結合洛芷那獨特的血脈之力，創造出一門獨屬於洛芷的空間之術，堪稱古今僅有。至於那些怨氣極重的黑霧，不過是迷惑他人目光和暫時嚇退敵人罷了，就算不人為驅散，一段時間後也會自行消失的。
當然程晨只是知道世間有一種空間之術而已，對於洛芷這相對來說淺薄的修為而能夠使用這等秘術也是頗感好奇。不過他對洛芷是極其信任的，此刻卻也沒有多問。
洛芷說無害，那便必定無害了。
如此，他便低頭整理了一番衣裳，平定自己原本波瀾湧動的氣息。
洛芷看了程晨一眼，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時間，場面倒是有些寂靜。
其實她也不確定是否真的對程晨一些影響也沒有，方才那黑霧曾經是籠罩過二人一些時間的，雖然極短，但假若是普通人甚至有些修為的人都難免會受到怨氣的影響，她如此做，不過是自認為程晨那怪異東西會將怨氣驅散罷了。
她猜得也的確是不錯，那怨氣一直都是不敢逼近程晨的經脈，甚至一開始時還有不少被那丹田之內的黑色物體吸收煉化了不少，只是時間極短而且較為隱蔽，連程晨本身都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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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物體居然有了一些隱隱的變化。
此刻程晨凝息察看，卻是什麼異樣也沒有發覺，隨後，也不再深究。
“我看我們還是快些走吧，那些人可能不會罷休。”
片刻之後，程晨終於重新站了起來，望向西邊那同樣高聳入雲的鶴鳴峰，烈日當空，陽光普照，饒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可是，誰能夠知道，在這祥和之下，卻是危機重重。
玉虛子破空離去之後，那片空地之上又是出現了不少人，衣著服飾各不相同，但唯一一處卻是一模一樣。只要不是十分粗心之人，都能夠發現每一個人的衣袍之上，都會有一個血色蝙蝠紋樣，與張超身上那個竟是完全相同。
這，就是暗黑門的標識。
曾經席捲中原，塗炭生靈，被天下人稱為魔教的暗黑門！
穆痕依舊是負手而立，絲毫沒有管身後的眾人。
他眉頭緊蹙，一直在思考著，最近發生的一切都是甚為古怪，新進弟子一個比一個特別，而那煩人的沉煙又是更加緊迫地暗中監視著他。想著，他也是愈加的煩躁，煩躁之中更是多了幾分憂慮。
不論如何，暗黑門大計，不可耽擱！
至於那個程晨，不管是沉煙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還是和魔教有什麼關係，除掉有威脅的人，總是不會錯的。
半晌之後，他才緩緩地轉過了身，望向那領頭之人，正是那削瘦男子，暗黑門麾下銳金旗的旗主，羅剎。
忽而，眼眸中閃過一抹凌厲。
“搜查九歸山方圓百里，非我門徒者，殺無赦！”
天空之上，驕陽更豔。
程晨與洛芷此時已經翻過了又一座山峰，眼看就要臨近那鶴鳴峰了，可誰知竟然又是遇到了一道險阻。
伏羲山脈縱橫交錯，其中溝壑谷淵數不勝數，再覆以一片廣袤而又險惡的叢林，猛獸毒蟲又是種類繁雜，宛若天險。此番，程晨和洛芷面臨的正是一條幽深的山谷，看上去比別的地方幽暗詭異很多，竟是出奇的靜。
“這片山谷，很是怪異。”
洛芷忽地停下了腳步，說了一句。
程晨一直都有這樣的想法，被洛芷這一說以後，更是有了些許不安。
“其中陰氣極盛，怕有什麼兇險。”
洛芷沒有答話，她自小修煉鬼術，對陰氣比任何人都要敏感，程晨所說她當然十分清楚。不過，她卻是緩緩抬起了頭，看向了山谷盡頭的那座險峰。
那裡，就是目的。
鬼幽，玉衡子，還有自己心中的念想，都在那裡。
雖然自己一直以來對鬼幽都沒有什麼感情，可是當鬼幽消失以後，她才發現，原來她一直以來都是鬼幽當做一個依靠。
那時，她沒有顧慮，沒有畏懼。
而此刻，她卻是沒有了。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她。
看到洛芷有些失落的眼神，程晨突然長嘆了口氣，忽地拉住了洛芷的手腕，毅然地踏入了那深谷之中。
“走吧，我說過會把你帶到鶴鳴峰的。”
蟲獸嘶鳴，草木翕動。
危機，四伏！
兩峰之間低窪地帶，不見天日，故此陽氣稀薄，陰氣旺盛，諸多喜陰的兇禽猛獸奇花異草大多生長於此，而其中食物又是匱乏，獸族之間甚至嗜血食肉的植物之間常年爭鬥廝殺，引得此處怨氣幽靈更是數之不盡，外物更是不敢進入此地。
如此，便形成了這片兇險的深谷。
進得深谷以後，程晨或許因為不習慣這陰氣極濃的環境，有些悶悶怏怏，而洛芷則是興趣頗濃。蓋因這深谷中奇花異草種類繁多，有些花草亦是美妙至極，以洛芷少女心思，自是有幾分喜愛，再加上其早已習慣如此陰氣，一路竟然踴躍歡笑，興致上佳。
程晨看了洛芷一眼，有些無奈，又是低頭向前走去。
不多時，已至傍晚。
這一路來二人遇見不少奇怪事物，三隻腳的野兔、長翅膀的蛇、甚至會捕蟲的花，不過倒是沒有遇到什麼險境，除了程晨有些叫苦之外，一切如同平常。
忽而，卻是旁邊的洛芷停了下來，緊盯著一叢灌木。
程晨也是止步，順著洛芷的目光看去。
只見灌木之中竟然有一根長莖伸出，通體光滑鮮紅，沒有枝葉，在那頂端處赫然長有一朵紅色的花。三瓣花葉，如同竹葉一般細長，看不到紋絡，倒是顏色鮮紅，從外至內越來越豔，及至花蕊處，竟是如血一般，而那花蕊，卻像一根長針，針尖處鋒芒極盛。
似乎，還閃著幾分血芒。
縱是熟讀各種奇書古籍的程晨也沒有見過這種花，一時間，他也是來了興趣，眼神饒有興致地望了過去，忽而，腦中卻是閃過一抹不祥之感。
突然，洛芷竟是將手伸了過去，似乎想要把那花摘下。
“等等！”
程晨驚呼一聲，但為時已晚。
之間洛芷如白玉一般的手指伸到花瓣近處時，那如針一般的花蕊猛地變長起來，如同離弦之箭，眨眼間就刺入了洛芷的手指之中。
頓時，已見血紅之色從洛芷手指處快速地流出，源源不斷地順著花蕊吸入花莖之中。
竹葉花瓣，更紅！
而那洛芷，竟如同昏睡一般，眼眸微閉，對自己的異樣似是全然不知。
幾乎沒有來得及多想，程晨已是猛地一下拉開了洛芷的手，如此下去，恐怕洛芷遲早會被吸盡精血而死。然而在脫離的那一瞬間，卻見長針向前一刺，竟有一小滴黑色液體順著洛芷的手指就傳入了體內，不見蹤影。
忽地，那花瓣突然迅速地枯萎，而後開始溶解，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就只剩下一灘汙血，覆蓋在那灌木之上。
洛芷的血脈，豈是這種花草就能承受得起的。
程晨沒有顧得許多，迅速地抱起了昏迷的洛芷，向著遠處奔去，此地已是不容就留了，遠處，傳來許多野獸嚎叫之聲，已是被這血腥之氣吸引而來。
這片深谷，兇險至此！
也不知奔了多久，抱著洛芷的程晨終於在一片深潭旁邊停了下來。他喘著氣，然後看了懷中的洛芷一眼，竟然如同沉睡了一般，呼吸平穩，面色正常。
然後，程晨卻總是有不好的預感。
沒有多想，他便把洛芷輕輕放到了深潭旁邊一塊巨石之上，剛欲舒一口氣略作調整，突然卻是一幕驚人的景象落入了他的眼中。
洛芷方才接觸那奇怪花朵的手指，竟然已是黑了一大片，整根手指如同黑炭一般，與白皙的皮膚相比起來難看至極。而且，那黑色似乎還有不斷蔓延的趨勢，手指之上的部位，都是慢慢地有了些許異樣，白中隱隱露出了黑。
毒！
程晨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洛芷定是中了那花毒。
可是，他對醫道一竅不通，此刻該如何是好？念想間，程晨已是開始有些恐慌，洛芷會死嗎？洛芷死了他該怎麼辦？他會不會也一起死在這片深谷中？
從小到大，程晨從來沒有現在這麼驚慌過，他不知道看著自己在意的人死去會是什麼感覺，他開始害怕，竟然有了想要逃避的想法。
可是，他能逃到哪裡去呢？
他一定也會死的。跟洛芷一樣，死在這個詭異險惡的地方。
忽而，他更是驚恐，腦袋一種幾乎要炸裂的感覺。如果他死了，會有人知道嗎？會有人記住他嗎？程家？上官瑤？葉羽？
這一恐懼之時，他丹田中的那個黑色物體竟然也開始暴動了起來，轉瞬之間，程晨的臉上已經浮上了痛苦之色。黑色石塊周圍的黑氣又開始蔓延，緩緩侵蝕著他的經脈，那原本轉化的道家真元居然又重新一點一點變回了以前的模樣。
“我不能絕望！”
程晨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曾經好幾次，他都差點因為絕望而死在了這怪異東西上，而此刻，他更是不能。
因為他死了，害死的還有洛芷！
想著，他又是忍著痛楚盤坐起來，手印結起，甚至九曜琉璃盞都祭了出來。
霎時，程晨周身青光大盛，太極圖案、八卦符文隨處隱現，周遭靈氣源源不絕地湧向程晨經脈之中。頓時僅存的道家真元隨著他的靈識湧動起來，一點一點抵抗著黑氣的侵蝕。
時間慢慢流逝。
這一切，都是程晨自己在引導著，有條不紊，而那黑氣也終於有了退敗的跡象，緩緩縮回黑色物體周圍。終於，在那心臟上的八卦封印奇異地閃了一下之後，一切又迴歸到了最初的模樣。
只是，程晨此時已是滿臉的冷汗。
忽而，他看到洛芷臉色已經有了幾分憔悴，原本嬌豔欲滴的紅唇微微泛著白。
“呼。”
他舒了一口氣，這才站起了身子，這時才發覺，自己全身竟是酸脹無比，疲倦至極。不過他仍然堅持著，慢慢走到深潭邊上，想要捧些水給洛芷。
手伸入湖中，卻是一陣極寒的感覺傳入他的感覺中。
猛地一下，他迅速地抽回了手，這深潭之水，竟如寒冰一般！
程晨又是嘆了口氣，有些失望，正欲轉身回去，卻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邪魅刺耳的話語聲，而且，有一些熟悉。
“想喝水就快些，我給你機會喝人生最後的一口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