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心情沉重，繼續翻看後面的影片。
“今天是十月三日，我當老師整整一個月啦！班上的學生天賦不錯，陸陸續續都感氣成功了。”
“十月六日：今天教他們清水決，不少學生當場成功，比我當年強多了，青出於藍啊！”
“小虎最近有點悶悶不樂，修行起來也沒精打采的，也不知道出什麼事兒了，今天放學之後把他留下來問問清楚。哦對了，今天是十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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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四日：今天笑死我了，昨天問清楚了，小虎最近不開心是因為表白被拒了，我問他怎麼表白的，他說他給隔壁班小蘭唱了首‘孤勇者’。小夥子還是沒經驗啊，你哪怕唱首愛情買賣呢？”
“十月二十五日：今天週末，大家一起出來團建了。我年級最小，同事都想給我介紹女朋友呢，哎，不過我都推掉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十一月二日：今天全校小測，考完了問小崽子們考得怎麼樣，一個個看起來都挺自信的，就是不知道結果到底怎麼樣。”
“十一月三日：昨天小測的成績出來了，我們班的小崽子們真的爭氣啊，全校第一！嘿嘿，校長也說我教導有方。”
……
一個個影片日記裡，這位年輕的老師笑容很是燦爛，極具感染力。
顧長生能感受到他對教育事業的熱愛，更能感受到他對學生的愛護之情。
他，應該是個很好的老師吧。
微嘆了一口氣，顧長生往下繼續看去。
“今天是十一……十一月六日，上午九點五十。”
在這個影片裡，這位年輕的男老師臉上沒了往日的笑容。
影片的背景音無比雜亂，充斥著尖叫聲。
“異獸襲城了，數量很多，情勢……不怎麼樂觀。”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學校已經被圍住了，現在校長帶著老師們去嘗試突圍了，因為我最年輕，所以被留下來照顧學生。”
回想起之前學校裡屍橫遍野的場景，顧長生心裡堵得有些難受。
這次突圍的結果，顯而易見。
果然，下一個影片證明了顧長生的猜測。
“現在是十一點，校長他們……沒能成功突圍。我決定帶著小崽子們和外面那群畜生拼了。”
鏡頭微微轉動，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出現在螢幕裡。
有的孩子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有的孩子身軀微微發抖，可他們眼神中卻滿是堅定。
“這些是我校全部學生，我們將戰鬥到底。”老師的聲音響起。
鏡頭再次轉向男教師，他眼中蘊藏著無限怒火，聲音斬釘截鐵。
“我們將戰鬥到底，永不退縮，至死方休。”
說完這句話，影片結束。
良久，顧長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手有些顫抖，他開啟了最後一個影片。
影片開頭有些搖晃，過了一會兒穩定了下來。
老師的身影出現在螢幕當中。
他清秀的臉龐上滿是血汙，渾身上下滿是血跡。
最讓人揪心的是，他少了一條胳膊。
“現在……現在大概十二點了。”
剩下的一隻胳膊伸進懷裡，老師掏出了一個冊子。
把冊子湊近鏡頭，老師的聲音有些凝噎。
“這是學生的花名冊，所有學生的名字都在裡面了。”
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繼續開口說道：“我會一頁一頁展示他們的姓名。”
花名冊被一頁一頁翻過去，很快到了最後一頁。
“如果將來，誰能撿到這部攝像機，我懇求他告知世人，南疆一中的孩子們，都是好樣的。”
放下花名冊，老師重新出現在螢幕當中。
深吸了一口氣，他有些搖晃地站了起來，血汙覆蓋了他的臉，看不出表情。
可他的聲音裡滿是悲壯。
“我的學生們都死了。”
“現在，輪到我了。”
攝影機被留了下來，記錄下了這位年輕男教師，留給世界最後的話。
顧長生只覺嗓子發緊，關掉了攝像機。
影片把所有學生的名字都記錄了下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老師沒有把自己的姓名留下來。
如此品行，尊稱他一聲“先生”，毫不為過。
心中無比煩悶，顧長生雙拳緊握，周身氣息也有些紊亂。
閉上眼睛，他眼前出現了一道劍意。
沒有再去觀想凝結劍氣，顧長生傾盡全力，一劍斬出。
劍鳴道人留下的劍氣搖了幾搖，灰飛煙滅。
顧長生周身氣息一變，多了幾分銳意。
倒是意外之喜，沒想到磨了這麼久的劍訣第一層，就這麼過去了。
營地另一邊，李玄安張開雙眼，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卻並沒有出聲，重新閉上了眼。
……
一夜過去。
晨光微熹，東方既白。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營地裡的眾人已經整裝待發了。
李玄安站在最前面，沒有多說什麼廢話，開口說道：“出發！祝各位好運。”
龍組眾人領頭，帶著身後的軍隊向南疆城進發。
走在顧長生一旁，李玄安感覺到他的氣息有些不對勁，手裡還拿著一個攝像機。
微皺了皺眉頭，李玄安出聲提醒：“平復你的心情，戰場上需要血勇，更需要冷靜。”
沒有回答，顧長生只是點了點頭，默唸清心訣，慢慢讓自己呼吸平緩了下來。
不多時，眾人走進了城。
看著眼前的血色地獄，氣氛沉重到了極點。
眾人地毯式掃過城市，顧長生他們不想放過任何一頭異獸。
凌晨五點多，異獸們吃飽喝足，睡得正香，在夢中就丟了性命。
偶爾遇到金丹異獸，顧長生和李玄安聯手，也能輕鬆解決。
這一次，他們出手明顯狠辣了不少，在確保殺死異獸的基礎上，儘可能帶給他們最大的痛苦。
堪稱摧枯拉朽，到中午的時候，整座城市裡已經沒了異獸的蹤影。
就在眾人松了一口氣，以為任務完成了的時候。
地面微微震動了起來。
顧長生和李玄安對視一眼，頓覺不妙。
登高望遠，有無盡獸潮正在湧來。
最前面的異獸全部是金丹修為，數量近百。
眨眼功夫，獸潮已經到了近處。
此時撤退已經來不及了，顧長生身後有不少修為低微的修士，逃不掉的。
就在眾人有些絕望的時候。
顧長生突然間凌空飛起，把攝像機掛在高處。
他開啟了攝影機，鏡頭對準了自己。
笑了笑，輕咳一聲。
“先生，這次輪到這群畜生了，你們看好。”
顧長生轉身，看向奔襲而來的獸潮。
腦海裡閃過一個個影片日記，閃過那一張帶血的花名冊。
顧長生高喝一聲。
“南疆一中的孩子們，都是……好樣的!”
鼻子有些酸，他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諸君，且聽這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