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禎十四年，初夏時節，順天府。

袁府庭院之中，袁夫人，袁之日和墨香三人正坐在亭中石桌旁，納涼喝茶。

“你這孩子，努力練功是好事，可是也要注意休息啊！你看你，最近怎麼瘦了這麼多！”袁夫人心疼不已地對著袁之日說道。說完之後，她馬上拿過茶水點心。墨香在一旁，擰過毛巾為他擦拭滿頭大汗。

此時距離袁崇煥上回離京已經整整兩年。在這期間，適逢前方戰事有變，袁崇煥已經整整兩年都沒有回袁府一趟了。好在這兩年期間袁之日也是大變，他不再像以前一般貪玩惹事，而是努力學習。普通的功課認真學習不說，統兵打仗兵法之道同樣沒有遺漏，更兼學習他袁家的家傳劍法。僅僅兩年時間，袁之日的本事可謂是突飛猛進。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在袁府眾人面前大展身手，可是袁府上下都見證了他的蛻變。特別是袁夫人，得見兒子改頭換面，心中更是萬分欣喜。只盼著袁崇煥早日歸來，也好看看袁之日的進步。

不過袁之日卻是有件事瞞著所有人都沒說。自兩年前他駕馬去郊外送別袁崇煥之後，每日晚上只要他一睡下，便會做怪夢。夢中是三才，夢醒又變會袁之日。夢醒的兩年時間，在夢中卻已過八年。三才跟隨他師父八年，其間習得的玄算之術，袁之日自然也跟著學習。天文地象，奇門遁甲，命理占星，這些林林總總的異術他都記在腦中，就算是對他娘，墨香，都沒有提起過。雖然夢境極為真實，記憶非常深刻，但他原先都沒有把那些夢太往心裡去。可是袁之日偶爾在現實中使用、驗證夢中所學，無不應驗，異常準確。這些他以前只在說書先生嘴裡聽到的奇異本領，他居然能一一學會，掌握。至此袁之日才相信，這些夢絕不是普通的夢，恐怕是有神仙傳授他本領。而他學會這些本事之後，怕是真的就成了活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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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多慮了。我雖然瘦了，可卻比以前更加精壯，厲害了。墨香，你說是不是？”袁之日說起話來，滿臉笑容和以前沒什麼分別，可若是觀察他的氣質，便會發現天壤之別。此刻的他，目光銳利，果決勇敢，哪還像以前那般吊兒郎當，輕佻浮躁。

“墨香知道，少爺這兩年來非常用功，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墨香調笑著拿起一塊糕點塞到他嘴裡。要說兩年來的變化，墨香的變化雖不似袁之日那般大，可也絕對不小。原先的嬌俏少女，此刻已經亭亭玉立。她和袁之日的關係雖未言明，但是這兩年間他們二人如膠似漆，如影隨形，袁府上上下下都看在眼裡，都已心知肚明。

袁夫人見他們這般要好，心中同樣樂意得很。兒子現在認真用功，差不多也可以成家立室了。墨香雖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卻也算是知書達理，而且自己又是看著墨香長大的，一直都視如己出。現在的情況，就等袁崇煥回府，跟他商量商量差不多就可以把他們兩人的親事定下來了。

“對了，娘，爹他應該過幾天就會回來了！”袁之日見他娘目光發愣，想得出神，當然知道她是在想誰。畢竟她跟袁崇煥已經整整兩年時間不見，她的思念之情，可不是簡簡單單幾句話能夠表達的。雖然她偶爾會和袁崇煥書信往來，但是薄薄的書信，又怎能寄託得完濃濃掛念！

“你怎麼知道？我都還沒收到書信說你爹要回來。”袁之日說得輕描淡寫，可袁夫人聽到，心中頓起波瀾。可是每次袁崇煥要回京，都會第一時間通知皇帝，袁府也是同時告知。這回袁夫人還沒收到訊息呢，袁之日反倒提前說出來了。說不定，這不過是這個臭小子為了哄他娘開心，隨口編出來的訊息。袁夫人高興之餘，同樣有些懷疑。

“呃，我聽說，今年災害四起。北方旱災，南方洪澇，各地暴動。爹作為兵部尚書，自然要回京商討對策！”袁之日當然不會說他是透過觀星占卜算出來的，只得根據目前全國的局勢，編了個還算靠譜的理由。

“你爹要是能回來幾天就好了！”聽袁之日說他自己只是推斷，袁夫人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哈哈，娘，你就這麼想念爹啊！”袁夫人的表情變化袁之日都看在眼裡，當然要揶揄她一番。

“你個臭小子，還不是因為你！我在給你爹的信裡，對你可是大大地表揚了一番。你爹要是回來了，才能親眼看看你的進步啊！”袁夫人被這樣一取笑，急忙把他搬過來作擋箭牌，“你的劍法練得怎麼樣了？你爹要是真回來了，你可要好好爭氣，爭取讓他大吃一驚！”

“肯定讓爹大開眼界！”袁之日自信滿滿。他在夢中化身成三才的時候，輕輕巧巧便能使出地劍，威力之駭人，只怕是不亞於袁崇煥和孔盟主大戰時的威力。不過袁之日現實使出的地劍反倒沒有那麼強的威力。可儘管如此，他的地劍也到達了一定火候，同樣不容他人小覷。再加上自己兩年來辛辛苦苦學習的本事，他有信心，一定能讓他爹刮目相看。

“你有信心就好！”袁夫人見他如此自信，當然開心。可是沒多久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事，臉色又變得嚴肅起來，“對了，最近京城不是很太平，好幾戶大戶人家都被偷了東西。那盜賊猖狂得很，專偷有錢人家值錢的玩意。現在京城貼滿了告示想要抓他，可就是抓不到。經常跟娘在一起玩的凌夫人，她陪嫁的嫁妝，什麼珍珠耳環，翡翠簪子，一律都被偷了，可把她氣得不輕。不過幸好，那賊只是偷東西，沒有傷人，要不然真是……”

“敢在天子腳下行竊，那賊膽子真是不小。不過我們府上防衛這麼嚴密，夫人倒不用擔心。”墨香連忙出聲寬慰袁夫人。袁府畢竟不同於其他富商官宦的府院，這裡可是兵部尚書袁崇煥的府上，護衛一個個都武藝高強，哪是一般的江湖小毛賊敢下手的！

“哈哈，我娘她才不擔心呢！”袁之日不以為然地對著墨香說道，“怕是我娘還巴不得那個不開眼的賊子來我們府上，娘也好鬆鬆筋骨。你忘了，在江南的時候……”

說罷，袁之日站起身，挺胸收腹，壓低嗓子學著他娘的聲音豪邁地說話，“你們江南武盟，辱我夫君，囚我孩兒，我齊魯韓天微隱退江湖二十年，江湖卻是把我忘了……”

墨香一見他模仿袁夫人這副滑稽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袁夫人沒想到這個臭小子好端端地居然敢拿自己開涮，他不僅模仿得神似，聲音更是幾乎一模一樣。她回想起往事，頓時羞紅了臉，“臭小子，也不知道你從哪練了這變聲學舌的本事，居然還敢取笑你娘，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惹的麻煩……”

“啊，娘，我不敢了……”

一聲淒厲的長嘯響徹酷暑，便是知了，也知趣地跟著哀嚎起來。

果真和袁之日的推斷一模一樣，沒隔兩天，袁夫人便收到袁崇煥的來信，說是近日便會回府。得到喜訊，袁夫人大喜過望，自然要把袁府上上下下打掃一遍，迎接袁崇煥的歸來。她親自坐鎮指揮，一幹家丁丫環，打掃庭院，收拾客房。夏日雖然炎熱，可袁夫人臉上卻滿是笑容。

“劉管家，房間收拾得怎麼樣了？”

“回稟夫人，就快收拾好了。”

“可要收拾得乾淨點，讓他們住得舒服些！還有西院，那裡沒人住，房子老化不好看，可要記得鎖好！”

“是，夫人！”劉管家聽完吩咐，就退下去分工做事了。

“墨香，日兒他最近這幾天都跑哪去了，怎麼沒看到人？”袁之日已經好幾日都沒在府上露面了，可是袁夫人只惦記著袁崇煥歸家的欣喜，居然忘了她的寶貝兒子，直到此刻才想起他來。

“墨香不知，少爺這幾天好像很忙的樣子。他沒跟我說，墨香也就沒問。”

“這孩子，前幾天才剛表揚他，現在又得意忘形了。老爺都要回來了，他居然還有時間顧著玩！”

“夫人，少爺現在懂事了，知道輕重，不會亂來的！”墨香一聽袁夫人責怪袁之日，趕忙幫他說好話。

“他要是知道就好，你要是再看到他，記得叫他別再跑出去了。老爺這兩天應該就會回來，新憶也會跟著回府，到時候別找不到他人。”若是換在以前，袁夫人此刻要是找不到袁之日，鐵定要急得瘋了。不過經過這兩年的成長，她相信袁之日不會再那麼不懂事。只是為防萬一，她還是提醒了一下墨香。

“嗯，墨香記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