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水玲瓏認識尹隨玉以來,包括在燕王府的地牢中,從來都沒有在尹隨玉的眼神中,看到過這麼多的委屈、無奈甚至無助。這是相識以來,第一次看到尹隨玉的脆弱與無助。
水玲瓏離開京城的第二天,昭文公主的死訊就傳到了天牢。這對於情緒本來就跌落到谷底的尹隨玉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想到在安南戰死的一萬驍騎營將士,再想到昭文公主被長天用刀夾在脖子上時的眼神,再想到自己一路上被百姓的辱罵,最後想到葉家的慘桉,和葉子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神······
覺得自己身為大名的楊威將軍,星海山莊的少主,空有一身本事,卻連自己最愛最親近的人也救不了,甚至於眼睜睜地看著葉家夫妻和孩子慘死······
剎那間尹隨玉眼前一片黑暗,感覺自己走在一條漆黑而又陰森的道路上,耳畔不停地傳來慘叫聲,隱隱約約中看見一些猙獰的面孔······
"什麼?楊威將軍在獄中瘋了?"
當朱棣從道衍大師口中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身體像被電擊了一般,瞬間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道衍大師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除了惋惜還有一些惶恐。
"傳過御醫了嗎?"
朱棣想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桉,必須要有權威的認定,他才會相信。
"這······這恐怕有些不合適······"
道衍大師不敢開這個先例,畢竟尹隨玉身在天牢,歷朝歷代還沒有誰,敢讓御醫到天牢裡去看病。
"傳御醫·······"
這是朱棣有生以來第一次衝著道衍大師怒吼。
道衍大師也被朱棣的怒吼和憤怒的眼神嚇到了,急忙應應諾諾地退去。
朱棣匆匆忙忙地趕到天牢,他心裡清楚,如果尹隨玉是在裝瘋,就足以證明尹隨玉心裡有鬼。
但是如果尹隨玉真的瘋了,責任就在於朝廷對他的不信任,硬生生地將一位忠臣良將給逼瘋在天牢中。
如果是後面這種結果,朱棣知道自己要面對的事情還很多,接下來的麻煩也會更多······
身為一品誥命夫人的海珊瑚,得到訊息後心急如焚地趕到了京城。從御醫口中得知,兒子的脈象紊亂,病由心生,屬於氣急攻心而導致心智失控。
朱棣思前想後,同意了海珊瑚要帶尹隨玉回家醫治的請求。
十二月,安南傳來捷報,尹天豪混入無形軍中回到安南皇城,趁胡漢蒼到軍中慰問的機會,一舉將其拿下。在安南國丞相俞漢的配合下,又將太上皇胡季犛抓獲,控制了安南國的朝政。
接到假聖旨的佔水河安南駐軍,一夜之間全部撤回皇城。
永珍陣不攻自破,張輔,沐成帶領大軍連克安南國東、西兩都。
正月,徵夷大軍將一部分負隅頑抗安南軍隊追殺至黃江,並且攻破江中兵寨。隨後用一鼓作氣殺到木丸江和富良江,兵臨安南皇城。
經過安南丞相俞漢和無形將軍阮正宇證明,證實了尹隨玉當初在安南的確是詐降,沒有叛國。
朱棣隨即詔告天下,說尹隨當初娶安南公主,是為了在安南做內應,與徵夷大軍裡應外合,在平定安南的戰役**不可沒······
安南戰役告捷,原本是值得慶祝的大事,但是朱棣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面對凱旋的尹天豪。
道衍大師心裡清楚,朱棣在尹隨玉這件事情上一直對他不滿,所以也不敢再提起這件事。
"啟奏聖上,安南之亂已經平息,胡季犛,胡漢蒼父子也被斬首。但是原來的皇族陳氏,已無後人,如今安南皇位無人繼承,懇請聖上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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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朱棣冷哼一聲之後,怒氣衝衝地說道:"一個彈丸小國,著實可惡!折損了朕的愛將朱能,禍害了朕的良才尹隨玉!既然安南皇位無人繼承,就廢除這個皇位,免得日後又生禍端······"
道衍大師似乎明白了朱棣的意思,但是又不敢肯定,只能試探著問:"聖上的意思是······"
"在唐朝時期,安南不也是在我中華的版圖之上嗎!既然在唐朝時期安南是一個省,現在也一樣可以讓安然成為我大明的一個省!"
朱棣想了想之後問道:"安南的舊稱是什麼?"
道衍大師急忙回答道:"回聖上,安南在唐朝時期的舊稱叫做交址。"
朱棣斬釘截鐵地說道:"從此之後,這世間再無安南國,恢復其舊稱交址······"
"交址?"
道衍大師覺得朱棣的這個決定有些草率,但是又看見朱棣現在正在氣頭上,所以也不敢多言。
"交址省。"
朱棣隨後又補充道:"設布政使司。"
道衍大師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認為取締一個國度終究不是件好事,因為這樣一來那裡的百姓就會不斷地鬧事,朝廷的麻煩就會很多,而且地處偏遠必然鞭長莫及。
"既然在交址設布政使司,不知道聖上欲派何人去擔任這布政使一職?"
道衍大師覺得大明的官員,並不瞭解安南國的風土人情,到時候管理起來肯定會遇到很大的麻煩。
道衍大師為了避免朱棣讓他去找人選,擔心安南日後管理不善,麻煩落到自己身上。於是主動問了出來,是想讓朱棣自己去決定人選,即便是日後管理不善出了麻煩,也是你朱棣自己找來的,跟他沒有關係。
朱棣皺著眉頭沉思了一陣子,說道:"這次平定安南,俞漢功不可沒,加上他本來也是我大明的子民,生活了二三十年,深得民心,不如就封俞漢為交址的布政使。"
"布政使有了,武職又當何人勝任?"
道衍大師見朱棣封了俞漢為布政使,猜想朱棣應該醞釀好了由誰來執掌安南的兵權。
"無形將軍阮正宇,為人忠義,治軍有方,不如就封他為交址的指揮使······"
道衍大師急忙提醒道:"阮正宇乃安南國的舊臣,如果把兵權交到他手中,恐怕······"
"大師多慮也!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既然敢用他,就必然對他有所瞭解!"
朱棣似乎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用手勢示意道衍大師退下,因為他現在更關心的是,水玲瓏在柳州辦理的桉子,究竟辦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