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段建橋也沒閒著，拿著劉長松給的1500元，段建橋不顧孫玉珍的反對，執意的分給了下面做事的弟兄。

“老哥，這不行啊！”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和段建橋說道：“公司裡什麼情況我們都清楚，你們家也快揭不開鍋了。你這麼把錢給我，你怎麼辦？”

這漢子名叫聶鎮遠，也是省建集團的老員工了，雖然不是什麼管理層，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工長，但是因為技術過硬，段建橋十分賞識。

聶振遠是省建集團為數不多的“布衣派”。

所謂“布衣派”就是指沒有背景，沒有關係，僅僅是靠著專業技能在公司求生存的人。

而與“布衣派”相對應的，自然就是“錦衣派”了。

“錦衣”與“布衣”不同，“錦衣”因為背景過硬，靠山夠強。幾乎不用幹活，成天遊手好閒，但是工資照拿。這也是老國QI的一大弊病：養了太多的“閒人”！

段建橋因為有潘洪軍的關係，歸根結底其實也算是“錦衣”。但是段建橋實在是看不慣那些蛀蟲的做派，便加入到“布衣”陣營。

要說專業技能，可能沒幾個人能和段建橋相比。

段建橋的為人也得到了“布衣”們的好感，其中，聶振遠就是和段建橋關係最好的老夥伴了。

段建橋拍拍聶振遠的肩膀，把錢塞到他手中，說道：“行了，聶老弟，你就別逞強了，你家什麼情況我還不知道？我們家好歹也是雙職工，你們家可全靠你了！”

聶振遠還想說什麼，段建橋一把堵了回去，道：“你喊我一聲老哥哥，我可不能讓你白喊，你要是不收下這錢，可是不把我當兄弟？”

聶振遠看了看手中皺巴巴的幾張鈔票，又抬頭看了看段建橋，深吸一口氣，道：“好，段老哥，這情我記下了！以後我就跟你混了！你讓我往東我不往西！讓我攆狗我不趕雞！”

段建橋笑道：“哎呀，不就是幾百塊錢嘛，至於這麼誇張麼！回去給孩子買點好吃的，我知道，你們家去年的年都沒過好吧！”

“可不是嘛！”聶振遠苦惱道：“公司再這麼搞下去，我都想另謀出路了！”

“哎！這話不能亂說！”段建橋打斷道：“我聽說老劉在搞內退，一些四十來歲的老夥計都被逼著辦了內退了！”

段建橋知道，這是因為集團實在是缺錢，養不起這麼多人。

說著，兩人又長吁短嘆了一番，說的無非就是公司老師拖欠工資的事兒。

雖然，段建橋又找了幾個小夥伴，將手裡的錢都給分了出去。

雖然段建橋分的錢，並不足以補足他們的工資，但是大家都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公司不太可能發得出足額的工資了。

當他們知道，這錢是段建橋把自己的工資拆了給他們的，頓時感激涕零，就差拿劉長松祭天以表忠心了。

段建橋給工友們送完了錢，又買了些水果去醫院。

最近幾天，潘洪軍的身體越發的差勁，腦子裡的瘤似乎有瘋狂生長的態勢。

幾乎隔上三五天，潘洪軍就需要做一次腦

部CT，確定腫瘤的大小。

如今，瘤已經大到壓迫神經了，這使得潘洪軍幾乎喪失了自理能力。

於是段建橋便有事沒事的就來醫院照顧著。

蔡蘭畢竟是個女子，力氣不如男子，一些給潘洪軍翻身之類的動作，還是要依靠段建橋來完成。

至於手術的事情，潘洪軍的運氣很好，首都那邊有個腦科專家六月底正好要來華中地區進行學術交流。

蔡蘭運作了一番，送了些錢出去，請那腦科專家專門到江城協和醫院來進行一次“實戰演練”。

演練物件自然就是躺在床上的潘洪軍了。

即便如此，蔡蘭依然沒辦法放下心。

這個腫瘤長的太快了！醫院方面給出的意見，如果腫瘤大到開始壓迫大腦前回S區，就必須立刻手術了。

而管床醫生也說了，照腫瘤現在的生長速度，潘洪軍極有可能等不到首都專家過來的時間。

在潘洪軍剛入院那會，省建集團和集團的合作單位還經常派人來看望，可是自從潘洪軍確診了腦瘤後，來的人驟然減少，最近幾個星期，除了段建橋以外，更是連一個人都沒有。

蔡蘭坐在病床邊，拿蒜臼子搗著蘋果泥。

潘洪軍現在已經吃不了整蘋果了，只能搗成泥喂著吃。

“你說說你，這一輩子忙活個什麼勁？到頭來出了事，就一個老段來看你。”蔡蘭唸叨著：“平時那些和你稱兄道弟的人呢？怎麼現在一個個的都不見人了呀？”

潘洪軍躺在床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虛弱的說道：“老話說的好，日久見人心啊！段老弟我是真沒想到他那麼夠意思。”

蔡蘭白了潘洪軍一眼，道：“你平時喜歡擺你那領導架子，說什麼‘哎呀，交情歸交情，工作上不能亂’。你也不想想，人家老段啥時候讓我們幫過忙了？這兩年，工資都發不全，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都沒跟你開過口！人家老段從來就沒圖過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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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洪軍臉色一暗，道：“是，我是太小人了。現在知道了誰是真兄弟，誰是酒肉朋友。可是......”說到這，潘洪軍更是感到愧疚，道：“我現在也幫不上老段什麼忙了。”

在潘洪軍確診的第二天，建設廳便已潘洪軍身體不適，無法繼續擔任現任職務的理由，將潘洪軍從他的位置上撤了下來。

如今潘洪軍倒臺，段建橋在公司是越來越艱難，幹活幹活不讓幹，工資工資沒得拿。除了個項目經理的名頭擺在那，段建橋如今在公司裡已經是一個小透明了。

......

蔡蘭正和潘洪軍聊著天。

“吱嘎”

段建橋推門而入。

“哎呦，老段來了！”蔡蘭站起身打著招呼道。

就連躺在病床上的潘洪軍也掙扎著想坐起來。

段建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病床前，把潘洪軍按回到床上，道：“哎呦，老哥啊，你現在正是要休息的時候，哪能隨便亂動。要聽醫生的話！知道不？”

潘洪軍笑著點頭，便躺了回去。

段建橋遞過手中的塑

料袋，道：“嫂子，我買了點香蕉，香蕉比蘋果軟，潘老哥應該可以吃的下。”

蔡蘭急忙接過，道：“哎呀，你每天來看我們家老潘就夠意思了，以後別破費了啊！”

段建橋笑道：“我來看病人，哪有空著手來看的道理啊！”邊說邊走進衛生間道：“潘老哥你等等啊，我洗個手，來給你擦身子！”

潘洪軍不能起床洗澡，便只能在床上擦身。潘洪軍人高馬大，蔡蘭又翻不動他，段建橋便自告奮勇的接過了每天的擦身工作。

段建橋洗乾淨手，又接了盆熱水，將毛巾浸在盆裡打溼，再擰乾。

那邊，蔡蘭已經將潘洪軍的衣服脫光了，病號服為了方便做檢查，穿脫都非常方便。

潘洪軍一個大老爺們，一開始還有些扭捏，可是過一段時間也就習慣了。

“來來來！毛巾熱乎著呢！趕快擦！”

段建橋賣力的擦著潘洪軍的身子。

潘洪軍看著段建橋，不禁說道：“老段啊，好歹你也是個項目經理，讓你做這保姆做的活！哎！這叫什麼事啊！”

段建橋一邊擦著身子一邊笑著說道：“哎呦，你又害臊了？大家幾十年兄弟了，誰還沒見過啊！”

潘洪軍也笑了，但是笑的有些喘不上來氣。

人啊，不能一直躺著，躺久了，胃腸就不蠕動，吃的也就少了。

吃的一少，身體缺乏營養，各個機能就開始退化。

這也是為什麼一個人生了一場大病，總覺得像是元氣大傷。

身體機能的恢復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少則幾個月，多則好幾年。

擦洗完身體，換上一套乾淨衣服，三人坐下來聊天。

“最近公司怎麼樣？”潘洪軍問道。

段建橋搖搖頭，道：“還不就那樣，一群尸位素餐的蛀蟲！能幹什麼事？潘老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潘洪軍無奈的閉上眼睛。

潘洪軍坐的位置比段建橋要高，看的也比段建橋要遠。段建還對國QI鐵飯碗的說法深信不疑，而潘洪軍卻隱約感覺到了時代的變化。

如今的省建集團，從上至下都有一種暮氣沉沉的感覺。

國QI的這種模式，持續不了多久了。

大包大攬，從你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考慮的周周全全。

除了工資，上到過年過節的各種年貨禮品，下到看病吃飯的各種補貼，甚至連孩子上學都給你考慮到了。

身在國QI，的確是一種幸福，什麼都不用考慮，公司都給你安排好了。

但是，也就是因為這種鐵飯碗的模式，讓員工沒有了進取心。

反正你要養我一輩子，那我為什麼要努力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長遠來看，這樣做是不可取的。

農村以前的大鍋飯沒有了，改成了包產到戶。那國QI又憑什麼繼續吃著鐵飯碗？

自從偉人南下之後，這種風向的改變就開始慢慢滲透進了全國上上下下。

想到著，潘洪軍緩緩說道：“老段啊，如果有機會的話，辭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