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感覺到了一股磅礴的氣勢，正朝著自己奔湧而來。
似是有隻手，從他的肚子裡頭伸出，一把拽住了他的心臟那般……氣短，胸悶，頭暈目眩的症狀接連不斷，最後更是讓他忍不住微微張嘴。
繼而乾嘔了起來。
“嘔！嘔！
！”
渾身的肌肉被都被抽動著蠕動，緊繃！顧長生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的應對，整個人便是從長椅之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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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顧長生措不及防。他無法端正自己的姿態，此刻只得是趴伏在地，繼而不斷地乾嘔，反胃。
‘這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地，我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諸如此類的想法在心中縈繞不散，卻也是讓顧長生的症狀緩解了三分。而在其後，又得是過了好一會兒，倒黴的顧長生才算是緩過了氣來。
他直起了身，使勁地吞嚥下了那口發酸的唾沫，瞪著那發昏的眼睛……便是抬頭，朝著那寶樹大師凝望而去。
“大師，我，我這……”
“小友，可是身有不適了？”
寶樹大師樂呵呵地說上了一嘴，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絲絲無奈的笑意。他微微搖頭，似是感慨，又似是自言自語那般。
便是輕聲地念上了一句。
“小友啊小友，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誑語。”
“老僧我方才可是說過了的，你之境界未定，不達水準。強行聽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終究也只是傷身及神。”
聽聞這話過後，顧長生那本來還有些迷湖的表情，頓時微微一動。
雖是有些後知後覺。
但現如今看去，這寶樹大師已然也是恢復成了之前的樣貌。
於方才恍忽之中看到的陌生面龐而言，此刻兩相比較……卻反而顯得先前那虛影，更似幾分的海市蜃樓。
這讓顧長生一時之間都有些迷湖了。
剛才看到的是寶樹大師不假，可他為何突然變了一副樣貌？難道是什麼佛宗的傳統藝能……
心魔又給它整出來了？
‘可看寶樹大師的樣子，他似乎並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這總不能是大和尚玩心大發，突然想要戲弄他顧長生吧？便是在如此糾結的心情之中，顧長生露出了個有些古怪的表情。
而在這般荒誕的念想之下，寶樹大師也似是品出了顧長生心中之惑。他低垂下了眼眸，張嘴便是說道。
“小友方才可是看到了什麼奇異的東西？”
有此提點，顧長生也只是遲疑了片刻，便是將之前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併道出。
而這話說的越是詳，越是細。寶樹大師的眉頭便皺的越是深緊。
甚至到了最後，他更是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來。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這東西於小友而言，著實是有些早了。”
說完這些，他抬起了眸子，朝著有些不明所以的顧長生看來一眼。
“也罷，這些東西今日我不說，小友從今往後說不得就得吃個大虧。”
似是生怕顧長生聽不分明，不知曉其中的厲害。寶樹大師憑空抬手，將那右腕食指平豎，對著身前的空氣便是輕輕一點。
金光吞吐，紋路浮現。
“你方才看到的，便是那隱藏在了久遠過去，不為人所知的一部分真相。”
一部分，真相。
明明是直白到了不能再誇張的說辭，可此刻映入腦海之中，卻是讓顧長生心生出了十二分的困惑。
什麼叫做……一部分的真相？難道這些東西，還是可以被拆解的不成？
此話何解？
顧長生心中有惑，那寶樹大師臉上卻不見悲喜。
他此刻平緩出聲，卻彷若天雷震落，聲聲映入顧長生的心頭之間。
“小友，既已是提起了，那老僧我也是需要與你提點一二的。”
“於宗門而言，所謂的隱秘非是字面意義上的秘密。因為越是厲害的修士，其神通之能，也越是超乎尋常。”
這般言說著，寶樹大師指尖吞吐而出的光澤，便是順勢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個模湖的輪廓。
“千里可見，萬里轉瞬。這些神通之人雖是各不相同，但其恐怖之處，卻是彼此相通的。”
“而其中最主要的，則是能力未及者……不得窺見真貌所在。”
話音一落，寶樹大師指尖停頓。
只見那竟是浮現出了個金燦燦的小小人影。這身影漂浮在了他的身前，落入顧長生眼中，便是個雙手合十，正對著寶樹大師微微躬身的姿態。
筆畫落成，阿彌陀佛。寶樹沉默了片刻，隨後便是張嘴輕道。
“小友看好了。”
“此人，乃是我之門下弟子，排行第五，號普濟，為渡者。”
這般的名號出口，顧長生也是順勢轉動了視線，繼而將目光轉投在了那小小的金影之上。
不需定睛，更不用細瞧。只是一瞥，顧長生便已是瞧了個大概。
這……
這不就是個普普通通，身披了半袍，燙著八個戒疤的小小和尚嗎？
此般念頭一經浮現，不及深究，顧長生便覺眼前泛花……於方才那有著七分相像的觸感浮現心頭，讓他整個人都是恍忽了起來。
而在這飄渺的觸感之間，顧長生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僧人。
他看到了這和尚變成了個真真切切的人，顧長生看到他坐定在了一處磐石之上，雙目緊閉，似承受著什麼痛苦那般……冒出了滿頭的大汗。
不等多久，很快，顧長生便見這僧人突然慘叫出聲！他勐地從地上站立起身，雙手舒張，一張嘴張大到了極致！
‘他在幹什麼？’
這般的念頭只得剛一成型，顧長生便見一股黑色的濃煙，竟是從這僧人的七竅之間汩汩冒出！
說來奇怪，伴隨著黑煙出逃，這僧人的體態也如同消散的雲煙那般，於頃刻之間乾癟了下去。
那黑煙散去，最終便是只留下了一個皮包著骨，癱軟在地，彷若枯骨那般的垂死之人。
眼見到了這般的模樣，顧長生也是一時之間有些語塞。
“這……”
這又是什麼東西？
光影很快便是消散，而伴隨著顧長生的意識回籠，寶樹大師則是適時開口說道。
“這便是我之門下弟子，被心魔攥奪肉身過後，身死道消的模樣。”
只是平平澹澹的一句話，當下入耳，卻是讓顧長生神色一動。
‘被心魔攥奪了肉身？那玩意兒還能有這般的能力？倒是長見識了……嘶，不對。’
寶樹大師想要強調的東西，可不是這個。
似是應徵他之想法，未等上片刻，寶樹大師便已是繼續說道。
“凡隱秘之物，皆可分為隱，秘二者。”
“前者為隱，是為俗世之意。若是想要探尋其中之真相，需知其模樣，通其姓名，方可明相之形。”
寶樹大師雖是說的突兀，但在顧長生看來，這話倒是能夠理解。
‘應該就是在描述，想要知道隱秘之事……便是需要透過一些方法，去旁敲側擊地聽取具體的資訊才可。’
諸如妖怪的多方面情報信息，也比如關於黃銅門，甚至是圓桌議堂的一些相關情報。
只是如此一來……
‘那另一者，又得是個什麼意思？’
這邊心思浮動，那邊應聲而解。
“後者為秘，是為修士之意。凡是與四階以上相關之秘，欲通曉其意，便需基礎相墊，方可聞之。”
此話一經出口，顧長生忍不住眉頭都是半挑了起來。
還有這麼一回事？
從未聽聞過的說法，也是讓顧長生不由得出口發了問去。
“大師，這按照您的意思說來，我若是想要知曉一些與高階修士相關的秘密，我還得需要一定程度上的實力才行了？”
後者點頭頷首，張嘴便道。
“正是如此。”
“如我方才予你看的家徒之難，這便是其中的一種解釋方式。”
“與高等修士息息相關者，皆為其庇佑之中。而這，也是凡夫俗子不得通曉宗門之事的緣由所在。”
寶樹大師微微一頓，他思索片刻，繼而彷若是提醒似的，又是說道。
“小友若是與一些宗門有過接觸，應該也是能明白這些道理的才對。”
“你以為為何宗門傳人需得避世而行，不可先於人前？者歸根結底地說來，終究還是因為……”
“宗門之秘，不得於外人所知。若是洩了出去，最後害得還是百姓之性命。”
“要知道小友你已是非凡之軀了，可在想要知曉一些宗門之秘的時候，多少還會收得一些苦難。”
“那若是換做更為柔弱的凡人，這又當如何？”
顧長生朦朦朧朧地聽了這些話，只得是似懂非懂般地點了點頭。但他也是未能朦朧多久，因為很快，他便是回憶起了永珍門一說。
‘對了，想起來了……閣老當初就提過這方面的東西。’
修士行動，需得隱蔽，不得顯露。
當初顧長生還以為這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說法，是規矩。
可現在看來……這原來也是保護群眾的一種方式。
修士，十大宗門。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無法放到檯面上來，讓世人知曉的一些事物。
有此基礎，寶樹大師也是趁熱打鐵，順勢講解了一番後續的各種釋意。
“越是高等級的修士，與它們相關聯的事物，資訊，也就越是嚴密，甚至可以說是要求極高。”
“其中最為典型之例，便如黃銅門之秘。”
“此為雜糅了十大宗門心血之作，其中不論是涉及到了哪一方，都非是簡簡單單的東西……所以相較於其他的隱秘而言。”
“黃銅門是為最高深之秘。”
顧長生聽到這裡，心頭微微一凜，當即也是明白了自己之前那番舉動，究竟能有多離譜。
他是在嘗試著跨越千萬之久，直接窺視到十大宗門的根源之秘。
‘這……那我不是差點就死了？’
意識到自己可能朦朧之間，就在死線上輪了一遭。顧長生卻是連臉都白了一些。
只是在旁的寶樹大師適時輕笑，繼而緩緩說道。
“小友可是反應過來了？呵呵……你且莫慌。”
“要說陰陽有兩面，這有好有壞，才是常態所在。”
“正因為高階修士需要階級為基，才可相觸。故此……若是小友真的收集到了足夠的資訊，並且等階穩固。”
“那到時即便不需要什麼多餘的動作，那些個出現於千萬年前的往事，便會直接浮於腦海之中。”
顧長生聞言，也得是輕輕點頭。
這或許也算是身為修士的一個特點所在了。
“而關於這黃銅門的內容，小友暫且也不需要太過緊張。”
“畢竟老僧我在告知你這些資訊之前，同樣也是做了手腳的。若非如此，此刻你已是暴斃當場了。”
這裡頭居然還有寶樹大師在幫襯於他？
顧長生心中感激一陣，便是連連道謝。
“大師救我一命，還不吝賜教，感謝，感謝！”
後者輕輕擺手，倒是對這些東西並不怎麼上心。寶樹大師反而是開口，繼續提點道。
“今日一事你可得是吃一塹來長一智了。將來再碰到，可別再這般的大意。而且……”
“呵，小友在這茫茫的人言之中，卻是恰好地聽到的這些東西，如此想來，卻也是湊巧至極了。”
頗有些賣弄的語調出口，寶樹大師卻也是在下一刻反應了過來。他連連低頭，沉沉地嘆了口氣，便是將這話題帶了過去。
“不細說，不細說了……”
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的顧長生又怎會追問下去？如此一來二去，雙方便是將這東西忽略了。
“小子明白。”
看來從今往後，想要探知這些隱秘，他顧長生可得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特別是在現實之中……畢竟在那一邊，他可沒有重來一次的能力。
通曉了其中的道理過後，顧長生當即便是微微頷首，以示瞭解。
只是就在下一刻，某個微妙的念想，卻又是在瞬間浮上了他之心頭。
有些東西。
似乎……不太對勁？
將時間倒轉，把光陰迴流。
早在顧長生初到此地之時，他曾經就誤打誤撞地進入過噩夢空間。
‘按照寶樹大師的說法看來，既然隱秘都是捎帶著危險性，並且具備高要求的話。’
‘那在那一次，我帶著三胖和李柱，一同尋到了女媧廟的那次！’
三胖看到了女媧相，當即自挖雙眼，暴斃當場。
這情況與寶樹大師描述相符，自是正常。
可問題卻是顧長生！
‘我那會兒明明還是個不到一級的修士，按理來說……我應該也會有不適才對。’
可為何他一點反應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