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室弟子……是指可以隨時進你臥室嗎？”

鄭玄神態扭捏，故作嬌羞，眼睛裡卻暗藏調侃——反正現在不怕捱打。

“白痴啊你，難怪大字不識一個，”看著鄭玄的醜惡嘴臉，洪丹嫌棄的撇了撇嘴，“入室弟子是指經過本小姐嚴格挑選，認定的可以繼承我的衣缽的學生。你以為想當我入室弟子那麼容易？現在我還只是一個想法罷了，雖然能時刻接受我嚴厲的教導，而且比普通的弟子更親近一些，可你這塊爛泥也必須要能扶得上牆，領會得了我交給你的本事，有所成就，這才能配稱得上入室弟子。還進我臥室，想得美，你進一個試試？腿給你打折！”

“呃……你是說讓我給你當學生？為啥？莫名其妙。”鄭玄翻了個白眼，嘟噥著，上輩子在學校裡被人管了十幾年，還沒畢業呢就死翹翹了，這輩子不天高任鳥飛，難道還要接著上學？他才不願意被人管著。

“怎麼？你還不樂意？想當我學生的人多了去了，就算不是仰慕我，因為仰慕我祖父而來的也能組成一個軍團，你憑什麼不樂意！本小姐看你天賦異稟，身軀之堅韌超乎尋常，可塑性極強，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起點，才動了愛才之心，想收你做弟子，這是看得起你好不好！”

洪丹不滿的瞪著站在坑裡梗著脖子叉著腰，一臉不情願的鄭玄，攥緊了拳頭，氣的咬牙切齒。她所說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誇大的自吹自擂，然而實際上卻並無任何虛言，洪丹出身門中正統，祖父更是一門之主，魂境王者階級的頂尖強者，威震數國百州之地，在本國上層也是中流砥柱般的人物，仰慕者無數。門中又以教導後進新秀、培養修行界的人才為主業，旨在傳承前賢先聖的教誨與至理箴言，且不說她祖父為師數百載，培養修行天才無數，堪稱桃李門人遍天下，就是洪丹自己在門中任職教員的數年間，也從手底下教出不少修身境界的好手，其中不乏堪稱天才者。

如今想收鄭玄為徒，也確實不算埋沒了他的天賦，結果他卻不情不願，讓洪丹十分惱火。

“這麼說還是你祖父更牛氣啊，要是他親自來請我當學生，繼承他的全部絕學……還有寶貝，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至於你嘛……還是算了。”鄭玄蹬鼻子上臉，擺起譜來。

洪丹盯著鄭玄的矯情模樣，氣的磨著牙，想揍人揍不到，因為實在不敢輕易進入坑中，有心拔劍以劍氣斬他，卻又不清楚肉身強韌，不怕拳腳擊打的鄭玄是否同樣不怕劍氣的鋒芒，若是不小心真的一劍砍死了，就可惜了難得一遇的好材料了。

洪丹眼珠一轉，猛地想起自己只是說要收這傢伙當入室弟子，卻還一句也沒提過待遇條件等等如何，難怪誘惑力不足。

“我記得你說過，你與家人失散了是吧？”

“那又怎麼樣……”

“唉，可惜了我一片好心啊，原本若是當本小姐的入室弟子，不僅不用交學費，最重要的是由我拿出自己的教員津貼來養，還可以免費住書院宿舍，免費吃書院食堂。另外只要學業精進的速度符合入室弟子的身份，有所成就，配的上這份待遇，還會有額外的獎勵激賞……”

洪丹也不去看鄭玄神情反應，自顧自說著，臉上

滿是遺憾的神色，似是在那裡扼腕嘆息。

“有可能是大量的財物，有可能是可助人實力扶搖直上的至寶，甚至若是入得院長大人——也就是我的祖父的法眼，就算是被賜予能夠揮手間屠滅一城的寶器也不是沒有可能……這麼好的機會，有人卻不知道珍惜，實在是遺憾吶……”

“呃……等會！”鄭玄心下一動，如今無依無靠，就算能從這個詭異的地方逃出去，回到鎮西國，也是吃不上飯住不上房，為生計發愁，這下解決問題的好機會竟然自己送上門了——白吃白喝，不抓緊豈不是活該餓死？“你說不用花錢，還能在書院免費吃住？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去了……對了，是哪個書院有這麼好的福利？路太遠免談。”

“哼哼，鎮西國，西林州書院！聽你口音也是附近州郡的人，應該聽說過州院的名號吧？”洪丹自矜一笑，心說還是優厚的待遇更有吸引力，這傢伙終於上鉤了，只要不是化外野人，怎麼也該聽說過西林州書院的赫赫聲名，這下還不感激涕零的求著要擺入門下？看到鄭玄眼中終於出現了感興趣的神采，她腦海中已經能想象到了鄭玄驚喜異常，哭著喊著反悔的情景了。

“那不去。”鄭玄突然扭過頭去，撇著嘴，眼中興致消失不見。

怎麼和想象中不一樣！洪丹怎麼也沒想到原本被福利待遇和免費食宿勾起興趣的鄭玄一聽說是西林州書院，反倒轉眼間更加不情不願了，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是好，眼中滿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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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玄卻在心裡嘀咕，西林？“州院”？這個地方可是聽人提起過的，那姓楊的書生不正是來自“州院”？自詡天命之人，人前滿口先聖前賢，道德之言，背後卻不知廉恥盡是陰招，把自己賣給了奴隸販子，要不是遇到那混賬東西，自己或許就不會被人像豬狗一樣運送到冰天雪地裡當祭品，受一番飢寒交迫之苦，也或許就不會落到現在的落魄境地。就算終究逃脫不了失去叔叔的庇護，只能一個人無依無靠艱難求活，總不至於被打上奴隸的烙印，被當成人下之人。

如果不是遇到那位書院弟子，自己會這麼慘嗎？可以說自己的大部分磨難都要拜其所賜，若是自己也入了西林州書院，難道要與那個姓楊的成為同窗，在同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在一群實力不下於洪丹，甚至還要超出許多的高手包圍之下，自己還有什麼機會對他出手，那還怎麼解自己心頭之恨？

“為什麼呀！你……你剛才明明都動心了，我看出來了！怎麼說不去就不去了，你不想要免費的食宿嗎？不惦記院長的賞賜嗎？”洪丹被鄭玄突然的翻臉弄的愣神，連忙追問。

“不去就是不去，沒有為什麼。”鄭玄扭過頭去，被兩記猛藥進攻的險些動搖，前途堪憂的自己確實渴望去白吃白住，也確實對洪丹口中威力巨大，能輕易摧城的神奇寶物充滿好奇，可是在心裡的天平上與自己對“書院弟子”這個名稱的抗拒以及對那人的仇恨做個對比衡量，仇恨瞬間壓倒了慾望。

“不行！你……你就是必須去書院！”洪丹對這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傢伙沒了辦法，跺著腳焦急惱火起來。

一開始洪丹只是發現鄭玄似乎天資非凡，有了一個將鄭玄收入書院門下的念頭，可是

對鄭玄一說他卻不鹹不淡，這讓洪丹不樂意了，如同成了心中揮之不去執念一般想要勸說他進入書院，鄭玄卻堅持不同意，讓她鬱悶。

說起來，洪丹單純是因為愛惜鄭玄的修行資質，想要發掘人才嗎？這難道不是因為鄭玄說話帶有西林附近州郡的口音嗎？如果說鄭玄是一個生活在某一個遙遠封國的人，大地遼闊，山高路遠，魂境之下不能憑虛御風，漫漫路途也許一生難以走完，兩人註定再無法相遇，那樣洪丹可能不會執著的想把鄭玄拉進書院，成為自己的弟子。可是鄭玄的口音暴露了他就是生活在西林附近的人，只需走上一年半載，甚至只需數月就能來到西林州書院，待在自己身邊，讓洪丹難以放下執念，至於為何堅持想讓鄭玄來到書院，跟在自己身邊……她自己也不知道。

“憑什麼？我偏就不想去書院，你難道還能把我綁去？”鄭玄有些不耐煩道。

“憑什麼？就憑你欺負了我！我一個弱女子的清白都被你毀了，你跟我去書院作為補償過分嗎？！”

“明明是我被你欺負了好不好？就你還弱女子，壓根就是暴力狂！打了我那麼多頓，正常人早被你打死好幾遍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報的差不多了吧？還償還你什麼？”鄭玄見洪丹賭氣的噘著嘴，好像要開始耍無賴似的，趕緊開啟人身攻擊模式。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得償還我！”洪丹撒潑似的，摔著手跺著腳，尖叫起來。

鄭玄實在無語，嘟噥道：“怎麼償還，要不咱倆現在回到慾念之火那個坑裡去？這次我從了你，就當以身相許？”

洪丹聽到他的嘀咕，臉上晚霞泛起，紅到了耳根，卻不知為何這次沒有暴怒發火，只是氣鼓鼓的死死盯著鄭玄。

鄭玄被她看得心裡發毛，心中有種不妙預感，好像洪丹下一刻就會強行拎起自己跑回那個粉紅色霞光的慾念之火裡，造成“既成事實”，然後逼自己負責。

“對了！我給過你補償了！正式的！”鄭玄想到了什麼，連忙改口，“我從劉永手裡搶來一個盒子，就在你口袋裡。裡面裝著神液，送給你一半，既是補償，也是報答你之前的救命之恩，這樣總行了吧？”

洪丹被這一打岔，收回了緊盯著鄭玄的吃人一樣目光，取出懷中儲物袋，果真從中摸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玉石盒子來，上面佈滿層層禁止。“風行與金行力量夾雜，這確實是劉永留下的禁止，你怎麼會有能力從他手中搶下東西來？”

“這你別管，你就說能不能補償。”

洪丹手中赤紅光芒跳動，一層層破除了玉盒上的禁止，盒子彈開，露出其中一滴滴閃爍著點點璀璨星光的黑色液體，其中一滴大如龍眼，光華奪目，看得洪丹也是一時目眩，“竟然真的是神液！還這麼多！……你知道神液的作用嗎？”

“知道啊，不就是有奧秘在裡面，得到之後能實力大進嗎？”鄭玄滿不在乎的說道。

明明知道神液的用處，卻毫不在意的用來當做不去書院的條件？到底是真的不想去書院，還是故意和不想自己再見？洪丹咬著嘴唇，突然沉默了，而後面色轉冷，平靜的收起玉盒。

“你很好，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