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墨香……”袁之日轉頭看了墨香一眼，見她已經準備開始處罰，他猛然醒悟過來，大聲嘶喊。

“爹，爹，我錯了，我錯了，別打墨香，別打墨香啊……”袁之日不敢站起，跪著爬到袁崇煥跟前，抱著他爹的腿苦苦哀求。只是袁崇煥鐵石心腸，完全當做沒有聽到，不僅如此，他還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隨後輕輕放下。

“娘，娘，您替墨香求求情啊，您平時不是最疼墨香的嘛！”袁之日見他爹不為所動，又跪行到他娘跟前哀求。但是今日的袁夫人卻是和以往完全不同，她恨恨地轉過頭，對袁之日視而不見。

連他娘都不管不顧，袁之日心中一陣絕望。眼見那邊家杖即將落下，他一陣連滾帶爬來到墨香身邊，居然用自己身體護住墨香，硬是不讓他們下手。

劉管家在袁府管事多年，也是看著袁之日和墨香長大的。他看一眼袁之日，又看一眼袁崇煥，左顧右盼，不知該如何是好。

“把他給我拖走！”袁崇煥重重一拍桌子，喝聲下令。兩個家丁聽到，不敢不從，連忙上前架開了袁之日。袁之日妄圖掙扎，可惜力氣不夠他們大，掙扎不開。爭執之下，袁之日瞅見站在一旁的劉管家，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袁之日一把抱住劉管家的腿，死都不肯放開。

“劉管家，劉管家，墨香沒犯錯，她沒犯錯啊！是我，我逼她的！”袁之日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如同奔流的河水決堤而下，“那些銀子都是我偷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叫我別偷，我根本沒有理她。我打架惹事的時候她也在旁邊勸我，可是我一句都聽不進去，都是我的錯啊！離家出走也是我逼她的，是我拿刀挾持她的！她沒犯錯，沒有違反家法。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啊！”

“混帳！”袁崇煥勃然大怒，站起身將手中茶杯狠狠往地上砸去。茶杯頓時碎得四分五裂，水漬濺得到處都是。儘管平時的他氣質儒雅，一旦發起火來卻令人膽戰心驚，“劉管家！”

“在！”

“依他所說，他罪當如何？”

“威脅恐嚇他人，罪加一等，該打六十家杖！至於墨香，受人挾持，身不由己，懲罰改為禁食一天，免去家杖！”

聽聞此言，袁之日居然絲毫沒有為自己多增加的二十家杖擔憂。他心中的一塊大石好不容易落了地，墨香終於沒事了！

墨香站起身，還未哭出淚已流下。袁之日放開緊緊抱著的劉管家大腿，站起身，拍一拍身上的塵土，不顧滿臉涕淚縱橫，硬是對著墨香擠出一記微笑。

“少爺，你真傻！”墨香知道袁之日這樣做是為自己，她不能拆穿他善意的謊言，只能伸出手，為他擦拭掉臉上淚痕。

“自從你為我擋下那一劍，我便發誓，這輩子都要護著你，護你周全。以後只有我保護你，不會在讓你保護我！”袁之日笑笑，抬起手溫柔地撫摸著臉龐上墨香的小手。隨後他自覺走到長凳邊，趴在長凳上。

“佩甲！”

“末將在！”騎著汗血寶馬的那位將軍應聲出列，他面容剛毅，身形算不得虎背熊腰，卻絕對是孔武有力，氣宇軒昂。

“此次由你行罰，不得留情！”袁崇煥坐回到椅子上，吩咐下去。

“是！”沒有任何遲疑，劉佩甲上前，從一名家丁手中接過家杖，掂了掂感覺一下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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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圍觀的人都是大吃一驚，怎麼也沒想到袁崇煥居然會讓一個將軍動手。軍隊將士畢竟經歷過沙場洗禮，出手沒輕沒重的，萬一把袁之日給活活打死了可怎麼辦？

劉佩甲也不囉嗦拖延，站好腳步，把家杖高高抬起，重重落下。碰撞出的聲音渾厚響亮，刺得旁人耳膜生疼。不消說，這一記家杖肯定讓袁之日痛入骨髓。可他硬是咬緊了牙關，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一，二，三……”旁邊計數的家丁眼見那血肉橫飛的場景都嚇得心驚肉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只是聽著響聲來計數。

不一會功夫，袁之日已經憋得滿臉通紅，額頭密佈豆大的汗珠，雙手緊緊攥住，指甲都深深地摳進肉裡面。要是以前的袁之日，棍子還沒落下他就先要死要活地叫喚上了，根本就別想好好打！

“少爺，少爺，要是痛你就叫出來啊！”墨香心痛不已，跪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可袁之日只是微微一笑，仍舊默不作聲。

整整三十多棍，袁之日的臉色從紅潤憋到深紫，可他仍然一聲不吭。臀股之處更是血肉模糊，劉佩甲每一棍下去都帶起血花四濺，直濺得他自己身上都是血跡斑斑，如同剛剛經歷完一場血戰歸來。

“住手，你給我住手，不要再打了！”袁新憶終於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對著劉佩甲厲聲怒喝。可是對方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手中家杖絲毫不停，一下接著一下落到袁之日身上。

“爹，爹你快叫他停下啊，弟弟不行了！”袁新憶想起劉佩甲說的，只有袁崇煥才能命令他。沒有別的辦法，袁新憶只好轉身向袁崇煥求情。可是袁崇煥臉色鐵青，並沒有搭理她。

袁新憶急急忙忙上前照看袁之日，眼見他實在支撐不下去，袁新憶回到袁崇煥身邊，撲通一聲跪倒在袁崇煥腳下。要知道，袁新憶身為貴妃，極為得寵，就算是當今皇帝，都捨不得讓她屈膝下跪。可是今日，為了她弟弟，她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她父親腳下。

“爹，不能再打了，再打弟弟他真的……”袁新憶再也無法忍住，抽泣起來。

“老爺，少爺他真的已經知錯了，您就原諒他吧！”墨香跟著一起跪下，為袁之日求情。

袁夫人坐在一旁也不忍心再看下去，眼淚“譁”地就流了出來。她終究太寵愛袁之日了，這個嚴母的角色還是沒辦法演到底。她伸出右手，輕搖袁崇煥，“差不多就算了吧，都打成這樣了，難道你真想打死他不成！”

自己的夫人和女兒都如此求情了，袁崇煥怎能不動容？他思前想後，卻始終沒把“住手”喊出口。但就在他還在考慮的時候，那邊家杖痛擊袁之日的聲響卻莫名其妙停了下來。

“將軍，末將力度太大，這四十幾棍打下去恐怕比別人一百滾還要重些。”一貫少言寡語的劉佩甲將軍居然會主動開口，其他親衛一個個看著他，萬分詫異。此人除了打仗，在平時生活中一言不發，跟個啞巴沒什麼分別。所以身在前線的他連一個朋友都沒有。而且這劉佩甲雖然統兵有方，武藝高強，卻因不善官場交際，不為同僚所喜。所幸袁崇煥慧眼識珠，對其提拔照顧。可是今日的劉佩甲，居然會為不曾相識的袁之日開口求情，當真難以置信。

袁新憶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劉佩甲，剛剛她還痛恨此人搶奪她弟弟的汗血寶馬，而且他對自己的冷漠態度更是令袁新憶恨之入骨。可是關鍵時刻他又挺身而出為袁之日求情，袁新憶心中不免對他產生一絲感激，之前的偏見俱都煙消雲散。儘管劉佩甲目不轉睛地直視袁崇煥，袁新憶卻分明感覺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駐了一瞬。她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急忙重新轉過頭，看著她爹。

劉佩甲身為袁崇煥重點栽培的將軍，說話自然極具分量。況且平時從不開口的他好不容易開一次口，令袁崇煥難以拒絕。更何況自己的夫人和女兒都在幫著求情。袁崇煥就算再心狠手辣也不能無動於衷。他右手輕輕一揮，懲罰袁之日的事便算罷了。

看到袁崇煥終於放了袁之日一馬，大家都算是松了口氣。墨香第一時間跌跌撞撞爬到袁之日身邊，只不過此時的袁之日哪裡還有知覺，早已經痛得暈死過去。所幸袁府內有專門的醫師，不用搬動袁之日，醫師就地便可為袁之日治療。

既然處罰結束，眾人便各自散去。該忙什麼就去忙什麼，該留下照顧袁之日的便留下。

“謝謝劉將軍為我弟弟求情！”劉佩甲轉身要走，匆忙的人群中，袁新憶走到他身後向他道謝。只是劉佩甲依舊冷漠，腳步略微停頓，也不回頭，之後繼續邁著步子離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