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公羽行為
建康城，烏衣巷，謝府。
荀新況衣著華麗，臉色羞紅地邁進一方別院。
羅閻從房間裡走出：“如何？謝府的人可都還好？沒有假鬼吧？”
“好，很好，謝道韞真的很好。”荀新況脫口道。
“嗯……嗯？”羅閻一怔：“那謝鯤、謝魮呢？”
荀新況眨巴眼道：“謝鯤鎮守豫章，不在都城，謝魮身居高位，也沒見我。”
“是其子謝奕和謝安接待了我……都讓杜宇測過了，可以確定不是假鬼。”
羅閻沉吟道：“有意思，假公羽住在烏衣巷，雅集聚會皆堂而皇之，王家和謝家，竟然一個被感染假鬼效應的都沒有？”
荀新況沉吟道：“會不會……王家的這個凡人，才是真公子羽？”
“啊？”羅閻眉頭一挑，思索這其中的可能性。
這時，杜宇也走了回來，張嘴就是歪比巴卜。
眾人都回答他：“聽得懂，你說大將軍王導不是假鬼。”
荀新況補充道：“江州牧王敦也不是。”
見他們二人都聽懂了，杜宇說道：“那就排查完了，竟然一個假鬼也沒有？就假公羽一個？他是怎麼做到所有人都不信他的？”
羅閻沉吟道：“現在我們在考慮，假公羽，其實才是真公羽的問題。”
“有可能，我們都先入為主了。”
最初他們魔道與妙寒炎奴兵分兩路，一個去王家調查，一個去金谷園。
他們剛調查到這裡有個‘公子羽’，炎奴那邊剛好已經殺了公子羽。
再加上王家這個公子羽是個凡人，所以他們認為這是個假鬼，而一個假鬼堂而皇之在一國之都晃盪，豈不是感染巨大？
於是魔道第一時間就拿下了這個公子羽，並開始排查所有接觸者，想要整理出感染名單。
驗證方法很簡單，杜宇的謎語人效應，就有個判定真實身份的隱藏功能。
謎語人說話，都是謎語，只有被他指定的人才聽得懂。
指定的人就好像處於一個白名單，名單外的人聽的是歪比巴卜，名單內的人則是聽到真實內容。
這個指定，其實才是他這個特性，最牛的地方。
間接可以用來判定真實身份。
比如杜宇心裡將羅閻拉入名單，他所想的羅閻，當然是他心裡認可的那個，而不是一個新造出來的假鬼，相當於主觀將假鬼作為一個標籤進行排除。
如此，杜宇和各種人接觸，說幾句話，對方只要在他名單中，卻還是聽不懂他的話，那就一定是假鬼了。
這個效應早已經在世外之地嘗試過，所有假鬼都騙不過杜宇的驗證。
荀新況是潁川荀氏出身，雖然家族已經沒落，但祖上名頭響。他帶著杜宇接觸當地門閥世家的這點面子，還是有點的。
然而調查完，更奇怪了。
一個假鬼也沒有！
沒有效應擴散，這固然是好事，但這不就說明，炎奴殺掉的那個，才是假鬼嗎？
而炎奴他們，全都把那一個，當做真公羽幹掉的。
豈不是已經全部感染？炎奴沒事，但張闢疆他們呢？
“快通知炎奴。”荀新況說道。
羅閻抬頭道：“炎奴他們已經到了。”
說著，炎奴從天而降。
休的一下，一群人已經降臨在別院中。
“我來啦。”炎奴剛到，第七感已經籠罩全城，一粒原子都逃不出他的耳目。
“咦？那不是公子羽嗎？”
炎奴發現，在這所別院，拘禁著一個人，跟公子羽長得一模一樣。
妙寒聽了，解釋道：“你忘了當初公子羽也跟著你進了世外之地，導致出現個假公羽，也正立無影偷偷跑了出來。”
炎奴想起來，皺眉道：“這假鬼咋還在？”
“不，這可能是真的。”羅閻皺眉，馬上把調查的情況都說了。
一時間眾人皆驚，這太離譜了。
他們難道幹了個假鬼？那這也太苟了，真公羽故意變成凡人，將棋盤交給假鬼，去代替自己行事？
“歪比巴卜。”杜宇當即開始驗證。
炎奴當然沒事，他就算真被感染，也沒關係。
至於其他人，也都是本尊，全都聽得懂杜宇說話。
“奇怪，你們也沒有被感染嗎？難道說，公子羽永久性地解決了假鬼傳播的問題？”羅閻徹底懵了。
炎奴倒是很開心：“哈哈，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姐姐他們都被調包了呢！”
沉樂陵見他這麼說，滿意一笑，說道：“傻子，你也不想想，照你們說的那個假鬼效應，應該在相信了之後，立刻就變成另一個人。”
“而在鎮星時，沒有人出現這種變化，當然就沒有人感染了。”
羅閻始終沉吟，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們驗證那麼多人，就沒有驗證這個公羽嗎？”炎奴問道。
杜宇搖頭：“他被我們抓到後，一句話也不說，也就無法驗證。”
炎奴一揮手，直接隔空把假公羽從地牢裡抓了過來。
“休！”
那個公羽一身華貴烏衣，瞬間出現在眾人面前，原本冷著臉低著頭。
但發現炎奴在場後，他臉色一變再變。
“終於來了啊。”他冷聲道。
“喂，你是真是假啊。”炎奴單單憑藉龍威就把他給壓住。
公羽見狀，終於開口了：“這話問的，我說了你信嗎？”
“歪歪！歪比巴卜！”杜宇冷哼道。
公羽斜他一眼，澹漠道：“歪你個頭啊！嘰嘰歪歪這麼多天，莫試探了。”
眾人神色古怪，這還真是假鬼！
他的確聽不懂謎語，可既如此，身為假鬼，在王家呆了這麼久，咋沒有傳染別人呢？
羅閻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那就把你送入地府再問。”
公羽知道形勢比人強，冷冷道：“我說完，你們還不是照樣送我下地獄？”
“嗤……少廢話了，送我去見本尊，你們殺了本尊，我已經知道了。”
“沒看到我連藏都不藏嗎？就等著你呢，炎奴兒！”
炎奴撓頭：“你還真是假鬼？”
“如果你誕生之後，並沒有作惡，倒是不需要和現在地獄裡的那個一樣。”
他對於假鬼，還是相當寬容的，因為那是個複製出來的生命。
擁有罪惡的記憶，卻也是全新的個體。
公羽攤手道：“作惡？笑話，如果不是你們殺了本尊，我現在還叫他主人呢，在地宮裡永遠不能出來。”
“我最大的惡，就是不該活著……”
他的話充滿了恨意，語氣冷冷冰冰，既沒有太畏懼刑天一夥，也沒有公子羽那狂妄的野心感。
彷彿這傢伙經歷了很多事，性格都變了。
“被奴役了麼……”聽了他的話，眾人恍然，當初在魯山，公子羽急急忙忙趕回去處理假鬼的事。
那時候大家不知道棋盤可以奴役，以為公子羽會焦頭爛額，殊不知假鬼根本掀不起風浪，輕鬆就搞定了。
一樣的修為和記憶又如何？世外之地複製生命，卻複製不出另一個棋盤。
掌握棋盤的真公子羽，一力降十會，把假鬼給奴役了。
“地宮？什麼地宮？”羅閻問道。
公羽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恨意：“如果……你們真的可以放過我，那我還是想下地獄。”
“請讓我在地獄找到他，我要讓那家夥，永遠後悔對我做的事！”
大家都給假公羽的態度搞懵了，之前還猜測這倆貨搞合作，暗中有騷操作之類的。
現在看來，真假公羽，勢不兩立，簡直是生死仇敵一般。
公子羽，到底對自己的假鬼，做了什麼？
如果只是魔道在問，已經極度冷澹的假公羽，或許什麼都不想說。
但炎奴在場就不一樣，他知道，自己想復仇真公羽，還得看炎奴的眼色。
於是架不住眾人反覆盤問，假公羽將自己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地宮就在石頭城的地下，那是我父……那是王家的密道，可從石頭城直達皇宮，隨時清君側。”
“我從世外之地逃出後，不想感染家人，於是住在地宮之中。”
“你們要找被我感染的假鬼，只能去地宮裡找了，大多是王家的忠僕、死士……還有……還有我們的……”
假公羽欲言又止。
炎奴不明所以，羅閻卻是忽然明悟，古怪道：“公子羽難道採補了你？”
“……”眾人無語，看向羅閻。
怎料假公羽冷冷道：“是的，我們有六個孩子。”
“什麼！”眾人全都震撼難言。
羅閻臉色難看道：“人與假鬼，會生出什麼？”
沉樂陵羞澀道：“等會兒……誰生啊？”
妙寒本來也很不自在，聽了這話卻詫異地看著沉樂陵，手指著一臉恨意的假公羽。
“你猜？”
沉樂陵震驚道：“你是怎麼生下來的？你不是男的嗎？”
假公羽澹漠地說：“腹妊神通，這是他開發出的異方神通之一，可強行致孕。”
“本來很雞肋，因為太強的生物，就算令其強行致孕，也生不下來，會被消化溶解掉之類的。”
“就算生下，也很難繼承對方的血脈天賦。”
“但是十年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特性，覆蓋了全世界，打破了所有物種間的生殖隔離，強行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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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家夥，如同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眾人嘴角抽搐，看向炎奴。
炎奴則摸了摸腦殼，他知道，那是牛角的代價。
每次使用其特性，就會令全世界解除一段時間的生殖隔離，牛馬都能生崽。
提豐用了很多次，所以這個代價，大約還要持續個幾年時間。
公羽這個大種馬，剛好遇到這絕對混血的解禁時代。
天知道這麼些年，他做了些什麼？
假公羽繼續說道：“公羽那家夥九歲就知男女之事，四十年來，一直在精研此道，只有你想得到，沒有他做不到的，你們如果去地宮看一看，就知道那裡有什麼了……”
“其實我在意識到自己是假鬼後，也想過培育‘鬼人’。可我的記憶都來源於他，我會想到的事，本尊當然也會想……”
“我唯一的倚仗，就是對地宮的瞭解，所以第一時間就去掌握了地宮，想憑藉那裡以前培育的神子和虛靈之子，對抗他。”
“棋盤必須接觸到目標，才能奴役，我還是有機會的。”
“但是，我會想到的事，他也會想到，他還擁有棋盤。最終任由我機關算盡，還是被他奴役。”
“他對我做的事，都沒有超乎我的想象，然而這更可恨，因為這都是我想要對他做的！”
“可惡！可惡！就因為我是假鬼！”
“我恨他，他保留了我的心智，因為這很刺激，我知道，因為我全都懂……可惡，我特麼竟然懂他！”
“我受盡折磨，卻無可奈何，只能整日在心裡腦補對他的復仇，但我不管想什麼，都必然是他也能想到的事……”
“而他最終又會用在我身上……可惡！可惡！”
“炎奴兒……刑天……大帝！讓我下地獄，讓我，向自己復仇！求你了！”
“哈哈，他敗了！他也有今天！”
“我什麼都不要，都不要了！我就要他！就要他！我要把一切都還給他！十倍百倍千倍！一萬倍也不夠！”
假公羽越說越激動，如同惡鬼一般。
大家全都嚇到了，沉樂陵捂著嘴駭然道：“我的天，那公羽是個什麼鬼物啊。”
她說公羽是個鬼物，惹得旁邊的老鬼馮君遊斜眼看她：“請不要侮辱鬼。”
炎奴都驚愕，假鬼可是另一個自己啊，公羽竟然對假鬼這麼狠，折磨自己到如此上頭。
兩個人擁有同樣的記憶，都是變態，一方能想到的，另一方就算第一時間想不到，稍微代入一下，也能猜到。
在這種情況下，偏偏一方處於絕對弱勢，想想就知道假鬼有多慘。
假公羽直接崩潰瘋了，什麼野心，什麼志向，全部忘卻。
或許他從來也就沒有資格有野心，他只是假鬼而已。公子羽的一切野心，都源於棋盤。
此刻假公羽，一門心思，只想復仇。
復仇，那只能指望炎奴，因為炎奴殺了公子羽，將其發配進了地獄。
“哈哈，真是活該。公羽這樣的傢伙，還真就得被他自己治啊！”炎奴樂了。
羅閻卻是嚴肅道：“炎奴，必須去一趟地宮，那裡恐怕隱藏了很多可怕的東西。”
“如今真公子羽已經死了，以前奴役的生靈都失效，地宮隱藏的東西隨時可能暴動。”
炎奴點頭，對假公羽說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王家地宮現在是什麼情況？算了，我們直接去一趟。”
炎奴決意去一趟王家的地宮，那公羽這些年似乎做了很多事，之前好像還聽到說有‘虛靈之子’？
開什麼玩笑？公子羽還能逮到虛靈？亦或者是他的師尊蓬來大仙給的？
不管怎麼說，地宮裡有假鬼，那就不能不處理。
“但是此行目的，是玉璽啊。唔？為啥我沒找到？”
炎奴第七感籠罩了全城，他已經知道傳國玉璽的樣子，打算順帶手取走。
然而壓根沒找到，整個建康城，都沒有傳國玉璽的影子。
“那個地宮，我就不去了吧……”妙寒臉色難看道。
炎奴不解：“為啥啊？”
“你還問為啥？我也不去！”沉樂陵臉色也不好看。
得知了公羽行為，其密室能是什麼好去處？她們才沒有興趣去湊熱鬧。
妙寒強壓不適道：“炎奴，你帶上羅閻他們就夠了，對付異常，他們比較專業，我留下來調查傳國玉璽。”
“好好好。”炎奴將玉璽之事交給妙寒，手抓著假公羽，帶著魔道眾人，休得一下，消失在原地。
別院之中，只留下來妙寒和沉樂陵，還有老鬼、紫塵與元符。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妙寒果斷說道：“把你的妖氣收斂一下。”
“你別對我發號施令，我傳炎奴武功時，你還沒出生呢。”沉樂陵現在已經和這些人混熟了，說話開始變得直接。
妙寒樂了：“你多大年紀了？”
“……”沉樂陵一愣：“吶……也不是很大。”
妙寒見她尬住，看向元符道：“元符，你在這有沒有認識的朋友？遍覽天下全書，博聞強識的那種。”
“我幾百年沒在人間行走，這一代士人都沒接觸過……嗯，倒有一個！”元符沉吟道。
“誰啊？”
元符面露懷念的神色：“天下第一美人，衛玠。”
妙寒沉吟，這個衛玠久仰其名，人稱冰清玉潤，美到不可思議。
同時，這也是一位大學問家。
如今皇宮裡找不到傳國玉璽，他也許能提供線索。
……
p.s：抱歉。