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大師從朱棣的神情難猜道,自己預測的東西是準確的,於是勸慰道:“須彌呈廣高,終歸以消滅;大海雖淵曠,直至還枯竭;日月雖明朗,不久則西沒……”
道衍大師這番禪語十分巧妙,既能讓朱棣學會謙謹,又在暗示朱棣,朝廷的氣數早晚會散盡。
朱棣此行的目的,是希望尹隨玉能夠為他解開心中的疑慮,所以開門見山地問道:“盛庸用兵高深莫測,實在令人歎為觀止!本王很是懷疑,不知道公子你怎麼看?”
尹隨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像尹天豪這種用兵如神的開國將領,為什麼史料中從未記載?在歷史資料中,明朝的很多人物,和很多發生的事件都能吻合,唯獨尹天豪這個人,在歷史資料中從來沒見過。
“如果讓盛庸帶兵打仗,衝鋒陷陣還行!說行兵佈陣,我覺得他沒這個能力!”
尹隨玉心裡早就知道,這次行兵佈陣的是另有其人,只是故作高深,故弄玄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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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眼前一亮,立馬追問道:“公子的意思是另有其人?那麼這個人應該是……”
尹隨玉含笑直視著朱棣,點了點頭,他相信朱棣心裡已經清楚,自己所暗示的人是誰。
朱棣會意地笑了。
此刻,旁邊的幾個人裡面,可能除了道衍大師之外,沒有人知道尹隨玉和朱棣究竟在說什麼。
朱棣隨後又問道:“本王現在應該怎麼辦?”
尹隨玉自信地笑道:“此人重情重義,與王爺又是生死之交,我覺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必然能夠達到王爺想要的效果!但是,王爺如果想硬碰硬,肯定會一敗塗地!”
朱棣的心目中漸漸的,對尹隨玉越來越仰慕。
因為朱棣每一次想要的答桉,都能夠從尹隨玉口中得到。
所以朱棣相信,只要能得到尹隨玉的幫助,自己就一定會登上皇位,手刃奸臣,造福天下百姓……
建文四年,燕王朱棣又一次揮師南下,於夾河與盛庸的二十萬大軍相遇。
朱棣帶著宋成、皇甫進、鄭和等大將到明軍陣地前沿叫戰,並且指名道姓要天威上將尹天豪出來迎戰。
事已至此,尹天豪也清楚,自己暗藏在軍中的事情,已經被朱棣發現,眼下紙已經包不住火了,尹天豪索性披掛上馬,出營應戰。
兩軍的領軍人物親自單挑,這種情況在戰場上少之又少,更何況,這兩位都是當今天下一流的高手,這一戰絕對有看頭。
兩軍將士個個擦亮雙眼,翹首以待,心中又在為這一戰的勝負,而憂心忡忡。
燕王朱棣善刀馬,絕對不是吹噓出來的,他與將中之王尹天豪酣戰數十回合,依然不落下風,而且愈戰愈勇。
尹天豪的一招一式,更是穩如泰山,手中的點鋼槍舞成了一片銀光,刺、挑、劃、掃,剛柔緩急之中,又顯得遊刃有餘。
百十個回合下來後,烈日已經當空,朱棣的槍法漸漸顯得有些凌亂,額頭上也佈滿了汗珠,於是尋了一個破綻,打馬就走。
尹天豪見朱棣逃走,打馬隨後緊緊追趕。
奇怪的是,兩軍將士裡,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忙,任由兩位主帥,你追我趕地消失在視線中。
山林深處,茂林成蔭,溪水濺鳴,清風陣陣,鳥語花香。
朱棣與尹天豪並肩站立,面向南方,神色顯得十分凝重。
朱棣輕嘆一聲後說道:“當年太祖皇帝,欲立我為太子時,眾臣極力反對,唯獨義兄你鼎力支持。現如今我要鋤奸斬惡,為百姓討回一個清明之道,義兄卻不肯支援……”
尹天豪接過話說道:“太祖皇帝臨終前,託付我保護朱家天下,我又怎麼能夠食言!”
朱棣急忙問道:“太祖皇帝臨終前託付給義兄的,恐怕不止這些吧?”
尹天豪聞言心中一驚,心想:“太祖皇帝臨終前的確交代過,如果朱允炆登基之後多行不義,要我手持太祖皇帝遺書,集宗人府以及九邊藩王共同商議,廢君另新君。但是,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我和太祖皇帝兩個人,朱棣又是如何得知?”
朱棣已經從尹天豪的表情,和眼神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於是說道:“太祖皇帝臨終前託付義兄保護朱家天下,難道我朱棣就不是朱家子孫嗎?如果不是昏君痛下殺手,何至於有這幾年的戰亂!難道昏君的所作所為,還沒有違背太祖皇帝的遺願嗎?”
“看來你是不登上帝王之位決不罷休?”
尹天豪和朱棣十幾歲就認識了,彼此之間都非常瞭解,所以尹天豪知道朱棣做事的風格。
朱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只要國泰民安,天下太平,誰做這個皇帝都無所謂!其實百姓也並不在乎誰來做這個皇帝,只在乎誰能讓他們安居樂業!”
如果是讓尹天豪來舉薦誰來做這個皇帝,他會義無反顧地選擇朱棣。
因為朱棣無論是在親王當中,還是在皇子皇孫當中,都是最有能力的,最有魄力的那一個。
天下交給朱棣來打理,尹天豪覺得比交給任何人都放心。看著這些年的戰亂,看到朱允炆的無能和所作所為,的確令他很失望。
尹天豪認為朱棣說得很對,百姓不在乎誰做皇帝,只在乎誰能讓他們遠離戰火,安居樂業,而且朱棣的確有這個能力。
“殿下若能得天下,如何來做這個皇帝?”
同樣也是這句話,尹天豪曾經也問過朱允炆,朱允炆的回答是:“招攬人才,穩固皇位,造福萬民。”
這不是尹天豪想要的答覆,所以,他現在又用這句話來問朱棣,看看是否能夠從朱棣口中,得到滿意的答覆。
朱棣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造福天下,開疆拓土!”
尹天豪從朱棣口中,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因為他認為,做帝王者首先是要心懷天下,而不是先想著穩固自己的皇位。因為,只有先做到江山穩固,才可能保得住自己的皇位。
沉思片刻之後,尹天豪換了個話題,問道:“玉兒還好嗎?”
“世侄很好,神功初成!”
朱棣見尹天豪面露喜色,知道尹天豪的心裡已經做出了選擇,趕忙又說道:“多虧世侄為我指點迷津,我才能走到今天,否則在前幾次的挫折中,我可能已經放棄了!此恩此德,我朱棣永生不忘!”
尹天豪曾經也和尹隨玉談及過皇位之事,尹隨玉十分委婉地說天下早晚是燕王朱棣的,還說燕王朱棣會讓大明王朝成為世界強國。
雖然當時尹天豪並不在意,認為尹隨玉只是隨口一說,但是,從朱允炆的所作所為看來,尹隨玉說的話,正在慢慢成為現實。
“玉兒如何看待此事?”
尹天豪想確定自己的兒子尹隨玉,對這件事的態度。
朱棣回答道:“世侄說:天下永遠是朱家的天下,只看誰能得民心!”
“是啊,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
尹天豪遙望著南方,不再言語,只是擺了擺手,意示先朱棣離開。他需要安靜一下,必須要做到權衡再三,畢竟這件事關係到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