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箭，彎弓上弦，劉佩甲瞄準靶心，“噌”地一聲，此箭射出。還不等箭矢飛越二十餘丈距離，風雲突變，居然猛地颳起一陣大風。箭矢飛在空中，些微干擾便會造成極大差距。待此箭飛過二十丈距離落在靶上，已經離靶心差了兩寸，沒有命中。

狂風吹過之後，悶熱異常的天氣風捲雲湧，緊跟著立刻下起暴雨。一時間，風吹雨打，陣陣涼風驅趕憋悶熱氣，將眾人從炎熱中解救出來，舒爽不已。

觀戰臺上袁新憶見這場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幫了她弟弟一把，興奮得難以自已。就算是袁崇煥也是臉色微微一變，不過他仍是端坐不動，靜看劉佩甲應變。

“來得真及時！”袁之日微笑著任大雨淋溼全身，他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雨滴，享受上天的恩賜。

不期而至的暴雨確實大大出乎劉佩甲預料，不過，對於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來說，若是連這點意外情況都應變不了，那他又如何能統領千軍萬馬？劉佩甲絲毫不受這一箭脫靶的影響，驅馬向前，繼續拉弓射下一箭。第十二箭，箭矢穿過大風雨幕，照樣穩穩命中；隨後第十三箭，第十四箭，也是毫無懸念地命中。劉佩甲的如神箭法，此刻在暴雨中得到淋漓展現。

這場大雨的到來，使得袁之日以為自己這回合能夠輕鬆取勝。只是沒想到劉佩甲箭法竟然到了如斯地步，即便面對疾風驟雨，羽箭還能這般精準地命中，要是照這樣，看樣子這回合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第十五箭，第十六箭，第十七箭，又是連續三箭，一箭接著一箭命中靶心。風越刮越狂，雨越下越大。即便劉佩甲的箭術再精準，碰到如此情形也會產生巨大影響。

第十八箭，大雨已經徹底淋溼了他全身，溼滑的雙手難以握住弓和絃。此箭飛出，劉佩甲便敏銳地預知到結果。他繼續策馬奔向下一靶，沒有回頭檢視結果。這一箭，果然偏了三寸，沒有命中。

在暴雨之中騎射，考慮的因素更多，雨水淋下，雙手溼滑，弓，弦，箭都更加難以掌握。如此一來，不單對腦力是個巨大的考驗，同時也會耗費更多的體力。此刻，整個校場場地都變得泥濘不堪，縱然汗血寶馬踏水如平地，但地面些微的變化還是會對劉佩甲產生影響。現在劉佩甲射完整整十八箭，雙臂極其沉重，肌肉經脈，顫抖不已。但是後面還有七靶在等著他，他必須要堅持下去。

力氣不濟，劉佩甲只得放慢速度，調整呼吸。刷刷刷，三箭射出，連續命中。他射到這個階段，降低的已經不止是他前進的速度了，他射出每一箭的力道同樣在降低。第二十二箭，精疲力盡的劉佩甲再一次脫靶不中。還剩三箭未射，便已經有三箭沒有射中。或許對於別人來說這是可以容忍的，但是對於他來說絕對不行。劉佩甲低吼一聲，狂甩兩下頭甩下額頭遮蔽視線的水滴。最後三箭，他要竭盡全力一拼。

第二十三箭，劉佩甲彎弓射出，穩穩命中。

第二十四箭，他一鼓作氣將弓撐開，射出，“嘭”一聲，仍是命中。

最後一靶，最後一箭，劉佩甲神情專注，瞄準的時間也是前所未有的久。弓弦振動，此箭閃電劃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一箭上，不論是觀戰臺上袁崇煥他們，還是校場邊歇息的袁之日，都緊緊盯著這最後一箭。箭矢穩穩地在雨中穿梭飛行，速度奇快無比，電光火石間便已經飛到箭靶前方。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在眾人感覺卻似蹉跎漫長。

“嘭！”羽箭射在靶上，但因為暴雨雨幕遮蔽了視線，而這箭似乎又剛好壓在靶心邊緣，一時間眾人難以分辨清楚此箭到底有沒有射中靶心。

不管有沒有射中，比試對劉佩甲來說還沒有結束。他策馬狂奔，到達終點。裁判急忙敲響金鑼，停止沙漏。隨後取出漏下的沙子上秤。此時此刻，大家都盯著那堆沙子不放。而墨香站在觀戰臺上，更是緊閉雙眼，緊張不已。

“漏沙是七斤五兩，再加上脫了三靶，加九兩，共八斤四兩。”裁判目不轉睛地盯著秤上刻度，大聲宣佈。

“怎麼會這樣！”袁之日的總成績是八斤五兩，而劉佩甲是八斤四兩，那也就是說劉佩甲獲勝。袁新憶不敢相信她弟弟這樣就輸了，心有不甘地站起身，從觀戰臺上向臺下校場中喝問。只是此刻風雨交加，她的聲音臺下根本無法聽到。

別說袁新憶感到意外，袁夫人，墨香，甚至袁之日都驚訝不已。他們沒想到，劉佩甲脫了三靶，可他硬是靠著更快的移動和射箭速度，搶回了這一箭的差距，而且還險之又險地獲勝。

“報告羅副官！”裁判正想宣佈這場比試的最終結果，可是遠處一名士卒神色匆匆地向這邊跑過來，呼喚裁判。

“怎麼了？”眼見手下打斷自己，裁判當然沒什麼好臉色給他。

“最後一箭離靶心邊緣還差半寸，沒有射中！”

“什麼，沒有射中？”裁判不由得大吃一驚。

劉佩甲在前二十四箭脫了三箭，那是大家都看到的。至於最後一箭，大家都沒怎麼看清楚。而裁判憑著肉眼其實也沒辦法確定。不過以劉佩甲那般神準的箭法，裁判還是一廂情願地相信他射中了。當然，這裡面還有另一個很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天氣驟變。狂風暴雨之中，誰不想躲到房子裡去。可若是袁之日贏了，那便還要再比第三輪。如果劉佩甲獲勝呢，那自然就結束了，第三輪比都不用再比。正是因為存著這點私心和理所當然的想法，裁判才會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判定最後一箭射中的。好在現在，終究還是得到了一個客觀公正的結果。

“是的，沒有射中！”眼見羅副官不信，這名士卒只得重複了一遍。畢竟他可是冒著大雨，踩著泥濘溼滑的地上前檢視的，怎麼可能看錯！

“既是這樣，漏沙七斤五兩，加上共脫四靶，再加一斤二兩，總共八斤七兩。第二回合，袁之日勝！”裁判的小算盤落空，急忙見風使舵。按照這種情況，只怕他還要在雨中多待一段時間才行。

而袁之日，儘管這回合一開始他就相信自己能贏，可中間裁判惹得那個小插曲還真是把他嚇得不輕。好在最後結果還是改了回來，自己雖然經歷一波三折，可最終還是贏下了這回合。

至於這場及時雨，其實早就在袁之日算計之內。以他在這兩年中夢中所學，預判天時氣候不過是小菜一碟。第一回合兩人比鬥擊殺靶人，袁之日知道以自己本事，碰到駕著汗血寶馬的劉佩甲根本沒有勝算。所以他索性放棄掉第一回合。第一回合失利之後，袁之日便擁有了第二回合的選擇權。因為他預測到暴雨將至，所以他第二回合選擇率先上場，避開暴雨。不僅如此，他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時間，為的就是把這場雨留給劉佩甲。一切果真如他所料，劉佩甲開始沒多久便碰上了傾盆而下的暴雨，騎射水平大打折扣。可儘管這樣，袁之日還是不免被劉佩甲的精湛箭法嚇出一身冷汗。儘管他笑到最後，可贏得卻不輕鬆。

得勝後欣喜不已的袁之日大步奔到觀戰臺下，滿臉笑容，高舉右拳向臺上眾人示意。袁新憶和墨香見他在如此費力的比試中還不忘來耍寶，紛紛向他鼓掌加油。就是袁夫人也被他逗得開懷大笑。只有袁崇煥，對臺下的袁之日視而不見。三輪比試，才贏一局而已，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袁之日得她們鼓勁，也是開心不已。不過等一下就是第三輪比試了，他趕緊走回休息處，稍微調整歇息一下，以便迎接接下來的第三輪。

“我就說嘛，弟弟他一定會贏的，因為他是我弟弟嘛！”剛剛還嚇得花容失色的袁新憶，此刻居然還嘴硬，說得好像自己未卜先知一般。

“運氣不錯，不過實力還有待提高！”袁之日居然能贏，袁崇煥事前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更不可能想到是老天莫名其妙地幫了袁之日這麼一個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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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這兩年不只是武藝、兵法學得不錯，對天象少爺好像也頗有研究，陰晴下雨都能預測得非常準的。”墨香和袁之日相處最多，對他也最是瞭解。袁之日雖然對任何人都沒說過夢中之事，但他畢竟有點孩子氣，時刻想著在墨香面前展現一下自己的本事，自然免不了使出這些本領。而墨香心細如髮，再加上袁之日所說所做她本就十分留意，自然對此清清楚楚。

“確實，這孩子也跟我說過幾次天氣轉變，還真是每次都說中了。”袁夫人被這樣一說，倒是也想起一些。

“哦，我知道了，弟弟一定是會預測天象！怪不得呢，我還說他上茅房，整盔甲怎麼要那麼久，原來都是他算計好的。那這次下雨可就不是老天在幫他了，而是他自己在幫自己！”袁新憶心直口快，聽到自己弟弟居然會這種神乎其神的本事，好奇自不必說，心中也是樂開了花，“怎麼樣，我早就說弟弟他能贏的，爹還不信！”

袁夫人和墨香聽她這麼一說，倒還真有幾分道理。剛剛她們還都對袁之日拖延時間之事納悶不已，這一下子倒是豁然開朗。袁崇煥聽她嘲諷自己，並未出聲反駁。在這一刻，他竟然感覺到有一絲看不透袁之日。對於她們剛剛所說袁之日的神奇本領，他雖然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可卻並不是完全不相信。所以，他默不作聲，一切都在袁崇煥心中留意記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